()何可人緊緊拽着遲宇軒的手,眼淚怎麽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淚水滑進嘴角,落在遲宇軒的手上,"二哥……我不要……"
她想活下去,很想很想。請使用訪問本站。
她害怕日複一日漸漸逼近的死亡,很怕很怕。
但,并不是以這樣的方式活下來。16648875
遲家的二哥,愛惹她生氣,取笑她,總會說她笨。她沒少被他氣哭過。可是,這樣的遲二哥,卻爲了她,做了怎樣的犧牲……
可宇以軒也。她哽咽着,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有淚水不斷地往下流。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她也不去抹,由着那眼淚流。
遲宇軒握着她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一下一下,合着節拍似的。
"我呀,做配型沒成功。我才沒那麽好心把唯一的機會讓給你呢。"遲宇軒的聲音很低,低得幾乎都要聽不見了。
何可人低着頭,不說話,那張巴掌大的臉藏在發絲之下。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隻能依稀望得見她眼睛紅紅的。
何可人抿着唇,心底裏的苦澀跟掀起了驚濤駭浪似的。她在這其中掙紮着,由着自己浮浮沉沉。
"二哥……"好不容易,她才擠出這兩個字來,之後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遲宇軒凝視着何可人的面容,那是他一直以來所深愛着的人。
她的頭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面容,那雙盛滿水的眼睛紅通通的。每次她被他弄哭,也都是這副模樣。
他還想像過去的這個時候一樣,哄她,看着她破涕爲笑。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使出全身的力氣,也才喊出了兩個字,"可人……"
她的掌心裏遲宇軒的手卻漸漸沒了溫度,冰冷冰冷的。那冷意跟寒冰似的,鑽進每一寸肌膚,直達心底。
心髒好像要停止跳動似的。
隻有自己越來越慢的心跳聲在這個靜寂無聲的世界裏緩慢地響起來,提醒着自己,自己還存在于這個世界。
"二哥……"何可人又呢喃着輕輕喊了一聲。
回答她的,隻有從窗外吹進來的風聲。
"二哥……"她又稍稍擡高了一點聲音,那一雙杏核眼睜大了,寫滿了無助和絕望。她抓着他的手,貼着自己的面頰。
站在一邊的遲宇新見着這副情形,忙上前一步,他的手有些發抖,伸到遲宇軒的鼻息前,探他的鼻息。
已然沒了呼吸。隻是,遲宇軒那雙眼睛還睜着,望着何可人所在的方向。
遲宇新顫抖着将手覆上他的眼睛。他平日裏喧鬧的緊,可到最後卻是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這個人世。直到人生的最後,他的目光之中,也隻還有何可人。
遲宇新另一隻手連按着床頭的鈴。
何可人見着這情形,心中已經了解情形。身子裏沒一丁點力氣,她死死抓着遲宇軒的手不肯松開。
沒一會,醫生和護士便魚貫而入。
遲宇新将何可人圈在胸口,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她早已沒了氣力,連眼淚都已經流不出來了。
醫生開始電擊。遲宇新将何可人的臉按在自己的懷裏,不忍讓她親眼看着這一幕。
沒過多久,鄭醫生走過來,對遲宇新說,"請節哀順變。"
遲宇新緊抿着唇,沒言語。倒是他懷裏的何可人失了所有力氣,軟軟地癱倒下去。他緊緊托着她的肩膀和腰際,點頭應下。
他給家裏打了電話後,将何可人攔腰抱起,往她所在的病房去了。到了病房裏,他将何可人放下來,将她放到床上。她的臉上失了血色,眼睛裏都沒了神采。
遲宇新替她将薄被蓋上,掖了掖被角。
"我害了二哥……對吧?"她突然開口,低聲淺問。
遲宇新停了停,在床沿坐下,"這不是你的錯。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他配型不成功。這世上,沒有這麽巧的事情。"
她慘白着一張臉,搖頭,那雙好看的杏核眼裏此刻寫滿了内疚與絕望,"不要安慰我啊……三哥,是我的錯……明明是我的錯啊……"17R8f。
遲家二哥那一雙溫熱的手,就是在她的掌心裏,漸漸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那麽多的日日夜夜,那麽久的相處,那一張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笑臉,陪伴着她度過了人生中那麽久的時日的遲家二哥,卻因爲她的緣故,要眼睜睜看着死神一步一步逼近自己。
從此以後,這世上再沒有人點着她的腦袋說她笨,再沒有人會在她難過的時候說冷笑話逗她笑。
再沒有了。
因爲她,從此遲家二哥,隻能以記憶的形式存在。
遲宇新捧着她的臉,粗糙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油走,他盯着她的眸子看,"這不是你的錯。什麽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好嗎?"
她不說話。
那樣絕望的模樣。
遲宇新吻她的前額和兩鬓的發絲。這一刻,感到難過感到悲傷絕望背負着巨大的内疚的,不僅僅是她,還有他。
他爲了她,放棄了自己哥哥的性命。這如此自私自利。
可若是人生再來一次,再度面對,他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即便清楚此後,自己的人生之中,再也擺脫不了這沉重的難以負擔的罪孽,他也需要她活在這世界。
他說,"這是我要背負的罪孽,不是你的。這是我做出的選擇,是我的錯,不是你的。"
這之後,何可人一直沒有入睡,也不肯吃飯。遲宇新忙着遲宇軒的身後之事,能夠陪她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很多時候,病房裏就她一個人。這屋子裏靜得,能讓人發慌。
那天,鄭醫生進來替她做例行檢查時,她忽然問,"遲宇軒呢?這幾天怎麽都沒過來呀?"清澈見底的眸子,裏面寫滿了疑問。
鄭醫生當場怔在那裏,他移開了目光,沒敢去看她的眼睛,"大概是最近忙吧。"停了停,他又補充說,"你得吃飯呀,現在還在恢複期,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要看見遲二哥才行呀。"她的聲音清淩淩的,低低地,天真的,無知無覺的。
可這一刻,鄭醫生的情緒卻幾乎有些崩潰。他幾乎是逃一樣的,離開了那間讓她壓抑的病房。
遲宇軒的告别儀式剛結束,遲宇新便接到了醫院來的電話。他握着手機,走到一角。剛剛下過雨,天氣好像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他穿着外套,還是覺得冷得發顫。
"何可人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我知道。我晚上會過去。"
電話那邊,鄭醫生欲言又止,好一會,才說,"你最好帶她看一下心理醫生。她已經完全忘了遲宇軒已經過世這件事,說是得等見到遲宇軒才肯吃飯。"
遲宇新怔住,立在那裏,講不出話來。
風冰冷的吹過來,将身上的溫度都帶走了。遠處,遲安然站在父母的身邊,穿着黑色連衣裙和黑色芭蕾舞鞋,眼睛通紅。
他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那你多幫我照看點。我這邊一忙完就立刻過去。"
挂了電話,他又給遠在法國的Elijah打了一個電話。他簡要的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你能過來一趟嗎?越快越好。"
Elijah停了一會,才回答,"好。我盡早趕過去。機票定好後我會告知你。"
遲宇新收線後,也沒進去,站在長廊裏。不遠處是低矮的灌木叢,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他手裏握着手機,手指漸漸收緊。
"三哥?"身後傳來試探性的聲音,低低的。
他沒回頭,隻是收回了目光。
遲安然走過來,與他并肩站着,"國内這會天氣已經這麽涼了啊。我還總覺得,這時候還能穿着短衫呢。"
遲宇新心思不在這,也沒回話。
"我想回來了……"她的聲音低下去,帶着一絲祈求的語調。
遲宇新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遲安然,又轉而看向前方,"至少得等學業結束吧。"停了停,他又說,"安然……"
"嗯?"她立刻擡頭,望着他。
"對不起。"他隻丢下這兩個字就往回走。
遲安然怔住,一臉不解,也跟着他轉過身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爲什麽這麽說?"
他沒回答,也許是因爲沒聽見,徑自往前走了。
遲安然隻覺得一顆心慢慢地沉到了谷底。她從來不了解他,過去是,如今也是。她當時以爲的是,他的道歉,是爲了将自己送到了國外。
隻是,卻全然并非如此。
遲宇新當天下午便去了醫院。何可人坐在病床上,手裏捧着素描本,随意地描繪着窗外的景緻。
她看見遲宇新,甚至彎起了眉眼,一派明朗的模樣,"三哥。"
沒有任何陰霾,和曾經的何可人無異。
遲宇新走上前,在床沿坐下來,"鄭醫生說你這幾天都不肯吃飯?"
"二哥怎麽沒跟你來呀?"她沒回答,低着頭,在紙上勾勒出窗棂和枝葉的細節。她的聲音清甜,語調向上,完全沒了之前的陰霾與悲傷。
遲宇新怔怔看着她,一時移不開目光,那些情緒在心底裏愈來愈濃重。他沒回答,也回答不了,隻是拿起一邊的飯盒,"該餓了吧?我給你買了百果粥。先喝一點?"
她搖頭,"不要啊~我得和二哥一道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