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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舞自然是何可人與遲宇新。何可人靠在他的懷裏,鼻息之間,還能聞見他身上濃郁的煙草氣息。
“往年你可沒來過我的生日party。”vexn。
“今時不同往日。”
“有什麽不同的。在我看來,都一樣。”
“尹明安可是拿了刀沖到我辦公室,威脅我必須得來。”
“你可不是會受人威脅的類型。”
遲宇新卻沒再接話,隻是将她摟的更緊了些,然後低了眉,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無論什麽時候,被人豔羨都并非壞事。”
前言不搭後語的這麽一句話。十足的遲宇新風格。
何可人一怔,擡頭,便撞進了他如深潭一樣深不見底的目光裏。
“但或許,這一刻才被捧上天堂,下一刻就被摔落到地獄,由着萬人踐踏。”何可人迎着他的目光,唇邊還挂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遲宇新攬在她纖細腰肢之間的手加重了力氣,“害怕?”
“怎麽可能不怕。”她的臉上依舊是薄薄的一層笑意,覆着薄冰似的,“爬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越痛。痛是能忍的東西,卻并非是無所謂的不存在的。”
對方沒接話。
長久的靜默。
隻有輕揚的舞曲在這夜色裏彌漫着。連空氣都被染上了暧昧的色澤。她随着他的步子,合着曲子,搖晃在舞池的中央。
卻忽然聽見他說,“痛不是需要忍耐的東西,如果真的疼痛難耐,不如說出來。”
很久之前,他并非是這麽說的。
那時候,顧錦言剛出國。去學校畢業舞會的路上,她穿着高跟鞋,不慎摔傷了腳,恰恰碰見遲宇新。她癱坐在地上,捂着傷口,念及顧錦言,夾雜着恨意的思念侵襲而來,她忍不住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遲宇新打從路邊經過,下了車,卻沒任何動作,隻冷眼看着她,冰冷疏離,滿眼的不屑,更沒有安慰。
他站在那裏,同這清河城路邊的香樟樹一般,靜默地直立着,直到她漸漸哭得累了,哭不出聲來,他才冷冷開了口,“哭夠了?”
她抿着唇不肯說話。
“将傷口和軟弱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中,除了輕視,你以爲還能得到什麽?”
那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呢?又氣又惱罷。在這樣的時候,她需要的不是這樣子冰冷的說教,而是切切實實的溫暖,踏踏實實的在意與關心。他卻偏偏不給,冷眼旁觀,由着她哭由着她鬧,由着她痛無可痛,完了再冷嘲熱諷,朝傷口上灑上一把鹽。
遲宇新果然是個大混蛋!她忿忿的想。
若是顧錦言在的話……定不會這般……
念及顧錦言的溫柔以待,成疾的相思漸漸醞釀成綿綿不絕的恨意。
在這些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又在哪裏呢?
曾經許下的誓言,成了傷口一般的存在,碰不得觸不及。
很多個年頭以後,她終于能夠說服自己,終于能夠釋懷,
所謂的如果你在就好了,其實,也不過是虛假的繁華。騙住自己,許以自己安慰。然後憑着這丁點力量,支撐着自己在這人世之中,踽踽獨行的走下去。
若是你在……又還能怎樣呢?
如今,她想起往昔,眉眼彎彎,自嘲地笑,“以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哦?我怎麽說的?”他挑眉,好整以暇的模樣。
“與其将傷痛攤開任人宰割,不如躲在一邊偷偷療傷。至少,保住了尊嚴。”
遲宇新看着她,眼前這個人,與十年前早已不同。那個能在大庭廣衆之下痛哭流涕的何可人,隻留在了回憶裏。如今,她習慣了戴着層層畫皮,切換自如,不會讓真實的情緒暴露在日光之下。
“在我這裏,你還想要保住尊嚴?”遲宇新一貫欠揍的奚落。
你瞧,如此良辰美景。
他說的話,卻依舊是如此刻薄惡毒,不留分毫情面與餘地。
何可人也不生氣,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更貼近了他幾分。衣裳與衣裳相觸,鼻息相聞,她在璀璨的燈光下笑顔盛放如最美好的花朵,美麗,蝕骨。
“那也是……”紅唇輕啓,紅唇之間吐出這幾個字來。“在三少面前談尊嚴,可不是自取其辱麽……”
遲宇新定定看了她幾秒,移開了目光。
場外,顧錦言執杯,慢慢地飲着紅酒,目光卻始終追随着舞池中央的那一對。她身邊,原本是屬于他的位置,隻是,到如今,煙花已冷人事已分。
這般想着,攥着酒杯的手更用緊了力氣。
姜子期便是在這時候走過來的,他臉上是招牌式的紳士笑容,“感慨萬千吧?”
顧錦言一愣,轉而看向他。
姜子期卻也不去看他,隻是看着遲宇新和何可人,卻慢慢開了口,“既然已經放棄了,到現在回來,又能如何?”
顧錦言沒回答,沉默了片刻,卻反倒是微笑起來,“你也喜歡她?”
“是。”姜子期意外地坦誠,毫不拐彎抹角,直接回答。停了停,他又問,“倒是你,從回來至今,有了解過,她這些年是怎麽過得嗎?”
這樣簡簡單單一句,卻是将顧錦言問住了。
了解過嗎?自然是了解過的。
剛回國那一段時間,讓秘書找來的關于她這些年的履曆,讓他看得觸目驚心。那樣詳細的資料中,卻獨獨空缺了近兩年的時間。
“當年何可人在我床上的時候,你躲哪裏去了呢?”那時候,無意之中聽見的姜瑜的那一句話,在此時,撞進腦海裏。
事實上,這麽久以來,他都不敢卻探究這些事情,究竟是否是真實的。
不敢去清楚知曉那段空白的時間裏,她去了哪,在做什麽。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那段可能黑暗到無法承受的事實。
姜子期轉過臉,看着他,十足認真堅毅的神色,“在我看來,你不如遲宇新。即便他是個沒有心的人,也比你強。”
至少,帶着她逃離魔窟,護着她安穩走到現在的,是遲宇新。
當晚,何可人與遲宇新回到宅邸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一回家,遲宇新便進了書房,何可人便獨自洗了澡。
剛躺下來沒多久,就聽見腳步聲和浴池的水流聲。她懶得動,索性閉着眼假裝睡着。沒多久,遲宇新便在身側躺下,伸手将她圈進自己的臂彎之内。
他的呼吸撲在臉上,溫熱的,帶着淺淺的煙草氣息。
之後,他便再沒了動作。
許是因爲累了,沒過多久,何可人也就有了睡意。半夢半醒之間,卻忽然覺察到他直起身,慢慢地吻住她的眼。
如此的溫柔,如此的小心翼翼。
她來不及多想,便跌進了深沉的夢境。
似乎他與她,總是會錯過彼此最真情流露的時刻。
第二日醒來,他依舊是那個冷血惡毒的遲三少,而她也依然是萬千心思藏心頭,隻以最明豔的笑容應對這人世。
所有的真情與真實心思,都留在了寂寂深夜裏,見不得光。
上午,何可人剛進公司,便看見了尹芬。
專屬電梯裏,隻有母女兩個人。尹芬化着精緻的妝容,她剛拉過皮,年近五十,一張臉上卻連一絲皺紋都沒。
何可人看着電梯壁面上映着的尹芬的臉,眉目更暗了些。
“昨天生日玩得可開心?”尹芬微笑着問。
時身息你。“有什麽可不開心的?”她也懶得做戲,冰冷以對。
“遲宇新這事,你做得不錯。等你嫁給他,尹氏也就算是有了靠山了。”尹芬收起原先的慈母模樣,一本正經的說着。
當初,尹芬與何光耀離婚,尹氏面臨着破産的危險,尹芬挨個去找父親生前的舊交,每一個給出的都是種種破綻百出的借口,連掩飾都如此的敷衍。而後來,何可人攀上了遲宇新,卻讓尹氏的境遇有了極大的轉折。
何可人也懶得接尹芬的話,沉默地站着。
尹芬也就知趣地沒再說話。
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空間裏,彼此一前一後隔着些許距離,對峙着。電梯明亮的壁面映着兩個人有幾分相似的臉。
電梯停下,何可人在走出電梯間的時候,冷漠開口,“不管什麽事情,高興的太早,都不是什麽好事。就像你當初以爲嫁得良人,到最後卻丢了一切一樣。”
然後,腳步堅定地走開。
身後,尹芬看着她的眸子裏盛滿了憤怒。此時此刻,她甚至恨不得沖上去,将她撕扯成碎片。這一刻,她完全沒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女兒。
被仇恨所湮沒,無法自救無法被救的人,總有一天會連如血的親情都舍棄了罷。
想要赢,想要赢得一切。
就算失去了那個男人,至少,也要活的漂亮。要爬上高處,站在雲層頂端,俯視那個舍棄她的男人,告訴他,他曾做了多麽愚蠢的決定。
何可人剛走進辦公室,門方一打開,便看見辦公室裏擺滿了白玫瑰。在陽光下,那些花朵嬌滴滴的綻放着,美好的讓人心醉。
那一年,顧錦言曾擁她在懷,說,“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要用白玫瑰鋪滿整個禮堂。”
“爲什麽要是白玫瑰?”她在他的懷裏仰着頭,嬌俏的臉幾乎能掐出水來。
“因爲像你……而且,白玫瑰的花語是,你足以與我相配。”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久遠的像是泛黃的老照片,蒙着紗隔着霧。
可在看見這鋪天蓋地的玫瑰時,這段回憶,便如此迅速地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