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叔叔,胡子叔叔,有人來打酒了。”此時一個穿着普通,裹着厚厚棉襖的六七歲女童高興地越過酒坊并不高的門檻。另外年紀相仿的兩個男童屁颠屁颠地緊跟在後面,是巷子裏鄰近住戶的小孩。一起大叫着胡子叔叔。
而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幾個騎着高頭大馬,公差打扮的青衣壯年男子打馬踏雪而來。後面一輛馬車上盡數拉的酒壇,用圍籃固定好。
“東方,快把你家好酒都拿出來。這次把你家的庫存都清完了。”幾人都是鎮上的公差,其中一名袁捕快,是酒坊的常客,隔着一段距離,便扯着嗓子喊道。
“今天的酒賣完了,要打酒,等下一爐酒釀出來了再來。”酒坊内傳來一道慵懶打着酒嗝的聲音。
“難不成你這酒坊就一點存貨都沒有?”爲首的王捕頭皺着眉頭道。
“頭,這獨臂佬自己也是個酒鬼,釀的酒味道确實還不錯,除了賣掉的,大半都喂了自己的肚子,加上人又懶,在這裏一呆便是好幾年,酒窯中确實少有存貨的時候。”袁捕快解釋道,“要不咱們下次再來?”
“不成,縣尊宴請諸賓客,這酒水也分三六九等,聽說這獨臂佬既然有些釀酒的本事,便請過去給縣尊釀酒,縣尊也不會讓他吃了虧去。”王捕頭說道,“你既然跟此人相熟,便由你去請他。”
“這,好吧。”袁捕快暗地裏皺眉,這獨臂東方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憊懶。
“獨臂佬,縣尊大人有請,還不快快出來。”王捕快下馬大步進入酒坊内。
“縣尊大人找我這個酒鬼能有什麽事?”
裏面一個身形略顯清瘦,穿着灰色狼皮襖,個子中等略高,雙目帶着幾分迷醉的朦胧。一臉一兩寸長的胡子,有一段時間沒有修剪過了。此人打着酒嗝,右臂空蕩蕩的。
王捕快心裏暗道一聲可惜,這人生得一副好身材,手下功夫也是不弱,雖是沒有看到過此人親自出手,不過那大酒缸,酒桶,釀酒要打的水,等閑身體文弱的人可辦不來。更何況此人隻有一臂。
“胡子叔叔是大懶蟲,睡到現在才醒來。”方才那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抱着渾身酒氣的獨臂胡子大腿親熱地道。
“喬兒乖,讓叔叔親一個。”獨臂胡子俯下身來,單臂将叫喬兒的女娃娃抱起,作勢要親。
喬兒用胳膊擋住獨臂胡子的脖子,咯咯笑着身體直往後仰,“胡子叔叔的胡子紮人,喬兒不要你親。”
“獨臂佬,外面袁捕頭的耐性可不怎麽好,快些出去回複一下。”
王捕快來這裏打過好些次酒,一回生,二回熟,時間一長,與獨臂胡子也處出了一些交情。往外瞥了面色不怎麽好看的袁捕頭一眼。
“不過是釀酒,我也隻有這點粗淺的活,釀酒可以,不過我要帶上喬兒。”獨臂胡子點頭同意,在這方圓數百裏的一畝三分地上,對于世俗凡人而言,縣尊便是這裏的天,獨臂胡子自然不會如此不智。
“好,好,同意就好。”王捕快松了口氣。
“屋子裏還有些糖果,自己去翻,别把我這裏鬧個底朝天,否則回來打你們屁股。”獨臂胡子出門時,對旁邊的幾個還挂着鼻涕的娃娃道。
“謝謝胡子叔,找吃的去咯。”幾個缺着門牙,吸着鼻涕的娃娃怒吼吼地向獨臂胡子的住處沖去。
“小屁孩。”喬兒挂在獨臂胡子身上,嘴巴一撇,說話竟是頗爲老成。
得得得的馬蹄聲踏在街道之上,喬兒坐在馬車上,感覺胡子叔叔的原本并不甚粗壯的身體如銅澆鐵鑄一般,坐在馬車上晃都沒晃動一下。
獨臂胡子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隻不過衆捕頭帶着獨臂胡子去的卻并不是縣尊公門。而是寓居在此地的長甯郡王府。
獨臂胡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袁捕頭,咱們不是去縣尊那裏嗎,怎麽來郡王府?”
“好奇害死貓,不該知道的别多問。”袁捕頭森然一笑。看得王捕快心頭一寒,不再敢多問一句。
沿着一條蜿蜒的小河,衆人停在一座亭子附近的小林裏,袁捕頭語氣冰冷地道,“獨臂佬,乖乖呆在這裏侯着,别亂走動,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言罷,幾個捕快策馬迅速離開,此時一個面容有幾分妖娆的青年男子自小林中走出,說是妖娆,因爲這青年身有幾分女人的陰柔,毫無陽剛之氣。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沒想到我紅魚鎮,竟然來了一個靈酒釀造師,不知道友如何稱呼?”藍衣青年拈着蘭花指,彎着幾縷發絲,輕步自林中踏來,語氣輕柔地問道。
與這青年攜手前來的還有一個身姿曼妙的妙齡女子,唇紅齒白,目如秋水。
“你是如何看出來的?”獨臂胡子語氣平靜,并沒有被人看出身份的驚訝。
“青竹釀,我這青翼蛇最喜此物,隻是青竹釀易得,但好的青竹釀在這平雲州可不好找。閣下竟然将青竹釀勾況在普通的凡水之中,當成世俗之物販賣,好不可惜。”
藍衣青年手指一托,白光閃過,一條背生雙翼尺許來長的三角頭青蛇從寬大的衣袖中遊走到藍衣青年手心。
喬兒不過一個幾歲大的女娃,看到這陰冷的青翼蛇驚叫着往獨臂胡子的懷裏一縮。
青翼蛇聞到喬兒的氣息,突然似乎有些暴動似乎,厲叫一聲,作勢要向前撲來。
“青翼靈蛇?怪不得。将你這畜牲收好,否則别怪我宰了它做蛇羹,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長甯郡王府的人吧,出身不錯,不過眼力着實差得很,區區一個築基小輩,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真是膽邊生毛。”
獨臂胡子冷哼一聲,隻手抱着喬兒,伸指一彈,一縷劍形氣勁飙射而出,打在那青翼蛇的腹部。青翼蛇痛叫一聲,恐懼地看着眼前的獨臂胡子,之前陰厲的氣息全無,取而代之是無比地恐懼,不斷地往後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