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他沒有這種,他也很容易從第一次見面的對手身上嗅到一股危險的味道。毫不掩飾的敵意和惡意像橫掃過沙漠的疾風一般襲向達龍。
達龍承受着對方的殺氣,拔出自己的長劍,這應該說是戰士的本能吧?
“小花招,辛苦你了,傻瓜!”
隔着面具傳過來低沉的笑聲和發出笑聲的人的外表一樣,令人有不祥之感。無用的會話已是多餘的了。
彼此都很明白對方是個勁敵。
撞擊的刀刃聲非常激烈。在經過最初的刀刃交擊之後,達龍不斷地采取攻勢,然而卻連對方的身體都無法欺近。
達龍感到一股戰栗自背脊升起。對方的力量是如此巨大,讓連衆人公認勇猛無比的他也有了戰栗感。他改變戰法,停止攻擊,後退半步,轉采守勢。
攻守在一瞬間逆轉過來。
銀假面猛烈地持續攻擊,但是,和剛才的達龍一樣,他也面對了對方無懈可擊的防禦。
左右上下的斬擊,劍光的殘影在半空中飛掠,兩個人都知道自己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敵手。
白刃和白刃強烈的氣勢對峙在停在半空中。兩人的臉部接近至極近的距離,彼此的呼吸聲重疊着,傳進彼此的耳中。
“報上名來!”
銀假面說道。冷冷的聲音中含着一種感歎的情感。回瞪着從面具的細縫中流洩出來的眼光,達龍簡短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達龍!”
“你是達龍?”
探索着記憶的聲音在一瞬間之後化爲充滿惡意嘲笑的聲音。對方這個意外的反應讓達龍不得不感到驚異。
“你就是萬騎長的外甥嗎?難怪……”
銀假面咽下了後半的話,從兩眼中放射出惡意的光芒,發出了足以令達龍之外的人寒毛直豎的狂笑,笑聲的波動震動着他臉上戴着的面具。
停止了笑聲之後,他對着達龍說出了傲然的告白。
“告訴你吧!把你伯父巴夫利斯的白發頭顱從身體上砍下來的就是我!”
“什麽?”
“安德拉寇拉斯的走狗就該得到那樣的報應。你是不是也想跟你伯父一樣的死法?”
交錯着的白刃在分開的那一瞬間,達龍的長劍在半空中呼嘯着,其迅速和猛烈出乎銀假面意料之外。采取防衛态勢的劍茫然地在半空中鑽營着,男人的臉部受到了達龍的斬擊。
“啊!”
銀假面發出了一聲慘叫,面具裂成兩半。男人一向嚴密保護着的臉暴露出來來,他的口中噴出了激動的氣息。
于是達龍看到了——兩個臉。在被切開的銀色面具下是一個和達龍差不多年齡的年輕男人的臉。左半邊是白晰秀麗的臉,而右半邊卻是被燒得呈現紅黑色的凄慘臉龐。一張臉的輪廓内竟然同時有着兩種截然不同的面貌。
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秒鍾時間,然而,這張臉卻深深地烙印在達龍的眼中。
男人舉起左腕遮住自己的臉,隻是,綻放着血光的兩眼卻睨視着達龍。反擊的一刀發出了一道閃光。
達龍雖然快速地往後跳,然而,凝聚着憤怒和憎惡的劍端的犀利度卻不是剛才的劍勢所能相比的。白刃向前直伸,就像蛇的鐮形脖子一樣躍動,緊逼着達龍。劍勢之猛連達龍都爲這亂了步調,腳底下開始有些踉跄。
失去銀色面具的男人使出了必殺的一擊,此時卻微微地改變了方向,勉勉強強地彈開了從側面橫殺過來的刀身。那爾撒斯就站在男人犀利視線的前方。
“喂喂!你不問我的名字嗎?你不問,我就不好報出我的名字了。”
那爾撒斯似乎無視于那從掩着臉的手臂和鬥蓬的陰暗處化成一道充滿殺意和箭射過來的眼光--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你是誰?小醜!”
“你這種說話的方式令我很不舒服,不過,既然你問了,我隻好告訴你了。我的名字叫那爾撒斯,下一任帕爾斯國王的宮廷畫家。”
“宮廷畫家。”
“和藝術無緣的你大概不知道,不過有心人都叫我畫聖馬尼再世。”
“誰這樣叫?”
低聲喃喃說出這句話的是重新整頓好态勢的達龍,看到達龍完全控制了呼吸和腳步,銀假面知道自己已失去了勝機。
一對二(雷古魯斯躲在暗處),而且他又必須一邊用一隻手擋着臉一邊和勁敵格鬥。或許他想起了在地下室中穿着灰暗色衣服的老人所說的預言。
“日後再比個高下,現在就到此爲止了。”
“真是看場合說台詞的家夥。今天可以做的事何必留到明天呢?”
失去銀色面具的男人并沒有被那爾撒斯所挑拔。他一邊用一隻手掩着臉,一邊巧妙地退後,避邢被夾擊的危險。
“再會了,笨畫家。在下次見面之前好好琢磨你的畫技吧!”
未來的宮廷畫家一言不發,倏地往前一跳,揮出了破風的一擊。
失去銀色面具的男人一邊巧妙地承接了這一擊,一邊反轉過身體。他這個堪稱巧妙之上的流利動作,不但那爾撒斯無可乘之機,連達龍也沒有辦法抓住任何空隙。
銀假面跳進了狹窄的小路,把壁邊的木桶和筒子踢倒阻斷了追路。當他的鬥蓬消失在第一個轉角的時候,随侍在亞爾斯蘭身旁的兩個騎士便放棄了追逐。達龍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那個家夥不知道是誰,不過,倒是很有一手。如果不是你趕來幫忙,我可能已經着他一擊了。”
“這算不了什麽。”
達龍沒有說話,那爾撒斯接着說道。
“對了,那個男人好象對你伯父的事很清楚,是熟人嗎?”
“我也是這麽想,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原以爲他的面具隻是用來吓人的,沒想到竟然不是。遭受那麽嚴重的火傷,難怪他得用面具來遮掩。”
那爾撒斯雖然同意達龍的說法,可是臉上卻是尚未完全釋然的表情。
他覺得事情似乎不隻是這麽簡單。戴面具的理由是爲了不讓他人看到原來的面貌,但是,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和不認識的人相對時,這個理由應該就不成立了。如果不是那個火傷,或許那爾撒斯本身也很容易就會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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