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睨着她，打開一側車門，“如果你希望我抱你下去的話，那麽你可以繼續在這裏和我鬧别扭。”
程瑤咬了咬牙，“沈遠之，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厭。”
他已經下了車，等她下車，和她對視着，慢慢地說了一句話，“我知道你讨厭我。”
程瑤滞了一下，竟然有着說不出的難過。
他此時淡淡的，勝過了所有的表演，那瞬間的沈遠之是孤獨的，傷感的……
程瑤在心裏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怎麽就可憐起這個精|蟲上腦的家夥了？
但是沈遠之也隻是傷感了那麽一會兒就恢複了正常，拎着外套，還是披在了她的肩上，“等會兒我讓人送一件過來，在這之前，不能再着涼了。”
他說得淡淡的，也讓她無從拒絕。
程瑤和他走進急診，沒有想到的是，主任醫師已經從家裏趕了過來，親自操刀，将程瑤捉住了檢查室，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就差婦科了。
程瑤抗議，“我又沒有撞到哪裏，我隻是感冒，開藥吊水都行。”
“檢查仔細了，沈先生才能放心，我也能回家睡覺。”醫生說得特别地直白，程瑤倒不是太自在了。
她和沈遠之的那段婚姻，凡是認識的人都知道有多不愉快，此時她的心裏不禁想着這醫生知道了多少？
好在檢查了下來，各項都是正常的，也确實是隻有感冒。
“吃藥吧！”醫生建議：“要是發燒了再吊水也行。”
程瑤才想說一個好字，沈遠之就開口了：“直接打吊針吧，我在這兒守着，你可以先回去，完了我讓護士拔一下針就行了。”
醫生一聽，心裏其實是直樂的，他看了看沈遠之，這才輕咳一聲，“診費不要忘了打我卡上。”
醫生就是沈遠之常用的那個庸醫，醫術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人長得帥。
沈遠之聽了，恨不得将他踢走，面上仍是淡笑從容：“當然，林醫生，我什麽時候少了你的診費了？”
林醫生一邊飛快地寫着病曆，一邊打着哈欠，“不過，如果你積極治療，将你的腿治好，那我就更開心了。”
沈遠之輕哼一聲，有些傲嬌地不回答這個問題。
林醫生笑了一下，将單子交給護士，“去取藥過來。”
藥拿過來以後，他親自地檢查了，替沈遠之的小寶貝打上吊針。
離開時，他沖着沈遠之抛了一個嘲弄的眼神，沈遠之的陰暗心思，他怎麽會不知道。
這一切一氣呵成，程瑤又累又困，竟然無法阻止。
等她回神，病房裏隻剩下她和沈遠之兩個人。
明顯的，沈遠之不打算走了的樣子。
“我自己看着，時間到了我叫護士。”程瑤不想和他共處一晚，聲音淡淡地開口。
沈遠之看了看她，直接大刺刺地坐在她的床邊，“我就留下來照顧吧，怎麽說你這也算是工傷。”
他真能扯。
不過他自己願意守着，程瑤也沒有再反對了，反正她現在病着，他又不敢怎麽樣。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以爲睡不着的，但因爲太累了，竟然不到五分鍾就沉沉睡着……
迷迷糊糊地睡着，偶爾會感覺有一雙大手碰觸她的額頭，還會替她蓋被子。
那雙大手很溫柔……是聞人嗎？
她的手捉住他的，溫暖極了。
程瑤很久沒有感覺到這種溫暖了，她近乎是孩子氣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将臉貼在他的手掌上……
如果說這一切都讓沈遠之不可自拔的話，那麽接下來程瑤的喃語就讓他憤怒了……
該死的，她竟然抱着他，叫着林聞人的名字。
他……此時是林聞人的替代品。
在感情事上，沈遠之沒有這樣委屈過，他是可以掉頭就走的。
但是他看到了程瑤那張臉，不見平時的尖銳，而是放松的，柔軟的……
這是他許久沒有見過的程瑤，也大概是那時他們結婚不久，他存心地騙她，她才如此地柔軟過。
那時，她每天穿的衣服都是特别地女姓化的，而不是職業裝。
那時她的笑很甜美，很燦爛。
沈遠之壓抑地吐出一口氣，努力地告訴自己，不要和她計較。
她也就是在作夢，反正林聞人已經不在了，她再是想，也沒有用。
這樣想着，就好過多了，說到底，他才是她唯一的男人。
身爲一個直男，這一點無比地重要。
他就讓她抱着，雖然說這樣他有些不舒服。
程瑤其實病得不重，但是心思沉，所以這晚睡得不安穩……
她夢到了那天的地震，夢見了那爆炸的火焰，夢見聞人沒有出現。
她開始小聲地哭，後來手指甲掐進了沈遠之的手臂裏，深深的……
沈遠之哄着她，爲她擦掉眼淚，卻不敢叫醒她。
後來她安靜了，窩在他的臂彎裏，睡得安穩。
他抿了下唇，看了看剩下的些許點滴，輕聲叫來了護士替她拔掉。
護士進來，看着他們怪異的姿勢，抿着唇笑了一下：“沈先生真是疼你女朋友。”
不知道怎麽的，沈遠之的心裏一片柔軟，他輕聲說：“是太太。”曾經的，也算。
護士微笑，替程瑤取下針頭，取時，沈遠之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動作輕一點。”
小護士連大氣兒也不敢吭了，拿出自己最好的業務技能……一點也沒有弄痛程瑤。
護士離開，沈遠之還是維持着那樣的坐姿，時間久了他的老腰都酸了，想挪開，又舍不得她，怕她驚醒。
他心裏想着，他怎麽就這麽地稀罕她了？
以前看着她，并不覺得怎麽樣來着……沈遠之的心裏歎息。
這麽地側坐了一晚，他的手臂都麻掉了，腰也快斷了。
快到天亮時，他也有些熬不住了，幹脆地半躺下，讓她抱着。
最後，就變成了他抱她……
程瑤醒來，一睜開眼就是沈遠之微微憔悴的俊臉……畢竟不像之前那麽年輕了，快四十歲的人在沒有休理時，還是有些不那麽地……清貴的。
隻是這樣的他，似乎是更真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