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母的腿已經行動自如,隻是天冷時,還是會疼。
她在沙發上坐着,腿上蓋着毛毯,還有一隻熱水袋。
裴錦看着心裏有些難受,但是她沒有說,隻是讓念念過去陪陪喬母。
喬母給了厚厚的紅包,還有幾隻首飾,看起來就挺貴重的。
念念都笑眯眯地收下了,交給麻麻管。
喬母看着裴錦連推辭也沒有,心裏明白,這姑娘還是不死心。
幾人細聲細語地聊天,喬安然從樓上下來,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裏面是白襯衫和黑色西裝,收拾得特别地幹淨利落。
裴錦好久沒有見他這樣了,像是這半年來,他幾乎是都是在家裏,穿着也是十分随意,大多是寬松的休閑裝爲主。
裴錦這麽地注視着他,他的目光掠過了她,然後單手抱起念念,“媽,我帶念念出去吃頓飯!”
喬母看着他一隻手抱着念念,心裏感觸,眼也有些濕一潤……
安然太苦了。
他的心裏有多想她們母女,隻有她這個當媽的知道。
他在紐約最好的地段,開了一家叫‘念錦’的餐廳,他有空,會去做甜品,他現在的左手也隻能做那種醜醜的……可是很多客人,就喜歡點它。
因爲嘗到了愛情的味道。
喬母試探着說:“要不,将裴錦也帶去嘛,念念總會不太習慣你照顧。”
喬安然看着裴錦……今天,他多少會希望她能去的。
因爲今天是2月14号……
裴錦拒絕了,“不用了,我陪着伯母吧!”
這次,她會在這裏滞留兩天,以解喬母的思孫女之苦。
她說完,喬安然的眸子裏染着一抹失落,不過很快,他就恢複了正常。
笑笑,抱起念念朝着門口走,喬母忽然叫了一聲:“安然,誰開車?”
“張叔!”喬安然自然地接着,卻是不知道中了自己的母親的計謀。
喬母看着裴錦,“我們也送送吧!”
裴錦不好拒絕,因爲讓一個病人站着,她坐在主人的家裏,總是不太好,而且從那件事情以後,她就不太好拒絕喬母的意思。
和喬母一起站在門邊,看着張叔替喬安然打開車門,然後喬安然又單手将念念放進車裏,這才自己上車,接着,張叔将車門關上。
裴錦看着,竟然是有着說不出的古怪……
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就是覺得喬安然有些不對勁。
車子離開了,她還在想着,是哪裏不對勁。
蓦地,裴錦忽然想起,喬安然似乎是從那場車禍以後,就從來沒有用過右手。
她的心跳得飛快,轉身看着喬母,“安然去哪了?”
喬母心裏知道,裴錦是猜到了,但是她仍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輕咳一聲:“安然開了一家餐廳,叫念錦,就在XX路上,一找就能找到。”
裴錦在紐約也生活了很多年……并不陌生。
“車庫裏還有車嗎?”
喬母拉了拉身上的披肩,“阿香,将車庫裏最好的車的鑰匙拿過來。”
那是一輛白色的布加迪威龍,是屬于……喬安然的,但是,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開它。
裴錦低頭看着,想問,但是最終,她還是沒有問出口。
喬母拉住了她的手,“你小心開車……”
她的聲音放緩,“以後,你和安然在一起,可能都會是你開車了!”
因爲,她的安然,她的兒子再也沒有機會開車了……
聽到喬母的話,裴錦幾乎落淚。
她大概能肯定了,可是她不願意去相信,她要親眼見到才信。
摸着方向盤,她平靜了一會兒才發動車子……
阿香看着車屁一股,有些擔心:“少奶奶不會出事吧?”
喬母也望着,過了半響才輕聲說:“不會,她會顧念着安然和念念的。”
裴錦的心情有些亂,但是她的車,開得很慢,到了那家餐廳時,已經快九點。
她用了一個多小時,開了二十分鍾車程……
去到那家‘念錦’,她站在餐廳的外面,看着那些裝修,無一不是他們曾經生活在一起的痕迹。
她喜歡的水晶,她摔破過,現在完好地修複好,放在餐廳裏。
這裏,滿滿都是他對她和念念的愛,這裏的餐廳有一角小小的遊樂場,夢幻得不像是真的……
她看到,很多的餐桌上,擺放着一份甜品,那份甜很醜很醜,可是她還是能認得出來……那是她發明的白色戀人。
而這份,是醜萌版的。
裴錦慢慢地餐廳裏走着,像是走進來時空遂道一樣,看着她和喬安然的過去。
她的眼裏有些模糊,聽到耳邊傳來服務生的聲音,流利的英文問她需要什麽。
裴錦擡眼,臉上淚流滿面。
“我要喬安然,有嗎?”金發碧眼的服務生愣了一下,表示不解。
裴錦忽然笑了,“喬……”
這一次,服務生明白了,是老闆。
而面前的是老闆的……
裴錦站在後面的操作間時,她看到了念念和喬安然。
念念坐在流理台上,看着喬安然做甜品……那個醜萌醜萌的東西,在十分鍾之後做出來。
而且,他是單手做的。
從頭到尾,她沒有見着他用右手。
裴錦閉了閉眼,終于對自己承認,他的右手,動不了了。
她沒有出現,就在玻璃窗外面看着他們。
看着他用一隻手抱念念,看着他用一隻手喂念念吃東西,看着他用一隻手簽字,解下工作服……
裴錦出去時,腿有些軟。
天空飄着溫柔的小雪,在漫天的夜空中飛舞着。
可是這樣的夜,是紐約最寒冷的夜。
她坐在車上,坐了很久,最後才開車離開。
喬安然是十點半到家的,他将念念抱到卧室裏,此時,念念已經睡着,像是睡得香香的小豬一樣。
他彎了腰将被子蓋好正要離開之際,背後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抱住了。
“安然,不要走!”她在他的背後呢喃着,接着柔軟的小手就開始解着他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