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人将衣服剝掉,就這樣狼狽地扔在人群中一樣,她聽到了那樣多的嘲笑。
那麽多白種人在笑她,她被看光。
荀雲的身體發抖,可是她沒有流淚,因爲她不敢哭。
她沒有資格去哭……她從一堆白人中間走到今天,沒有一步不是血淚的。
對于安德魯先生下的命令,除了服從,她沒有任何别的選擇。
荀雲靜靜地走出去,一直到她坐到自己的車裏,才趴在方向盤上哭了。
……喬安然從辛普公司離開,回了他自己的公寓。
即使是内心如火燒般焦急,但他無法見到裴錦。
他隻能,按着安德魯先生的吩咐去做,他最擔心的是,裴錦的身體,他怕她的病在那兒加重。
喬安然沒有要求他們給裴錦找醫生,多一分接觸,她就多一分危險。
他的車停在公寓的樓下,擡眼,看着門廳那兒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雷蒙。
喬安然握着文向盤,一直地看着,許久以後,他下車走到雷蒙的面前,淡淡地看着。
雷蒙冰藍色的眸子裏,染着一抹異樣。
手指也握緊……氣氛有些緊張。
此時,喬安然卻輕輕地笑了起來,他歪着頭看着雷蒙,“怎麽,是關心我,還是裴錦?”
雷蒙苦笑一聲,沒有回答他的話。
喬安然打開大廳的門,帶着他一起上樓。
因爲這幢樓隻幾層,所以并沒有電梯,他帶着雷蒙走了樓梯……
樓梯間的光線暈黃,将他們的身影拉得都有些長,皮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上,發出清脆聲音。
走到門口,喬安然刷開門,身體朝着旁邊側了一下,“進去吧!”
雷蒙有些猶豫,喬安然的唇邊噙着一抹微笑,“怎麽?”
猶豫再三,雷蒙還是進去了。
喬安然在他身後慢慢地關上門,他的身體抵在門闆上,雷蒙轉身之際,一拳已經打在他的臉上。
那一下,很重……血,一下子噴出,四濺。
痛楚,那種痛,讓雷蒙懷疑自己的鼻梁是不是斷掉了……
高大的身體撞到沙發,整個人都窩在那兒,半天沒有能起身。
他滿臉是血地搖了搖頭。
喬安然的拳頭上也滿是鮮血,他站得筆直,等着雷蒙站起來。
雷蒙搖了搖帶血的頭,眼前都是一片血霧,他想站起來,兩手撐着沙發扶手,試了好久,又倒了下去。
喬安然上前幾步,居高臨下地看着雷蒙,目光很冰冷。
雷蒙忽然就笑了起來,他睜着腥紅的眼盯着喬安然看,“喬,以前念書時,其實你不是我的對手的。”
才說完,喬安然的皮鞋就踩到了他的匈口,那咔嚓一聲,幾乎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雷蒙悶哼一聲,身體重重地撞向地面。
他掙紮了半天,無力起身,就倒在那兒,喘着氣……
目光望着天花闆,微微地笑起來,“喬,你心裏已經知道了,是不是?”
“不要髒了我的耳朵。”喬安然眯緊眼。
雷蒙笑得無奈,他滿臉上鮮血,看起來很可怕……
“你明明知道的。”雷蒙不願意放棄,他們已經這樣了。
他的聲音着一抹掙紮,“你知道這種心情的痛苦嗎?”
“我不知道,也沒有興趣,更不會成爲你這樣的人!”喬安然蹲下身體,一把拎起了雷蒙的領口,“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和辛普集團有合作的話,我會親手了結你。”
雷蒙輕輕地笑着,一個字也沒有說。
瞧,喬也爲情所困,爲了自己喜歡的人,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他雷蒙也一樣。
他喜歡喬安然,很喜歡……但是喬,不喜歡男人。
如果喬結婚以後,一直幸福下去,那麽他不會打擾他,但是喬沒有。
他那樣失意地回到了紐約……雷蒙覺得隻有他才能給喬幸福。
可是,裴錦又回到了紐約,喬的眼裏,隻有她。
他控制不了自己,他要殺了她。
而辛普集團,出現得正好。
雷蒙看着喬安然,他輕輕地笑了,“喬,你鬥不過安德魯的,在紐約,他是一個國王。沒有人對他有辦法。”
喬安然微微低了頭,他看着雷蒙,一字一頓地說,“就算是這樣,至少,我會讓我愛的人,安然無恙!”
這是他和雷蒙的不同,也是人和畜生的不同。
雷蒙聽出來他的意思,他苦笑一聲,扭曲着臉,“可是我沒有任何的選擇。”
如果他不做,他将身敗名裂。
可是他沒有想到,安德魯先生會這樣輕易地出賣自己。
他已經知道,傑森死了,是喬安然殺的。
雷蒙的藍眼睛,不正常地突起……像是暴球一樣。
喬安然将腳挪開,他才緩緩地舒了口氣。
這一場遊戲,不管是他,還是傑森,還是喬安然,都由不得自己。
或許喬安然暫時是被禮遇的,可是以後,他可能就像是荀雲那樣,成爲安德魯不得不服從的奴仆。
雷蒙捂着自己的匈口,蓦地開口:“你應該回國的,喬,愛情不是全部。”
“我沒有習慣當逃兵!”喬安然淡淡地說,然後走到書房裏拿了些東西又走出來,他看着雷蒙,“滾.”
雷蒙苦笑一聲,拼命地站起來,往門口走去,也留下一道血痕。
他知道,喬安然留下他一條命,無非是爲了保全裴錦的命,裴錦離開,喬安然不可能會放過自己。
他這條命,如果是舍在喬安然的手上,他心甘情願。
等雷蒙離開,喬安然将那些血迹處理掉……一絲一毫也沒有留下。
他看了些文件,然後去廚房做了飯。
雖然她不在,但是他還是做了兩份,一份自己的,一分裴錦的。
做的是她這陣子能吃的食物……
喬安然坐在那兒,半天沒有動,他喃喃地開口,“裴錦,爲了自己,好好地活着。”
後來的幾天,他忙得沒有時間回公寓,辛普公司的案子就要開庭。
在熬了三天以後,喬安然才休息了一晚,沒有回公寓,而是他辦公室的休息室。
洗了個澡,換了一件浴衣,三天沒有怎麽睡,他卻是沒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