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擇敬的話對周老太太來說簡直匪夷所思。
“你在胡說些什麽,”周老太太道,“哪裏聽到的消息?這怎麽可能?”
周擇敬也希望這些都是不切實的傳言,誰也不願意得罪魏元谌這樣的人。
周擇敬道:“幾天前魏元谌前去抓捕兵部尚書譚定方,譚定方提到了大哥和如珺,大概的意思就是魏元谌傾慕如珺,可惜如珺慘死,譚定方還說大哥的死也有蹊跷,問魏元谌想不想知曉内情。
在場不少的龍禁尉都聽到了,老師與我提及這些,就是向我求證是否屬實?”
周擇敬的老師是翰林院學士,前不久去了右春坊任職,東宮動蕩許多官員被問罪,沒有波及到曹學士,除了皇上對曹學士十分信任外,曹學士還是德妃娘娘的哥哥。
曹學士在翰林院許久,并非是不得重用,而是要避開朝廷争鬥,這件事周擇敬一早就清楚,所以他也就在翰林院安安穩穩地任編修一職。
周家與曹家有些淵源,如珺的父親周擇承高中狀元後入仕翰林院,當時曹學士的父親主掌翰林院,對周擇承有知遇之恩,曹學士的父親喜歡研究佛教典籍,周擇承常常去曹家幫着整理佛經譯文。
周擇承去世之後,周擇敬走了哥哥老路去了翰林院,因爲有周擇承和曹家的結實在前,曹學士也十分照顧周擇敬。
如果是别人說這話,周老太太可能還會質疑,可是從曹學士嘴裏說出來,周老太太多多少少有些信了,兩家的關系在那裏,曹學士應該不會騙擇敬。
“怎麽會是這樣?”周老太太心中一陣疼痛,早知道她何必帶着如珺四處走動,何必巴巴地去攀附定甯侯。
全都錯了。
周老太太很是委屈:“這是造了什麽孽,我辛辛苦苦将珺丫頭養大成人,卻反而遭人記恨。”
聽到周擇敬說這些,周擇瑞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生怕被人看出蹊跷,慌忙穩住心神跟着道:“早就說紅顔禍水,如珺就是生得太漂亮,才會别人惦記着,再說這與我們有什麽關系?魏元谌沒有得手,那是他自己沒本事,反而将怒氣發放在我們頭上。”
周擇瑞話說的硬氣,臉上卻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
周擇敬道:“三弟還是仔細想想有沒有讓徐貴做過什麽事,特别是與如珺有關的,現在還不知道魏元谌要如何報複,總歸要小心些。”
周擇瑞急切地道:“我哪裏做過什麽?我對珺丫頭如同自己親生骨肉,讓朝廷去查就好了。”
周擇敬腦子裏一片混亂,無暇去關注弟弟的神态,站起身向周老太太行禮:“家中被查,兒子要回衙門向上峰禀告。”家裏的管事與叛黨有來往,恐怕他要留在家中随時等候衙門問審。
周擇敬一路走回書房,怪不得曹學士幫忙調動他去通政使司時,直接就被通政使司回絕了。他深深地吸一口氣,就算謀算再多,誰也想不到還會有這一劫,幸好他依靠的不是魏家,而是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宮中出了事,但皇上依舊信任肅王,明日就會有旨意下來,讓曹學士去接任禮部侍郎兼東閣大學士,這是要讓曹家參與重要政務,爲肅王登上儲君之位做準備。
魏元谌就算有天大的功勞,他也隻是外戚而已,永遠是臣。
珺丫頭都過世六年了,如何還能這樣陰魂不散。
思量過這些,周擇敬重新将精神放在徐貴的案子上,徐貴居然是那些人的眼線,徐貴背地裏到底搗了多少鬼?
當年他想要借長公主的力攀上定甯侯府,将定甯侯拉到五皇子陣營之中,沒想到中間出了許多差錯。
這件事說不定就與徐貴那些人有關。
周擇敬恨得咬牙切齒,他叫來身邊管事:“去查,将徐貴在家中的一舉一動都給我查清楚。”如果再讓别人抓到先機用徐貴來對付他,那他就真的完了。
“老爺,曹學士吩咐人來了。”
聽到禀告,周擇敬忙整理衣袍迎了出去,來的人是曹學士身邊的随從。
曹家人道:“老爺讓我來問問大人,家中可有要緊的事?”
感覺到曹學士的關切,周擇敬不禁心中一暖,他剛好将家中的情形告訴曹家人,也許曹學士聽到前因後果能夠伸手幫幫忙。
……
周擇瑞也回到院子裏,一路上他思量着如珺當年的事,直到坐在椅子上還沒有回過神。
徐貴出事,順天府通判上門,就像是一顆石子丢入了周家這片平靜的水潭中,激起一波波漣漪。
當年許多事他都快忘了,現在卻不得不想起來。
他那美貌無雙的嫂嫂,那亭亭玉立的侄女。
還有徐貴。
周擇瑞不禁緊張地握起了拳頭,徐貴會不會将他招認出來?他當年做的那件事會不會因此被人知曉?
周擇瑞看着那軒窗,眼前依稀浮現出一個女子在窗子那頭看書的情形,那是他的嫂嫂……
周擇瑞打了個冷顫,剛剛二哥說了,魏元谌想查的是兄長的死,嫂嫂一個内宅女眷,過世那麽久,不會有人問起她的事。
如珺的死也與他無關,他不過就是讓人幫如珺畫了一幅畫,他将那畫送給了太子爺罷了。
“老爺這是怎麽了?跟丢了魂兒似的。”
周三太太的聲音将周擇瑞吓得一顫,然後他氣急敗壞地道:“你這婦人做什麽?要吓死我不成?”
周三太太着急家中的事想要來問問,卻無緣無故被責罵,整個人愣在那裏:“妾身瞧着老爺臉色不好,這才關切地問一問……”
不等周三太太說完話,周擇瑞揮了揮手:“不要在這裏煩我,我還有許多事要做。”
若是往常周三太太難免要發作一頓,可今日不同,老爺應該是因爲徐貴着急,恐怕這件事不簡單。
周三太太轉身就要去周老太太那裏打聽打聽消息,身後又傳來周擇瑞的聲音。
“家中出了事,這段時間你與如璋哪裏都不要去,别人問起什麽也不要說。”
周三太太點點頭,家中的情形真的有那麽糟嗎?
周擇瑞接着道:“這家中不管有人說什麽閑話,你聽到了都要如實告訴我。尤其是與我大哥一家有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