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中。
姜貴妃坐在暖塌上,看着窗外的景緻。
姜貴妃品了品杯子裏的新茶,眉宇舒展:“可惜啊,梅花開得慢了些,雪壓枝頭時嬌豔似火才算得上美景。”
旁邊的女官道:“娘娘說的是,不過看着天氣,最多再有兩日園子裏的梅花也就開了。”
姜貴妃嘴角揚起露出了笑容:“本宮可等不了那麽久。”自從東宮被廢之後,她胸口就像被人壓了幾塊石頭,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一直都在苦苦支撐,如今總算到了她回擊的時候,她是一刻都不想多等。
害她和她兒子的人,豈會有好結果?她定會加倍奉還。
姜貴妃道:“懷王怎麽樣了?”
女官壓低聲音:“懷王被皇上傳到了養心殿外,已經站了一個時辰,這麽冷的天,又隻穿着官服,隻怕現在已經凍得受不住了。”
姜貴妃不以爲意道:“我兒可是被人擄走、受傷、毀了面容、最終逐出了東宮……”
說到這裏,姜貴妃轉動蜜蠟的手一滞,十分有感觸地道:“這雪還是不夠大啊,咱們得讓懷王身上再結一層冰才好。”
女官低聲道:“太妃所那邊準備好了,娘娘一句話,那邊就可以放人。”
“放吧,”姜貴妃擡起眼睛,“趁着本宮心情不錯,多欣賞欣賞嚴冬的景緻。”
女官應了一聲,走出去囑咐了内侍兩句,小内侍快速向太妃所走去。
不多一會兒,太妃所傳來一聲慘叫,一個宮人捂住肚子,神情倉皇地跑出來,鮮血順着她的衣裙淌下落在雪地裏就像一朵朵盛開的紅梅。
“救命……”
宮人大喊着,裙角、宮鞋最終被鮮血浸透,結成了紅色的薄冰絆住了她的腳步,宮人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宮道上滿是她掙紮的痕迹,宮人和内侍聞聲都聚過來看情形,衆人還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太妃宮中又是一陣喧鬧,緊接着滿臉是血的内侍慘叫着道:“快……快向皇上、太後娘娘禀告,宓太妃瘋癫了。”
慈甯宮離太妃所最近,消息最先送到太後面前。
“宓太妃瘋癫了,用匕首刺傷了身邊的宮人和内侍,内侍跑去養心殿送信了。”
聽到這話,太後皺起眉頭,宓太妃爲先皇生下一個皇子,隻不過皇子從小體虛,好不容易養到出宮建府,卻在皇上登基後第三年就卒了,宓太妃求皇上追封兒子爲惠王,求葬在先皇陵寝周圍,這樣一來惠王就能受先皇庇護。
先皇的陵寝早已經葬了不少嫔妃和皇子,哪裏還有寶穴,皇上不肯答應,宓太妃就求皇上在宗室中選出出類拔萃的子弟承繼惠王香火。
先皇在時宓太妃得寵,現在新皇登基,哪裏還有她說話之地?何況惠王也沒有任何建樹,朝廷不可能大費周章地延續血脈,皇帝自然不會答應。
太後知道宓太妃因此心中有怨氣,料到有一日會發放出來,卻沒想是用這種方式。
内侍道:“宓太妃手持利器,宮中的人不敢上前,太妃一邊揮刀一邊喊叫說……”
太後睫毛都沒顫一下,淡然地道:“說什麽?”
内侍低聲道:“說要殺了貴妃娘娘,是貴妃娘娘害她們母子,如果沒有貴妃娘娘,惠王府早就後繼有人。”
太後道:“原來她将這一切怪在了貴妃頭上,這是有人在暗地裏故意指引她。”
宓太妃是沒有了本事,卻還有娘家人在大理府,對于某些人來說還算有些利用價值。
内侍低聲請示:“太後娘娘,這事用不用咱們插手?”
“你們能做些什麽?”太後道,“無非就是讓人跟着點,别讓宓太妃傷了自己,後宮不是有貴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操持嗎?”
内侍明白了太後的意思,躬身退了下去。
太後拿起了桌案上的剪刀,繼續修剪花枝:“沒有一個心正的人震懾,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太後将花枝剪好,扶了扶額頭:“哀家覺得頭疼得很,需要好好将養,誰也不見。”
……
養心殿中。
小黃門向暖籠中添了新炭。
黃昌向殿外看去,懷王身上隻怕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積雪,皇上的怒氣應該消散了些。
“皇上,”黃昌低聲道,“懷王爺還在外面等着您傳召呢。”适時開口說話是一門學問,不能早也不能晚,早了皇上覺得懲戒不夠,晚了傷了懷王的身子,又要被埋怨沒有眼力。
現在黃昌覺得火候燒得剛剛好。
皇帝皺起眉頭,看向殿外,剛要吩咐黃昌打發懷王離開,就看到一個内侍快步進門,内侍臉色蒼白,站在旁邊隻等着黃昌前來問話。
“怎麽了?”
皇帝威嚴的聲音,讓内侍吓得跪在地上:“皇上……後宮出事了,宓太妃瘋了。”
皇帝皺起眉頭。
黃昌立即呵斥内侍:“胡說些什麽,前些日子皇上在慈甯宮還見過宓太妃。”
“是……是真的,”内侍道,“宓太妃刺死了一個宮人,刺傷了兩個内侍,喊着要見皇上,一路向養心殿來了。”
皇帝聽得面色一沉,他并不在意宓太妃,但是宓太妃的舉動委實有些太失常。
皇帝道:“她爲何要見朕?”
内侍看了一眼黃昌,這才繼續說下去:“宓太妃說……說……貴妃娘娘害了惠王爺一脈,求皇上爲她和惠王爺做主。”
“荒唐,”皇帝拍案而起,“惠王是病死的與貴妃有何關系?”
旁邊的黃昌想了想道:“皇上,是不是因爲宓太妃請求過繼宗室子弟承繼惠王一脈,皇上沒有應允,所以宓太妃一時想不開。”
皇帝冷聲:“那也不至于會瘋癫。”
聽到這話,跪在殿中的内侍擡了擡頭:“皇上,太妃宮中的人說,太妃會瘋癫都是因爲吃了仙藥。”
仙藥?皇帝想起上清觀的孫真人呈給太後的藥丸。
皇帝的目光立即看向殿外,仿佛直接盯在了懷王身上,他站起身來:“朕去看看那仙藥到底爲何物,到底能讓人如何癫狂。”
皇帝快步向殿外走去,黃昌慌忙吩咐人拿來氅衣,皇帝卻覺得胸口一陣熱血湧動,根本感覺不到冷意,伸手将内侍揮開。
皇帝突然走出養心殿,吓得殿外的人紛紛行禮。
懷王活動着凍得僵硬的身體就要下拜,隻聽到皇帝低沉的聲音道:“不必了,你随朕去後宮見一見宓太妃。”
聽到“宓太妃”幾個字,懷王隻覺得腰一軟,似是有人狠狠地拽了一把他的腿,他整個人立即跪倒在地。
“父皇,兒臣……兒臣……”
皇帝不去看懷王的模樣,吩咐道:“拖上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