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珠換上衣衫從顧家出來,柳蘇立即迎了上去,今晚柳蘇換上一身青色短褐,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就像個普普通通、老實本分的小徒弟,柳蘇快步走到顧明珠面前。
兩個人一起走出了胡同。
聶忱吃了宴席,卻沒有喝酒,今晚見到顧大小姐還有不少事要禀告,于是就在離懷遠侯府不遠的街上等候。
兩個人影越來越近,聶忱睜大了眼睛,走過來的是顧大小姐和柳蘇,這時候顧大小姐的裝扮與醫婆相似,不再是之前蔣師妹的模樣,雖說聶忱之前已經想到了,那醫婆八成也與顧大小姐有關,可親眼見到仍舊免不了要驚訝。
而且柳蘇的腿也不瘸了,身手敏捷,腳下生風,這樣站在顧大小姐身邊,讓人打眼一看就是走街串巷的醫婆和徒弟,不會讓人起半點疑心。
顧大小姐假扮的醫婆也和太原府有些不同,看起來身上臃腫了許多,看起來該是多穿了不少件衣裙。
體型臃腫,後背佝偻,再加上那老婦人的發髻,看起來最少也要四五十歲的模樣。
聶忱嗓子有些發緊,在太原府時,他好似喊過醫婆:婆婆,想到這裏他不禁羞臊,這麽年輕的大小姐怎麽能做他的婆婆,也不知道大小姐心中如何笑話他。
不過……魏大人那麽精明還不是也被大小姐騙,到現在還蒙在鼓裏,想到這裏,聶忱心中又舒暢許多。
“去我們買下的院子裏。”顧明珠低聲道。
聶忱聽柳蘇說了,除了哪處讓所有人都知曉的院子之外,顧大小姐還在北城又買了處院子。
那院子雖小卻離藥王街近,藥王街上開的都是藥鋪,不少行腳郎中都住在附近,方便招攬生意。
到了北城,拐了幾個胡同,走到一處小院子前,柳蘇伸手推開了門,院子裏滿是晾曬的藥材,屋子前放着幾個笸籮,笸籮中放的也是常見的草藥。
這都是柳蘇暗中準備的,有這樣一個地方,方便他們傳遞消息。
柳蘇道:“大小姐,都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顧明珠搖搖頭:“隻能瞞住尋常人。”在順天府大牢裏見過喬徵之後,她心中就愈發警惕,以聶忱名義買下的宅院容易被人盯上,她不能到那院子裏與柳蘇等人見面。
狡兔三窟,将自己的行蹤都暴露于人前,那就隻有輸的份兒。
幾個人進了屋子,顧明珠看向聶忱:“你在城外見到刑部的喬大人,喬大人與你都說了些什麽?”
聶忱道:“刑部的大人知曉我是坊間擅長偵探之人,還說若是府衙有需要坊間人的地方,會尋我前去。”
顧明珠點點頭,他們在太原府幫魏大人偵破戰馬案,雖然盡量躲在不起眼的地方,生怕引起旁人注意,但戰馬案鬧得太大,最終還是入了别人的眼,不過這些也是早晚的事,她早就有所準備,就算喬嵩不來找她,她也會尋上門去。
聶忱仔細想了想:“大小姐是怕林寺真同黨會針對我們?”
顧明珠道:“小小的坊間人還不值得讓他們費太大的心思,但有些事不得不防。”隻要被喬嵩盯上,坊間人就再難施展手腳,在她沒有全都準備好之前,還要與喬嵩周旋。
所以她與聶忱一明一暗,明裏讓聶忱管着坊間人,還像之前一樣,接朝廷的懸賞,幫衙門辦事,私底下她會動用一些人手查他們想要查的案子。
幾個人話說到這裏,就聽到有人敲門。
顧明珠點點頭,柳蘇立即起身去查看。
是旁邊藥鋪的掌櫃,掌櫃看向柳蘇道:“你今日到藥鋪裏說,你師父從山中采藥回來了,如今可在家中?”
柳蘇點頭道:“在。”
掌櫃眉眼舒展:“你們之前送來的外傷方子還算不錯,你師父可會治陳年舊傷?如今就有個生意,你們要不要接?”
柳蘇點頭:“我師父擅長這些,若是掌櫃有主顧,定然不會讓掌櫃失望。”
掌櫃擺擺手:“之前看你送來的藥方很好,又讓坐堂郎中考較你一番,有了生意才想起你們,不過……你們初來乍到,原本隻該接些小活計,不該接今晚的事,
好在那位夫人傷了七八年,京裏大大小小的郎中都看遍了,大家都知那病不好治,你們去了做不好,也不會被過分苛責。
隻是記得要小心謹慎,京中的達官顯貴不是尋常的百姓,治不好也就罷了,萬萬不能不用虎狼藥,弄不好就要賠上性命。”
掌櫃說着向院子裏看去,院子裏曬着一些常用的藥材,想起柳蘇送到藥鋪裏賣的兩根老山參,這樣的老山參是多少年也見不到的,京中從來就是個不缺錢财的地方,缺的是這樣的好東西,他有了這兩根山參,給藥鋪增添不少的臉面。
掌櫃道:“你師父再采到好藥材記得送到我們藥鋪裏來。”坊間有不少采藥人,總能在山中找到好藥材,這些人雖然也懂得醫理、藥理,但他們卻不像那些走街串巷的郎中靠給人看症治病。
他們常年在山中,不喜與人來往,更願意用手中的草藥換銀錢,掌櫃希望自己遇到的是個采藥人,隻要将這人籠絡住,他的藥鋪就不愁這些好藥了。
将掌櫃的送走,柳蘇進門低聲道:“讓我們去藥鋪門口等着,袁家來人請幾個郎中一起去看診。”
顧明珠站起身,看來藥鋪的掌櫃推斷出他們是“采藥人”,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她爲何常常不在家中,又爲何會接些活計爲人看症,因爲她這個“采藥人”年紀大了,愈發不能進深山,采的藥材越來越少,不得不看診賺些銀錢。
柳蘇背起了藥箱,兩個人就要出門,顧明珠吩咐聶忱:“你就不要去了,免得會被人發現。”
聶忱點頭,囑咐柳蘇:“護衛好小姐。”
兩個人走出門,前往高氏藥鋪,有了藥鋪掌櫃引薦,他們才能前往袁家。
袁家管事已經等在藥鋪前,見到一個戴着幂籬的醫婆戴着徒弟前來不禁皺起眉頭,爲了恭人的病,他們真是快要将京城翻過來,之前還挑挑揀揀,随着恭人病得愈發厲害,前些日子甚至讓巫者進了門。
就像眼前這樣的婆子……若非恭人舊疾發起來來勢洶洶,絕不會讓這種人進袁家府邸。
袁家管事道:“走吧!”今晚打發走了七八個郎中,恭人定是惱怒得很,再不回去他也要被責罰。
……
袁家。
郎中拔出白恭人腿上的銀針,白恭人的疼痛卻沒有得到半點的好轉。
白恭人握緊了手,表情看起來十分的猙獰,若她的腿還有力氣,定會一腳将這郎中踹開,花了那麽多銀子,請了那麽多郎中都沒用。
她真是恨,恨這些醫者,恨将她害成這樣的人,那個該死的嚴通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