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皺起眉頭,憂心忡忡地安慰懷裏的珠珠。
林太夫人立即看向莊子上的管事:“怎麽會讓蛇跑到這裏來?四周沒有用藥嗎?莊子裏的人都在做什麽?”
管事一臉苦相連連賠罪:“太夫人息怒,聽說太夫人要來莊子上,我就帶着人收拾,從昨日忙到現在不敢懈怠……”
“可見你們還是沒用心,”林太夫人厲聲道,“常年在莊子上,太過散漫,都忘了什麽是規矩。”
管事不敢辯駁:“我立即讓人再将周圍仔細檢查一遍。”
林太夫人看向林夫人:“平日裏也不會出這樣的事,都是衙門查那假道士,四處找我的晦氣。”
林夫人道:“衙門到莊子上來了?”
“衙門要找俞媽媽兒子孫勇去問話,”林太夫人提及這件事不禁皺起眉頭,“那孫勇平日就在這莊子上做事,現在也不知去了哪裏。”
俞媽媽的兒子孫勇不見了,顧明珠思量,這孫勇是逃走了還是被滅了口?魏大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崔家祖墳到畫舫出事,雖然沒隔多久,魏大人也及時審訊了崔家管事,可布置一切的人本就知曉這裏的關節,也可能會在俞媽媽被抓時就有所準備,先一步動手。
這樣推斷孫勇八成與這樁案子有關。
顧明珠看向林太夫人,林太夫人臉上滿是怒氣,依舊在訓斥管事:“讓人快點将那孫勇找到,俞媽媽生養了這麽一個不省心的,整日裏在外喝酒鬧事,等朝廷問清楚就将孫勇攆出去,讓他自己去找活計,我們崔家再不用他。
我平日裏就是太顧念這些府中的老人,待你們太過寬厚,才會有今日的結果,我也受了牽連,看以後誰還能護着你們。”
管事不停地賠禮,臉上滿是惶恐。
顧明珠收回目光,林太夫人此時的表現像是什麽都不清楚,俞媽媽是林太夫人身邊的管事,瞞着林太夫人做事是爲了什麽?
簡單的用銀錢去收買俞媽媽賣命恐怕很難,俞媽媽年紀大了,恐怕要做一輩子下人,她的兒子孫勇還年輕,也許她是爲兒子打算。
俞媽媽一直不肯開口招認,如果是因爲護着兒子,那也是合情合理。
許給孫勇好處的人是誰呢?
顧明珠最擔心的是這莊子上有沒有埋伏,她手裏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傻女的身份好用,但對她也是束縛,她有點後悔将柳蘇和聶忱都安排給了魏大人,希望魏大人不要辜負她一片美意,能夠早些發現端倪抓住真兇。
林夫人發現珠珠情緒慢慢平複下來,這才松口氣繼續帶着珠珠向前走。
“族姐,”林夫人追上林太夫人,“若不然不要去周家那邊了,天氣不好,下起雨隻怕不方便回來。”
林太夫人擡起頭有些猶豫。
莊頭笑道:“太夫人不用擔心,兩個莊子離得這麽近,來回走動方便得很,”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太夫人,“我也是聽說,那邊的新東家要種這個,這兩日已經開始翻地了。”
林太夫人拿起一看,又放在鼻端聞了聞,略微有些驚訝:“這是淡巴菰?不是漳州、泉州才有嗎?我在京中見過,他們竟然要在這裏種?”
林太夫人愈發有了興緻,淡巴菰在京中價錢不菲,真的能種自然是好。
林太夫人将淡巴菰遞給莊頭:“去瞧瞧。”
林夫人見族姐心意已定,便不再勸說,衆人一起向周家莊子上走去。
趁着大家不注意寶瞳壓低聲音:“小姐,要不然我去周圍查看一下。”
顧明珠搖搖頭,真的有事寶瞳一個人去太危險了,現在她故意說有蛇,讓莊子裏的人四處搜查,也許會發現端倪,即便不能也有所戒備。
顧明珠停住腳步,伏在寶瞳耳邊,就算是傻子也能與貼身丫鬟這般說話,隻要不讓旁人聽到她們說話的内容,就不會引起懷疑。
顧明珠道:“去馬車裏拿上我的佩囊,讓我們家的護院過來,就說……怕再有蛇驚擾。”關鍵時刻護院能護住她們。
寶瞳點頭,快步走到林夫人面前禀告:“我去給小姐拿饴果,再将人喊來幫忙,這裏人生地不熟的……”
林夫人颔首,寶瞳是越來越伶俐了。
寶瞳快步離開,小姐這麽緊張,恐怕莊子上要出事,那位魏大人不是在查案嗎?也不知道能不能快些來。
……
魏元谌也擡起頭看天,快要下雨了。
初九上前禀告:“已經有人盯上了闫灏和紫鸢,我讓闫灏出城去了。”這樣就能引那條大魚上鈎。
魏元谌颔首,等了幾日,現在終于可以收網。
“孫勇還沒找到?”
初九道:“沒有。”
魏元谌微微蹙眉,也許有人提前做了安排,或許還有什麽地方他沒有想得周全,他忽然有些不太放心林太夫人在城外的莊子。
……
太原府外,一個老翁拉着車向前趕路,車上坐着個頭戴幂籬的婦人,兩個人一路沒有說話,一直在埋頭趕路。
官路上風越來越大,他們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周圍的行人愈發稀少,老翁依舊堅定地邁着步子,仿佛隻要前面有路他就不會停歇。
車上的婦人望着老翁的背影一動也不敢動。
一陣腳步聲傳來,從四周竄出幾個人影,将兩個人團團圍住,婦人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顯得有些慌亂。
那老翁卻司空見慣般緩緩将車放下,轉身從車上抽出了一把鋼刀,守在那婦人面前,他的背不駝了,整個人也有了精神,不再像個老人。
他緩緩擡起頭露出醜陋的臉,那張臉經過喬裝打扮,但與他相熟的人還是能認出他的身份。
他是闫灏。
車上的紫鸢咬住嘴唇,慌亂的心漸漸平複下來,看着闫灏的背影,她眼睛中也多了幾分堅定。
“闫灏,你要去哪裏?”一個人緩緩走過來。
闫灏擡起頭。
江先生穿着藍色長袍,面容幹淨整潔,目光清澈,整個人顯得十分睿智。
江先生看着闫灏道:“若非我親自帶人來,還真有可能讓人逃了。”
“放了我們,”闫灏吞咽一口,聲音低沉,“衙門四處追查我,我也是走投無路,我走了對你們也有好處,我不會被衙門抓到的……就算被抓,我死也不會供出你,我會将所有罪責都攬在身上。”
江先生冷笑:“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隻要你聽我們的安排,我們可以放了那女人一條生路。”說着他看向車上的紫鸢。
“畫舫出事之後你和紫鸢都不見了,我就料定你會帶着紫鸢逃走,你雖然狡猾,但有個紫鸢拖累必然跑不遠,果然在這裏找到了你。”
江先生接着道:“我早就勸過你,不要太在意這個女人,早晚她會害了你。”
闫灏握緊了手裏的刀:“放了她,我跟你們走,你們想要我做什麽都可以,隻要放了他。”他額頭上青筋浮動,眼睛有些發紅。
“痛快,”江先生臉上有絲笑意,“要不是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會舍棄你,我要她的性命無用,你照我說的做,我會給她一條活路。”
江先生話音剛落,車上的紫鸢卻伸開手緊緊地抱住了闫灏腰身:“我不走,這次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紫鸢。”闫灏想要勸說。
“你欠我的,”紫鸢道,“别想再撇下我,否則我甯可死。”
江先生忽然一笑,看着闫灏:“等一會兒我給你十個死士,隻要你們能在官府眼皮底下逃走,我也會放了她,你們這對鴛鴦就能團聚。”
闫灏全神戒備地環看四周:“官兵已經來了?你讓我從這裏逃?”
“不,”江先生道,“我要你拿着當年搶來的庫銀逃走,那些庫銀我已經幫你挖了出來,就在前面等着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