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七年前王都建築格局的變化開始,治安制度在各方的建議之下同樣發生了不少的變化,肉眼可見的便是街道上随處可見的大大小小的巡邏隊。
在他們的維護之下,再加上王都特殊的文化氛圍,這座城市的秩序不說是井井有條了,至少惡性事件很少發生。再大,也不過是因意外造成的安全事件,事後處理得也足夠得當和及時。
說句誇張點的,在王都老人印象中,生命安全受到他人威脅這樣的事件上一次發生仿佛已經是在前世。
可是這不發生還好,一發生竟會是在這麽敏感的時期,遭遇者還是帝國王女!
這好比是在國王卡利翁的臉上硬生生扇了兩個耳光,他還得擔心後續和帝國之間的外交問題。
卡利翁國王一再确認過襲擊事件的真實性後,王都的治安官當晚就被查辦,這位年過半百的國王即刻火急火燎地親自去拜訪了莉莉安娜。
鬧鬧騰騰到了地方,卡利翁國王卻硬是吃了個閉門羹,他還沒辦法說什麽,隻能一再向黑着臉的雷翁哈特承諾會查出幕後主使。
襲擊的細節,雷翁哈特他們并沒有向外透露。不過莉莉安娜一行人連夜住進赫托宅邸的舉動,讓卡利翁國王瞬間想到赫托一家很可能也受到了波及,他的臉色愈發陰沉。
百般安慰過赫托和雷翁哈特之後,卡利翁國王回去,在帝都護衛隊布下的警戒圈之外又設下了數層防備。
他不允許,也不敢讓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即便不是本意,卡利翁國王連夜造訪赫托宅邸的動靜也足夠大,第二天襲擊事件的餘波就被他人探知到了。
王都貴族們膽顫于帝國王女遇襲,王都居民們更多憤怒于赫托一家受到傷害,而在發現财務大臣埃倫斯親自運送藥物送到赫托宅邸後,這些紛雜的情緒瞬間升騰到了巅峰。
卡利翁國王下場演說,将這些情緒全部轉化爲了尋找幕後指使的動力。
刹那間,王都的進出口被封閉,還在王都的外來人壓力倍增,王都居民之間自行組建人員,在經過審查後與由威力特家族主導的治安隊一起參與調查,貴族、富商們小心翼翼,全力配合,生怕自己怠慢了而被人懷疑。
這僅僅是在兩天内發生的事情,如此團結一緻的景象前所未有,令卡利翁國王自己都驚訝不已。
莉莉安娜這邊,王都上下展現出如此大的誠意,讓她的不滿和埋怨消散了很多,她将更多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安的傷勢上。
“還沒醒嗎?”眼神疲憊的莉莉安娜推開門走了進來。
安昏倒的這兩天,她根本睡不好覺,一睡着就是安暈倒時的場景,然後就會被吓醒。
站在窗戶邊的雷翁哈特輕輕搖了搖頭,看向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肩膀紮着繃帶的安。
Miku趴在床邊,意識朦胧。
“她已經三夜沒睡了吧?”莉莉安娜忽然有些心疼。
Miku這幾天來對安寸步不離的照料,讓莉莉安娜對她的态度愈加友好。
Miku被她的聲音驚醒,搖了搖頭:“我沒事。”
說是如此,但她的嗓音嘶啞,完全不複原先那般清脆動人。
莉莉安娜理解她的心情,勸說的話卡在了嗓子裏。
“美可姐他們呢,還沒回來嗎?”Miku四處看了看,最後望向雷翁哈特。
她的眼神略顯茫然,像是失明的人一樣,讓人很懷疑她現在到底能不能看清楚東西。身體健康的人都很難堅持三天三夜不睡覺,何況Miku三天前的狀态本來就不算好,她這幾天完全是在硬撐。
安暈倒之後,演劇團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樣的。這已經是演劇團第二次遇到危險,美可等人很難再對其他人産生信任,在居民之間自發組起巡查隊的時候,他們就想着加入一同調查。
雷翁哈特擔心他們的安全,卻也理解他們的心情,最後分了一部分護衛隊的人去保護他們。
遭遇變故、情緒有些不太正常的美可起先不同意,想要讓雷翁哈特專心保護宅邸的安全,最後還是赫托出面勸說才答應下來。
今天一個上午,整座宅邸除了護衛隊成員和安房間裏的四個人之外,隻剩下赫托和沙耶,他們夫妻倆這幾天一直在爲大家做飯,雪莉都是跟着白一起出去調查了。
“看時間快回來了。”雷翁哈特望了眼天色,語氣有些生硬道。
遭遇了不明人士襲擊後的這幾天下來,他的内心也憋着一股氣,比起其他人,雷翁哈特心中的怒火更爲旺盛。他認爲,是自己布防不夠得當,才讓安受傷中毒的。
審訊被捕獲的襲擊者時,雷翁哈特第一次下了狠手,然而對方即使皮開肉綻也依舊一言不發,仿佛是沒有痛覺的畸形人偶。
刺客臉上有一個鑲嵌着的黑色面具,也無法從長相上來獲得線索!
巨大的無力感讓雷翁哈特怒火中燒,如果不是保護安和莉莉安娜更重要,他說不定會掀了王都來尋找可能存在的哪怕一絲線索。
現在,他隻能将希望寄托于筱月。
雷翁哈特時常會像莉莉安娜一樣,稱筱月爲全能的女仆長,隻是與莉莉安娜認知中的家務全能稍有不同,雷翁哈特所知的更多。
正如安受傷暈倒,筱月爲他處理傷口,那個時候莉莉安娜才知道,筱月在藥理知識方面比她認知當中的更爲精通,埃倫斯送來的那些藥物,便是筱月開出的清單。
雷翁哈特執掌帝都護衛隊至今有五年時間,在這期間,帝都大大小小、裏裏外外的事情不分黑白,他多少都接觸過一些,對于暗地裏的東西,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筱月的特殊之處帝都人基本都知道,單單一個返鄉探親的特權就能讓王宮的仆人們羨慕不已。在某次筱月返鄉的時候,他出于關心,打算暗中派幾個人保護一下。
不過那時雷翁哈特對于帝都護衛隊的掌控程度還略有不足,像這樣私人原因居多的事情還是得通過護衛隊的老人才能安排下去。
當他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教導者時,一向有求必應的教導者卻沒有答應這個要求。
雷翁哈特還記得,當時正在與自己對練的教導者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她啊,不需要的。”
雖然教導者緊接着轉口給出一大堆解釋,但這個細節一直被雷翁哈特銘記于心,自那以後,無論何種場合,他都不會再幹涉筱月外出。
這也是雷翁哈特在審訊襲擊者無果,筱月忽然提出要帶俘虜離開之時,他沒有反對,還出言幫襯的原因。
對于筱月,無論是雷翁哈特還是莉莉安娜,都是無條件信任的。
隻是雷翁哈特還有兩個比較疑惑的地方:
爲安處理傷口的那會兒,筱月在注意到塗了毒的鐵器之後面色瞬間緊繃,接着反複确認了好幾次安的體征,才站起身說不用太擔心,隻是暈了過去。
還有在她帶着俘虜離開的時候,再三囑咐不能拆安肩膀上的繃帶……
“唔——咳。”
安那邊的動靜立即吸引了雷翁哈特的注意力。
“你醒了?!”莉莉安娜驚喜地看着睜開眼睛,試圖起身的安。
“安!”Miku淚眼朦胧,避開纏着繃帶的地方,緊緊抱住安的身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雷翁哈特深深松了口氣。
安右手輕撫着Miku的後背,注意到她發黑的眼袋便明白Miku肯定是一直守在他旁邊。
安的眼神中浮現愧疚。
他看向雷翁哈特,嗓音帶着長睡初醒的嘶啞:“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