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使節團來訪真相的帝都民衆,将此次表演當作純粹的迎接宴。爲了體現帝國人對外賓的熱情,帝都所有民衆全心全意地作準備。最終呈現的效果相當精彩,帝國上上下下都很滿意。
樓裏的“表演”也經過了精心準備。
自從推測出使節團來訪的真相,安就開始聯手夜鴉對消息進行封鎖。不僅是民衆,帝都多數官員也不清楚真相,隻有關鍵職位或是像埃爾蘭這樣情報網特别發達,且受到默許的人才知道。
現在陪在莉莉安娜身邊的人,一部分是性格足夠鎮靜的真正官員,另一部分由夜鴉成員僞裝而成。富商名士也都是埃爾蘭的人,不會出現意外。
這麽做,爲的是給使節團上演一出“好戲”。
戲名——甕中捉鼈。
即便塔羅斯無從得知“表演”的細節,但現在也明白了,他已然成爲戲中人,踏進了無法逃脫的“甕”,下場如何,僅看對方的心情。
使節團的人坐在貴賓席上,整場表演下來沒敢說一句話,僅有法蘭、薇薇安在和帝國方友好和諧地交談。
等到民衆的表演在震耳欲聾的鼓掌聲中結束,使節團又被大隊伍裹夾回王宮,開始了他們經曆過千百回的、屬于上流人士的晚會。
夜幕降下,蓋住他們的面容。
“可惜~他們還不能自暴自棄。使節團代表鄰國,如果丢了臉,他們的主子也要受牽連。”埃爾蘭搖着酒杯,看着那些憋出假笑與人交談的使節團成員,心中甚是愉悅,“诶呀,爽!”
“小聲點,别丢人!”穿着紅色禮裙的塞西莉丢給兄長一個白眼。
“放心,他們聽不見的,隻是和人正常說話就足夠填滿他們可憐的腦容量了。”埃爾蘭自信道。
“别得意過頭,反而出岔子了。”塞西莉露出嫌棄的表情。
“說到出岔子……”埃爾蘭放下酒杯,看向妹妹,“我有些意外。看你當時的臉色,我還以爲你會直接和薇薇安公主爆了。挽救的方案我都想了十幾條,沒想到你居然能控制住…是發現了什麽?”
“…是有些意外發現。”塞西莉點點頭,抱起胳膊。
“哦?我倒沒看出什麽。”埃爾蘭來了興緻,“說起來,你知道那家夥訂婚後沒有生氣,就足夠出乎我的意料了…難道薇薇安公主和Miku小姐是有什麽共同點,我沒察覺到?”
說着說着,埃爾蘭察覺到異常。
如果自家妹妹真的傾心于萊科,面對這接二連三的“情敵”,怎麽可能是這種反應?
以妹妹要強的性子,直接和對方爆了,他都不會奇怪。
“塞西莉,我以前顧及你的心情,沒有正面問過你。”埃爾蘭面色嚴肅起來,“你到底是怎麽看待萊科的?”
“…你這笨蛋,一天天瞎想什麽。”塞西莉歎了口氣,“你我是親兄妹,居然不明白我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回顧自己的做法和想法,埃爾蘭眼睛慢慢瞪大。
“誠然,我不能說自己毫無想法。但就如你對筱月姐那樣,我對萊科先生也不會過分執着。”塞西莉将手放在胸口,華美的禮裙完全遮掩不住她身上的英氣,“正因爲走過相似的道路,所以我明白,萊科先生要面對的是更加難以想象的艱難,尋常人根本難以觸及。”
“出于感謝和私情,我希望在萊科先生所走的道路上,能有人能在離他最近的地方關心他、照顧他、陪他一起走,但如果這個人能力不足,起到的隻會是完全相反的效果!”
“…在你看來,Miku小姐是比你更合适的人選?”沉默片刻,埃爾蘭玩味地問。
“Miku小姐善良、溫柔、聰明,成長的速度很快,超越我隻需要時間,而且萊科先生傾心于她,所以沒有比她更合适的了。”塞西莉扶額,“其實在我心目中,筱月姐才是最完美的人選,可惜,萊科先生對筱月姐,更像是你我間的兄妹情。”
埃爾蘭抿了抿嘴,再次沉默。
“…莉莉。”半晌後,埃爾蘭苦澀道,“我更希望你像普通女孩那樣,結婚生子、獲得幸福,而不是……”
“停!”塞西莉一揮手,“我希望的一直是和你、和萊科先生成爲同行者,而不是單純生活在你們的萌蔭下。”
她的眼中像是燃燒着火焰:“我已經看到那條路有多麽耀眼了,你們别想把我丢下!”
……
趁着晚會,法蘭終于有機會完全擺脫塔羅斯的視線。
在宴會場中,看到安獨自一人走向天台,法蘭會意,跟了上去。
夜色籠罩下,天台仿佛處在另一個領域。
“安先生果然好手段,于我無計可施的境地竟被您輕松化解。”四周沒有别人,法蘭不再掩飾内心的好奇,“恕我冒昧,您對帝都民衆是如何說的?”
安也沒了先前的市儈,儒士般笑着:“帝國大勝而歸,鄰國王室攜使節團前來祝賀。”
安說得輕描淡寫,但法蘭明白,要保證民衆隻聽到這個消息,所作的功夫非同尋常。
法蘭聯想到很多,比如帝國傳聞中的隐秘部隊…但這不是現在該揣測的東西,他之所以跟上來,最主要的是詢問接下來該怎麽做。
隻有知道得更多,他才好配合。
法蘭相信萊科不會輕易産生惡意,哪怕最終的結果是帝國吞納鄰國,就以萊科過去的所作所爲,于鄰國民衆而言,這也是好事。
在知道萊科的傳奇事迹時,法蘭就冥冥中感覺到,那位王在籌謀更了不起、更偉大的計劃。
而且那條路與他想走的相差不遠…或者,更加完美!
實際見面後,法蘭确信了。
在見到塔羅斯被安輕易壓制後,法蘭内心深處更是出現“恐怕他費心的不是帝國内亂,而是更廣闊的事物”的想法。
搖了搖頭,讓自己重歸冷靜,法蘭鄭重說道:“大恩不言謝,安先生,請告訴我能做什麽,我願意竭盡己身,效犬馬之勞。”
?
安眨了下眼睛。
好在他反應快,立即接上了話:“大恩談不上,犬馬更是誇張,法蘭殿下不必如此謙遜。我的确有事相求,但請稍等片刻,還有貴人未到。”
安的言外之意将法蘭也稱作貴人,這讓法蘭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他就被安話中的“另一位”吸引了注意。
先生還有幫手?
現在正處于宴會場的某位?
法蘭思索一番,宴會場中是有一對看似兄妹的男女,令他留意許久,不知道說得是不是這兩人。
法蘭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又有一人從宴會場走出來。
“多年經營,哪怕最親近的人都沒有發現破綻,不曾想被您一眼勘破,實在佩服。”
月光留戀下,薇薇安顯露出面容。
她微提裙擺,款款行禮:
“向您請安,萊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