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u有些意外地看向安，隻是緊接着傳來的重量，讓她很快理解，是他那奇怪的症狀又發作了。
筱月臉上既沒有被明知故問的惱火，也沒有看見提問者說出答案的意外，她表情如常地點頭：“您說的沒錯。”
安表面正常，實際卻還沒緩過來，Miku見他沒第一時間回話，立刻反應過來，接話道：“‘玄鳥’？好奇怪的發音。”
“王過去提到，這是某種鳥的名字，但未具體描述。”筱月頓了一下，“王定下的諸多命名，發音都與我如今的名字，‘筱月’類似，當時還不夠成熟的我曾推測，它們應該共屬那位大人所掌握的一種語言。”
“那現在筱月姐是怎麽想的？”
筱月搖搖頭：“它們隻是名字，而且由王親自賜下，我無需了解更多。”
“……”
Miku以爲筱月弄清楚了緣由，結果對方是放棄了探究，這讓她有些失望——從未聽到過的語言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Miku開始在腦海中搜索。
作爲演劇團成員，她曾在許多地方旅行，掌握了五花八門的語言，隻是想了半天，也沒有從記憶中找到類似的。
“難不成是天上的語言？”Miku不小心說出内心浮現的想法。
演劇團的大家以前讨論過，萊科說不定是天上下來的神使，雖然這件事最終被當作玩笑，但Miku印象很深。
意識到自己開始胡說，她紅起了臉，捂住自己的嘴。
筱月展現笑顔：“我過去也像你，不小心在王面前說出了這句話，那位大人聽到隻是笑着搖了搖頭，告訴我：‘它屬于一個偉大的國度……’”
“使用那個國度的語言，是寄希望于帝國的繁榮。”安接着說道。
筱月再次點頭：“如您所說。”
“那爲什麽不讓帝國所有人都使用這種語言呢？”Miku思索道，“沒記錯的話，帝國的官方語言是在統一戰争之後才逐步推展開來的，從更換的角度上說，好像不算太難？”
“那帝國豈不是成了那個國度的翻版？”恢複過來的安，敲了敲Miku的額頭，“這個國家的人們花費那麽大的精力才将帝國建設成如今的模樣，不會有人允許這一切變成他人的仿制。”
安的語氣雖然平和，但Miku有種被訓斥了的感覺。不過當她說完那段話就意識到了不妥，所以乖乖接受了。
即便不是個很好的比喻，但Miku可以理解：如果自己努力了很久，花了許多許多心思才完成的歌曲，最後卻被指出是另一個作品的翻版，那她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無論如何都要和說這種話的人辯個清楚！
“雖然沒有親口聽王說，但我相信，那位大人一定是同樣的想法。”筱月說，“Miku小姐，我理解您：語言是文化的濃縮，若是想要如‘偉大的國度’那般，學習他們的語言、文化，的确是最快的途徑。”
“可一味如此，便會喪失自我。将自身的特點丢失，還稱得上是原來的族群嗎？”
“再者，無論學習、模仿得多麽相似，終究不是那個國度的人，最終在外人眼中，隻會淪爲拙劣的模仿者。”
“心中留有驕傲的人，皆不容于此。”
“‘他者的優秀之處我們願意虛心請教、學習，但最終，我們要變得更優秀、更成功’，‘擁有時間和生命，便不能止步于此’，這是我們的想法。”
被筱月話中的驕傲和自信所感染，Miku眼中閃閃發亮，兩隻手拍得啪啪響。
“說的很棒。”安也跟着鼓掌。
“抱歉，不小心延伸到話題外，失禮了。”筱月緻歉道。
“不必介意，說起來，能了解不爲人知的隐秘，算是意外收獲。”安依然站在自己的角度發言，隻是語氣相比一開始，變得相當愉悅。
筱月微微一笑，轉而說：“關于‘玄鳥’，安先生還想知道些什麽？”
“……如果可以，我想盡可能了解它的成員。”談回正題，安認真起來，“筱月小姐隻需要告訴我能知道的，如果其中存在顧慮，大可回避。”
筱月雖然說了有問必答，但安認爲還是不能太放肆。
無論是筱月所在的‘夜鴉’還是這個‘玄鳥’，它們之所以是隐秘組織，自然有其中的道理。
有些事注定不能擡到明面上說。
“我想了解他們，是因爲根據目前的線索，其中可能有初心不再的成員。既然是筱月小姐需要顧及的，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存在，否則早就露出馬尾了。”安多說了幾句，意在打消筱月的顧慮，也是發自内心的這麽認爲。
筱月所處的‘夜鴉’掌握着帝國諸多隐秘，她是其中的首席，隻要有關帝國，就逃不過她的眼睛。
‘玄鳥’雖然同樣不爲人所知，但在隐秘的必要性上，要略遜于前者。再加上‘夜鴉’的性質，就算萊科當年沒有對筱月說過‘玄鳥’的成員組成，這麽多年下來，她所掌握的也該有十之八九。
其中的大部分是能從筱月這裏聽到的，而需要她隐瞞的，要麽是當年徹底還鄉、被萊科精心隐藏的，要麽就是事關帝國重要隐秘、絕不能公布的。
前者具備威脅的可能性，小得不能再小——徹底還鄉是一方面，萊科肯定也不會放任心思不純的人完全脫離自己的視線。
至于後者，必然會被‘夜鴉’重點關注。如果出了意外，‘夜鴉’會先一步行動，不會發展到現在。
在這方面，大可以對筱月報以絕對的信任。
“多謝安先生。”正如安所想，筱月思考了片刻，便開始報出名單，并輔以簡單的介紹。
名單的數量比安想象中的多，‘玄鳥’的成員赫然分布于帝國大小各個階層，大部分在中下，很少一部分人在帝國官職體系中，位居高層。
伊翁果然是其中之一，筱月第一個提到的就是他。身負官職的‘玄鳥’成員，大都在以他爲首的體系下。
其餘大多是普通民衆的身份，頂多在鄰裏之間有些聲望，不具備供養私人勢力的條件。
唯一稱得上可疑的，是數名以旅行家身份四處遊蕩，偶爾難以追尋到蹤迹的人。
總之，值得被懷疑的人不多。
想想也是，如果真有可疑人物，‘夜鴉’也不會無動于衷。
安将這些人都記下，接下來他會與雷翁哈特那邊調查的結果做一個對應，看看能不能找出疑點。
與筱月的對談，主要目的在開誠布公、清除隐患。
現在目的大部分達到了，隻需做最後的确認。
“最後一個問題，筱月小姐。”安揉着額頭，露出明顯的苦惱，“有關那位攝政王，真的沒有别的秘密了吧？”
“……嗯。”
筱月臉上浮現出一個小幅度的、怪異但好看的笑容。
似乎覺得這樣的回答不準确也不合适，她補充道：
“據我所知，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