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人能想到,三天的慶功宴抛開爲讨伐軍祝賀的目的外,還是逼迫那些藏在幕後的惡徒作最後掙紮的陽謀。所以前兩天的安穩不但沒有讓人放下心,反而感覺敵人會在最後一天做出更可怕的事。
發覺調查組的異樣,再加上自身也有同樣的顧慮,雷翁哈特想要加派人手保護民衆安全,又擔心這樣會壞了“引蛇出洞”的目的。
兩難之下,他找到安,想要讨論出更好的辦法。
“沒關系,加強警備就好。”安一邊穿着方便行動的衣服,一邊對雷翁哈特說。
“可是這樣不會……?”
安伸手拍了雷翁哈特的腦袋:“你怎麽繞到死胡同裏去了?這是陽謀,還用擔心對方不出手?”
雷翁哈特頓時反應了過來:“他們不得不做點什麽…加強警備會縮小敵人的活動範圍!”
看他能反應這麽快,安點頭道:“看來你是這兩天太緊張,把自己給累到了。放輕松,你不是在獨自面對這些。”
“我隻是想多分擔一些。”
“不急于一時,要是讓你承擔太多,那讓我們情何以堪?”安笑着反問。
被關心的喜悅和被當成小孩子看待的不甘同時在雷翁哈特的心頭交織。他不讨厭這這樣的感覺,或者說時隔七年之久,反而有些懷念。
很快,雷翁哈特注意到安的衣裝。
“這是要出去?”雷翁哈特本能地阻止,“外面現在不安全。”
“是不安穩,所以我才得出門。”安緊了緊袖口,“你和埃爾蘭昨天都忙到那麽晚了,我總不能一直躺着吧?”
慶功宴的第二天是敵人最有可能行動的時候,昨天雷翁哈特和埃爾蘭一直在街上暗中監視,精神緊繃,到夜深才返回。相反,安則是難得有了休息的機會。
“可是您如果在街上巡視,恐怕會引起更大的騷亂。”雷翁哈特撓了撓頭。
“我當然不能亂跑咯。”
安話音剛落,Miku從樓上跑下來。
她将一副白色面具遞給安,并囑咐:“注意安全。”
“沒問題,稍晚些回來,今天的晚飯我想吃你做的。”安撫摸着Miku的頭發,神态相當自信。
Miku臉上的擔憂散去了一些:“好,我來做晚飯,好好期待吧!”
雷翁哈特剛陷入“走在大街上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腳”的狀态,就察覺到兩人對話中的端倪:
安要出門,而且目的地似乎已經明确,Miku也沒有要跟随……
“您已經知道敵人會在哪裏搗亂了?!”雷翁哈特精神一振。
“隻是去可能性最大的地點。”雖然自己已經整理好了,但爲了照顧Miku的情緒,安還是任由她幫自己整理衣領。
“是哪裏,我這就…呃。”雷翁哈特第一時間想的是叫齊護衛隊幹他丫的,但立刻想起在街上警備的人員不能動,否則對方極可能會跑去别的地方作亂。
“沒關系,埃爾蘭早就安排好了人,現在隻是需要幾個戰力足以鎮場的人過去。”安的表情和語氣雖然平和,動作上卻是在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仿佛在說能鎮場子的人正是他。
然而他臭美的樣子沒能持續幾秒,就挨了Miku輕輕一耳光。
“得瑟啥呢!”Miku埋怨了一句,随後沒忍住笑了。
雷翁哈特眯着眼睛,戰術後仰。
所幸他沒忘記問關鍵問題:“是什麽地方?”
看Miku沒有停止動作的預兆,安沒有直接回答雷翁哈特,而是引導着說:“當一個人走投無路,處處受制,又不能不做點什麽的時候,會選擇什麽?”
雷翁哈特想了想:“自暴自棄…不太可能,孤注一擲…我們沒有給他留這樣的餘地……對了,發洩情緒!”
“沒錯,如果沒有真正堅如磐石的意志,人類面對這樣的絕境,選擇發洩心中的負面情緒。”
“我們幾次破壞對方的陰謀,他們早該到了惱羞成怒的地步。以敵人漠視人命的作爲,極有可能是對調查組的人動手。”
雷翁哈特接過話:“但我們從未放松過對調查組的保護,所以敵人會找提供線索的人!”
他忽然驚覺:“而其中最顯眼的,是萊特先生!”
“沒錯,萊特的逃脫也是對方心頭一痛。看到本該由自己操控的棋子忽然倒打一耙,任誰都難以保持冷靜。他們原來對這顆棋子有多看重,如今的負面情緒就有多大。到這個地步,會做什麽、做出的事情有多不可理喻,就不難推測了。”安肯定了雷翁哈特的推測。
他的話讓雷翁哈特想起,萊特擁有瑞貝恩家族的血脈。同樣是這個家族,現今藏有一切的幕後主使的可能性最大。
“那麽萊特先生……”雷翁哈特說到一半就認爲自己說了句廢話。
安不可能瞞着萊特。
“當然,我事先告訴他了。他雖然擔心自己的母親,但在得知,自從和他交換身份的修恩入獄後,埃爾蘭就派人暗中保護着他的家人,便同意了。”安看着雷翁哈特驚訝的樣子,多說了一句,“實際上不止是萊特的家人,所有和襲擊案相關的證人,除了有護衛隊保護外,埃爾蘭也暗中派了人協助。”
雷翁哈特捂着臉,慚愧道:“是我的失職。”
他說自己失職不是因爲沒派人保護證人,而是沒有發覺到埃爾蘭派出的人。雖然埃爾蘭是好意,但作爲擁有官方資源的護衛隊隊長,雷翁哈特認爲自己應該做得更好。
“别想太多,作爲官方,民衆總有些細節是你不能去觸碰的。而埃爾蘭的人沒有那麽多顧慮,如今也能算做民衆的他,面對困境能做得更周全、更隐蔽。”安攤開手,“如果沒有他幫忙,我現在也得…抓瞎。”
他本來想說獨自面對敵人,但注意到Miku,便及時改了口。
誰知Miku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擡頭看了安一眼。
空氣凝固下來。
“……”安再怎麽聰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剛從思考中脫離出來的雷翁哈特沒來得及讀氣氛,在這個時機來了一句:“那我跟您一起去,以我的武力,我自認能夠幫得上忙。”
……本來就要帶上你,可你能不能别現在提啊!
安露出苦笑。
“好啦,别這副表情,我不會在這個關頭任性的。”Miku停下幫安整理衣服的動作,“快去吧…早點回來。”
“……嗯。”安低下頭,在Miku耳邊輕輕說,“我想吃魚,多放辣。”
Miku擡起頭,安已經拉着雷翁哈特跑出去了。
她無奈地笑起來,對安喊道:“好!給你做!辣死你!”
“辣不死的!我賊能吃辣!”安也回喊。
風中淩亂的雷翁哈特莫名感覺自己飽了。
等到兩人消失在視野裏,Miku怅然若失地呆望許久,随後默默攥起拳頭:“我也要練武!一定要!”
她向前用力揮拳,好像要擊倒什麽。
藏在二樓拐角的諸位演劇團成員,相互死死捂着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