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視萊科過往的成就,确實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假如他并不是凡人,而是擁有某種不可思議力量的存在,甚至誇張點,是無所不能的神靈——一切似乎變得合理了起來。
想法出現的瞬間,安心中産生了強烈的厭惡。
他很讨厭這種設想,如果萊科依靠超自然的力量才将帝國發展到了現在的模樣,那簡直像在否定什麽……
所以,就算設想成立能解釋自己記憶上存在的問題,但安還是不願意去相信。
當發現其他人似乎在爲“可能接觸到了神明”而興奮,安第一次與同伴們産生了疏離感,緻使他有種呼吸困難的錯覺。
有什麽可高興的?
締造了帝國如今繁榮的不是帝國人自己嗎,隻是把一位領導者冠以神靈的名義,就這麽值得高興?!
就算他是神又怎麽樣,人類的努力就這麽輕描淡寫地被翻篇了?!
負面情緒集結而成的暴風雨在安的眼底醞釀着……
“安?!”Miku察覺到異常,連忙抓住安的胳膊,“你怎麽了?!”
陰雲被打散,安仿佛深陷噩夢後被喚醒,額頭滿是冷汗。
“我…我……”汗水打濕了安的頭發,他茫然地看着Miku。
Miku起身抱住安,輕聲安慰:“沒事沒事,我就在你身邊,我們大家都陪着你呢。”
衆人都發現了安的異常,大家靜下來,擔心地看着他。
感受着Miku的溫度,察覺到大家關心的視線,安這才逐漸平靜下來。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陷入了毫無端由的偏執。
“我沒事了。”安從Miku懷裏擡頭,“謝謝你。”
Miku仔細觀察了一會,确定安真的沒事,才小心翼翼地問:“到底怎麽了,爲什麽突然就……”
安苦笑了一下,把剛才出現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這是,自說自話地産生一個想法,然後又陷進這個想法裏難以自拔,随後又出現了無法控制的負面情緒?”傑利臉色怪異,想笑又不敢笑。
安的一系列反應如同沒有任何判斷力的孩童,可愛又好笑。
“可能是由于那種厭惡感……”安有些後悔從Miku懷裏出來,臉都沒地方擱。
“嗯嗯,負面情緒的确會讓人胡思亂想。”傑利煞有其事地點頭,然後沒忍住,“噗——”
傑利的笑聲像是點燃火藥的引信,大家一個接一個笑了起來,Miku都沒有給安留面子。
若有若無的疏離感于此刻消失得一幹二淨。
“好了别笑了,給我弟留點面子。”美可捏着自己的臉,物理性地控制住笑容,然後攬住安的肩膀,“我爲我們解釋一下,剛才的興奮隻是因爲我們有可能接觸到了超自然力量。很多人都會爲此興奮,這一點都不值得奇怪,就算是你姐我,也曾經做過在雲端穿梭的美夢呀!”
“至于說那位攝政王是神……嗯,那位确實做了許多了不起的事情,但如果說他是那樣高高在上的存在,我覺得過分了。”美可回憶過去,想起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後悔沒能拯救所有人的樣子,“他在陌生村民的墓前垂淚悔恨的畫面,我到現在還忘不掉。如果是無所不能的神靈,怎麽可能會那樣嘛!”
美可的話觸動了安的回憶,他也想起那個畫面。隻是當時的他年齡太小,記憶中的畫面有些模糊。
“抱歉,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這麽大的困擾。”流歌走到安面前,鄭重其事地爲自己的猜測道歉。
安連忙擺手:“不不,流歌姐,是我自己的問題,你不用道歉。況且流歌姐的話不是沒道理,說不定萊科真的有某種超能力!”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個話題。”音留用手撐着小臉。
萊科究竟有沒有超出常理的能力?
“我認爲,就算那位攝政王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他也沒辦法用這種力量解決所有問題。能創造帝國如今的繁榮,他依靠的一定是他的治世才能和帝國所有的子民,每個人的付出都無法忽略。”作爲王國的大王子,海人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安記憶的問題有待商榷,我的想法是可以按照流歌的猜測調查一下,最後再下結論。”
海人的話給了安極大的信心:“嗯。”
他想了想,又說:“不過我記憶的問題目前不是重點,我提出來,也是希望大家不要爲我擔心。等現在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再想辦法調查自己的私事……”
海人冒出一個想法:“要不然,我們替你調查?”
他爲自己的想法眼前一亮:“我們對你現在做的事提供不了多少幫助,爲了安全也隻能待在王宮,不如趁現在詳細查一下帝國攝政王于過去的所作所爲,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對呀,我們可以從别的方向入手!”傑利拍手道,“雖然不能出王宮,但帝國不恰好是唯一有詳細曆史記載的國家嗎。你可以從鈴那裏全部借來,我們仔細翻一翻和那位攝政王相關的内容。這樣既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我們也有事可做!”
美可、流歌、音留的眼睛紛紛亮了起來。
看看同伴竭力奔忙,自己卻無所事事,這樣的日子已經折磨大家太久了,所有人都想自己出份力。
安想了想,好像…可行!
他爲了扮演好攝政王,一早就借來了包括曆史書在内、和萊科相關的許多書籍,如今還留在偏殿沒有還回去,就算現在把剩下的書籍借過來也不會顯得突兀。
安從那些書中獲益良多,演劇團的同伴們就算無法從那些記載中獲知和他記憶問題有關的事項,也能從中學習到許多東西。無論如何,都算是好事!
“好,我房間放着一部分,大家有時間可以先看,等連回來,我去把剩下的借來……”
安看着歡呼雀躍的同伴們,十分感動。
“謝謝各位。”
傑利拍了拍安的肩膀,說:“說什麽呢,我們的命都要靠你,這點小忙算什麽!”
安隻是笑。
此刻無需任何言語。
不經意間,安的視線和Miku相撞。
‘我就說,把一切向大家坦白才是最好的選擇吧!’Miku用嘴型向安比劃道。
安的笑容更甚,回道:‘是你赢了。’
“嘻嘻——”
Miku跳下沙發,一直後退到了壁爐那裏。
‘你這是?’安奇怪她要做什麽。
Miku滿臉笑容,一隻腳後退,慢慢蓄力。
其他人還在讨論會有哪些東西可能和安的記憶問題有關,沒有發現Miku的舉動。
隻見Miku後退的那隻腳忽然發力,她整個人全力沖了過來!
安下意識張開臂膀,但還沒來得及站穩,Miku就撞到他懷裏,帶着他一起沖進了美可等人當中,把所有人撞在一起,人仰馬翻。
驚呼與大笑,混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