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民衆有知道真相的權力,所以除過一些現階段公布會造成不良影響的細節,其餘都可以全盤托出。第二個緣由,就像雷翁哈特說的那樣,安準備借民衆的力量,爲己方營造有利環境、打壓敵人,以便後續的行動。
公布調查結果的風險自然有,比如假設在演講時弄巧成拙,作出不必要的言行,就有引起人們懷疑和顧慮的可能,辛苦搭建起的局勢說不定還會被敵人給利用。
做不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如果做好了,民衆就會變爲己方陣營,獲勝将變成時間問題,後面需要着重考慮的便該是如何減少損失。不用再擔心安全問題,會輕松許多。
而讓萊特現身,效果的側重點在營造有利環境、打壓敵人上。
敵人千方百計地要将萊特困住,想把他變作傀儡,假扮攝政王萊科,以此謀利。那幹脆就讓萊特站到明面上,大大方方把萊特和攝政王萊科的相似點展示出來,不給敵人弄虛作假的餘地,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
這樣既是在震懾敵人——你們的手段和企圖已經被我看穿,也是在向民衆當中的有識之士展示敵人的險惡目的,邀請他們一同對抗。
之所以做得比較隐晦,是因爲如果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很容易會引起無法控制的公憤,造成局面混亂、适得其反的結果。
這場演說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
安在追求特定效果的同時,還得注意不能把自己和萊科劃上等号,否則對未來又是一個隐患,所以他特地控制了自己的語氣和用詞。
然而一時的熱血上頭,讓他在帝都居民眼中的形象愈發地和萊科重合,徹底放飛的安也将本應帶給有心人震撼的、萊特的光芒掩蓋掉了。
不過其實還好,隻要安和萊特以基本一緻的面貌出現,計劃所需的效果早晚會有。
問題在于一切結束後的解釋……
被莫名的心緒所影響,安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以預定好的說辭給演說收尾,有些不舍地将霍普伊送回其父親身邊,安看了眼仍逗留在廣場、議論紛紛的民衆,随後在他們的目送之中,走回台後。
“連,分出幾名護衛隊去保護那一家人。”安對雷翁哈特說,“雖說是一時興起将那孩子引到台上,但不能保證對方不會傷害他們。”
安将霍普伊接到台上的行爲,爲那孩子的未來添上了一條寬敞的大道,不過敵人有可能會爲了發洩,對在演說時大出風頭的霍普伊一家不利。
雖然是小概率事件,但還是排除一切風險爲好。
雷翁哈特向身旁的護衛隊成員揮了揮手後,對安說:“看來您很喜歡那孩子。”
“說了多少次,不必用敬語。”安無奈地看着他,“你對你兄長也這麽說話?”
雷翁哈特怔了一下,激動地說:“那我該……”
他以爲安總算要承認自己的身份了。
“叫哥哥也行。”安單手叉腰,看着雷翁哈特,笑道,“我大你幾歲,稱我爲哥哥,不算虧待你吧?”
收斂住喜悅的心情,雷翁哈特深吸一口氣:“當然……哥哥。”
在喊哥哥兩個字的時候,雷翁哈特渾身都在顫抖,好似陷入了失而複得的喜悅之中。
看雷翁哈特如此激動,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沉默着拍了拍雷翁哈特的肩膀,随後走向Miku。
Miku注視着安一路靠近。
“抱歉,讓你擔心了。”安弓着腰,注視着Miku漂亮的眼睛。
“我擔心什麽啊,你有什麽好讓我擔心的?”Miku抱着胳膊,語氣中帶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的——老毛病?”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他在說自己時不時頭暈的問題。
Miku搖搖頭,卻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嗯,沒錯。”
安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他的臉就被Miku捧住。
兩人互相對視着。
“你忽然把那孩子拉上台的時候,我真的爲你捏了一把汗。這場演講不是特别特别重要嗎,你怎麽還敢這麽任性?!”Miku毫不留情地訓斥。
“唔…我平時…也沒有太任性?”安搜索着記憶,試圖辯解。
“哪裏沒有?!多少次,咱們演出的時候,你一高興就會給自己加幾句台詞。你是開心了,苦的可是我欸!”Miku用力搓着安的臉。
“呃——”自己的臉在Miku手中不斷變形,安卻找不到解救的辦法。
Miku說的是事實,而且類似的事發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隻不過每次他們的配合都很好,從給演出效果帶來負面影響,反而會使演出比預期的要受歡迎許多。
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演劇團的大家才對他們擅自加戲的行爲一再縱容。
安認真地看着Miku的雙眼。
他能感覺到自身的變化确實存在,Miku肯定也發現了。隻不過他弄不清楚她是在逞強,還是在自我欺騙。
相互注視間,安眼神的變化又怎麽可能瞞得過Miku。
“你怎麽擔心起我來了?”Miku大大方方地笑道,“沒關系的,我能感覺到,你還是你,一直沒有改變……不,應該說有,不過都在正常範圍内。人怎麽可能一直不變嘛,隻要本質不變就行啦!”
“……”
見安不相信自己,Miku放開捏他臉頰的手,轉而抱住安的腰,靠在他的懷裏。
Miku學着安的語氣,說:“我們之間的回憶可有磨損?”
美好的回憶曆曆在目,從不曾忘記,安當然搖頭。
“這樣就行啦!”Miku擡頭看着安,俏皮道,“雖然有點對不起美可姐,但隻要和我相遇的你沒有‘唰’地一下消失,别的我才不管那麽多嘞!”
安笑起來,手指戳了下Miku的額頭:“我和姐姐的回憶也沒有磨損!”
雖然有關父母的回憶曾經出現過空缺,但如今,童年所有的記憶他都能回溯得起。
作爲安,他是完整的。
“那不就對了,嘿嘿!”Miku踮腳輕輕撞了下安的鼻子。
安假裝不放棄,又彈了下Miku的額頭。
二人鬧成一團,周圍的人很自覺地移開視線。
“說實話……”Miku一邊拉着安轉圈躲避攻擊,一邊小聲對他說,“其實呢,現在的你,我更喜歡了!”
“嗯?”
Miku翹着嘴,說:“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安全感十足的男生呢?”
“我以前沒有給你安全感?!”安故意瞪大眼睛。
“嘿嘿……和現在比,差了那麽一點點。”Miku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勢。
短暫僵持後,他們同時笑起來。
溫存片刻,Miku放開安,爲他整理好打鬧時弄亂的衣服。
雷翁哈特和萊特見狀,想上前商議正事,又怕當電燈泡。
Miku貼心地替他們發問:“接下來做什麽?”
“等待。”在幾人疑惑的眼神中,安解釋道,“等待這場演說發揮它應該有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