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推測是對的。
芙洛雅看了眼筱月。
面對聰明人,敵人需要費盡心機才能勉強維持住自己的謊言,但對于筱月她們來說是件好事,意味着不需要花太多功夫就能讓目标好好配合。
不過,雖然青年能讓芙洛雅省去很多麻煩,但是對于他的提問,肯定是不能正面回答的。
夜鴉的作風隻是原因之一,更多是因爲芙洛雅她們不清楚青年真正的性格。
如果這是個大嘴巴,或者是容易相信别人的性格等等,那麽爲了不讓己方陷入無可挽回的困境,重要的事情絕對不能跟他交代清楚!
芙洛雅沒有肯定青年的提問,反問道:“爲什麽會這麽想?”
“你剛在是在觀察周圍有沒有人,還問了我的身份。”青年的氣質不似之前那樣溫和,身上湧現出幾分屬于軍人的銳利,他的語氣十分笃定。
芙洛雅笑了,美麗的面龐帶着媚意,說:“就不能是我想趁周圍沒人,對你做點壞事嗎?”
青年呼吸一窒。
芙洛雅這招對男人的殺傷力不小,可沒想到的是,青年居然在很短的時間内就重新控制住了自己。
“……我開始懷疑我的判斷了。”青年目光閃躲,“王的手下之人怎麽會是這種作風,你的同伴才是正常情況。”
“她隻是性格比較悶,你信不信,她要是玩起來可比我花得多。”芙洛雅似笑非笑地說。
青年瞪大眼睛向筱月看去。
你等着……
筱月深深看了芙洛雅一眼。
她眉頭微皺,抱起胳膊一言不發,仿佛默認了。
青年一時失語,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這個“現實”,他一臉糟心模樣。
“咦?你不該高興才對嗎?”芙洛雅邁着步子,一點點朝青年靠近,“你可是受益人呐~”
她的話語蘊含着無窮的誘惑。
“抱歉,那種事情我還是更喜歡兩情相悅……”青年後退兩步,口中喃喃自語。
芙洛雅玩心大起,她用食指挑起了青年的下巴:“哦?這麽純情?”
青年像是被獵食者逼到絕境的小綿羊一般,無助地四處張望。
筱月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看着他那張酷似萊科的臉,芙洛雅心底升起奇怪的感覺。
真可惜……
芙洛雅驟然驚醒,連忙打散這大不敬的想法。她看着認命般閉上眼睛的青年,覺得差不多了,準備放手——她又不打算真的親上去。
長得再怎麽像都不行……哦不,是越像越不行!
腦海中的想法還沒來得及消散,芙洛雅忽然注意到青年的神色的變化。
他的臉色不像之前那樣通紅,雖然閉着眼,但更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很快,青年睜開眼睛。
“不對,你們絕不是普通商人。”青年盯着近在咫尺的芙洛雅,目光清明,“否則你們在我提到‘王’的時候,不會無動于衷。”
青年時刻記着壓低聲音。
這家夥素質不錯啊。
芙洛雅看青年的眼神有些驚訝。
調整了一下神态,芙洛雅後退數步,氣質大變,成了一位優雅高潔的女士:“失禮了,先生。我們需要了解你的性格,方便我們決定在之後采用何種态度才不會誤事。”
“我可以理解。”青年整理了一下衣物,松了口氣後,擡頭看着芙洛雅和筱月,“看來你們是來帶我離開的。可以表明你們的身份嗎,我不想剛出泥潭,又踏進另一個沼澤。”
芙洛雅說:“我們…受命于王女殿下。雷翁哈特大人發覺獄卒被調換,故令我等查明真正的獄卒所在之地,保障其安全,後帶回帝都。”
她并沒有說謊,隻是沒有把實話說完。
明面上,筱月和芙洛雅離開帝都的原因,一個是代替莉莉安娜監督前線,一個是受莉莉安娜的指令保護筱月,都是受命于莉莉安娜。
雷翁哈特也确實發覺了獄卒被調換,隻不過是受安提醒。
來此地調查,筱月和芙洛雅也确實收到了“命令”,隻是實際上是安的“委托”。
夜鴉的事,安的事,都是不能暴露的。即便青年值得信任,那也不行。
一部分的實話,讓青年拼湊出了另一個“真相”。
“不愧是王女殿下!”青年備受鼓舞,“莉莉安娜殿下終于顯露出了自己的鋒芒!”
在他看來,莉莉安娜身爲萊科的血親,本身就具備着相當的天賦,能發揮出來,絕對是帝國之福!
雷翁哈特的出色早就傳遍了帝都,他能發現真相并不會讓青年感到意外。
唯一會讓青年略感失望的,就是派人過來的并非萊科。
“既然如此,你們應該知道我的名字。”青年作出最後的确認。
芙洛雅明白,隻有說出青年的真名,才能證明自己是相關人員,而非别的三教九流。
“當然了,萊特先生。”芙洛雅眯着眼睛,青年的謹慎令她滿意。
萊特深深吐出一口氣,靠在了竈台上。
他終于放松了下來:“謝謝你們。在他們面前裝了這麽久,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能說明一下你被綁到這裏的原委嗎?”芙洛雅得把手頭上的情報和萊科的口供對應。
“沒問題。”
月亮稍稍偏移,周圍是蟲鳴和村裏孩童四處打鬧的喊聲。
萊特以精煉的語言将事情的經過告訴了芙洛雅,大緻和情報對的上,他補充了一些自己發現的細節。
比如,騙萊特來這裏的人一路上對他的态度都非常好,那些以“保護”之名留在村子裏的人甚至對他有些恭敬。
萊特也是因爲他們的态度開始産生懷疑,漸漸發現了許多疑點:說是給他頒布任務卻一直讓他待在村子裏按兵不動;暗地裏保護他的人太多;對不知真相的村民過于苛刻等……
敵人做的很隐蔽,表面工作也足夠好,萊科是在起疑心後主動探查才發現了破綻。
随後,他根據這些碎片自行拼湊出了真相。
“你十分敏銳,我之前還在煩惱該如何讓你相信我。”芙洛雅稱贊道,“有你主動配合,我們絕對能安全離開。”
“事實上,我沒有選擇。”萊特無奈道,“我雖然發現了真相,但以我的能力,沒法越過那麽多人強硬離開。我隻能選擇相信任何一個像你這樣來到我面前的人。”
“你們能夠說出我的名字,至少會是知情者,不是他們,就是殿下的人。”
“好在按照我的推測,哪怕我信錯了人,也不會有生命危險。雖然我也不清楚具體原因……”
萊特摸着自己的臉,眼神中帶着自慚和憤怒。
他不像自己說的那樣一無所知。
村子裏的人對修恩的稱贊,已經爲他送上了最後一塊拼圖。但這些不能随意說出,得親自面見王女後才行。
芙洛雅看出萊特有所隐瞞,内容也大概知道,不過她沒有點破:“請放心,一切都會回到正軌的。”
“……或許吧。”萊特遲疑片刻,點點頭。
要回到他所認爲的正軌,在他看來有些難。
唯有王回到帝國,一切才可能回到正确的方向。
萊特将所有的情緒藏在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