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雅一進屋子就站到窗邊,隐蔽地觀察四周的狀況。昂迪話說完,她對筱月點了點頭。
“昂迪叔,這些年過得如何?”筱月說話方式換回了平時的狀态,但對昂迪的稱呼沒有變。
芙洛雅愣了半秒,立即反應過來——筱月和昂迪真的認識。
“還不錯,還不錯……隻有工作的時候得小心一點,其餘日子我就像是在這裏養老,可惬意了。”昂迪連連點頭,臉上的笑意沒有散過,“自打當年離開商隊來到這裏進行工作,我就很少再見到熟人了。這次沒想到會是你過來,你爸媽現在過得怎麽樣?”
“他們如今在老家居住,已經回歸了正常生活。”
“那樣好啊,咱們的任務雖然不重,但畢竟還是有點風險在裏邊的,退休了好。”昂迪忽然說,“你現在都長這麽大了啊,還這麽漂亮,他們沒少催婚吧?”
筱月的表情出現了片刻的僵硬,她說:“還好,二老比較尊重我的意見。”
“咦?”昂迪先是疑惑,再釋然,“哦,也對,你可是跟在了那位身邊,一般人可配不上你!你的眼光也要放高點,不然會丢了那位的面子。要是天賜良緣,就最好……”
他似乎意有所指。
筱月連忙打斷昂迪的喋喋不休:“昂迪叔,工作。”
“對對,正事要緊。”昂迪頓時換了神色,“最近一年,村子裏多了不少人,他們跟村民相處得很融洽,平時互相不怎麽接觸,但會不經意間表現得和周圍格格不入。”
“他們基本圍繞着村子的中心區域活動,向外擴展是最近的事情。”
“這些人近些日子分成了兩撥,一撥人跟過去一樣依然在中心區域活動,剩下的人四散到了村子的各個邊緣。還有人借口去城裏購置東西,後面我發現基本就沒回來。”
“現在村子裏但凡有人出去,散在村子邊緣的那些人都會過來打聽目的、身上帶了什麽東西,還會偷偷跟着确認說的是不是實話。我去過兩次城裏,但他們都偷偷跟着,我沒機會把這裏的情況告訴外邊接頭的人。”
說到這兒,昂迪忍不住抱怨道:“接頭的那小子有點愣頭青啊,幹脆聽不懂暗語,我把這裏的部分情況通過打比喻的方法告訴他,他居然以爲我是跟他閑聊!”
“他到這邊不久,工作時間也不長,相對來說是有些青澀。”芙洛雅忍不住笑了兩聲,“叔叔,您總結的情況很精煉嘛,要是大家都像您這麽厲害,我們可就輕松多了!”
“那是!當年我的情報嗅覺就相當敏銳,經過這麽多年的磨練,哪是一般的小年輕能比得上的?你看,就算我孤身一人來到這麽遠的地方,依然活得滋潤,就說明很多東西了!”
昂迪得意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聽你的意思,你們情報官現在還要管歸納的事?”
芙洛雅聽完昂迪的話想起來,筱月告訴家裏人的身份是帝國國主麾下的隐秘情報官,負責把夜鴉歸納好的信息報告上去,偶爾才會下場和候鳥一樣收集情報——後者其實是和家人見面的借口。
真正被冠以“夜鴉”之名的成員,所遭受的風險比候鳥大得多,也會難以避免地接觸到陰暗面,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得萬劫不複的地步。
他們的真實身份對外絕對保密,即使對親人也不能坦白。
哪怕不考慮保密性,單說夜鴉所面對的風險,一旦被家人知道,肯定會遭到極力反對。筱月當初也是瞞着家人找到的萊科,才成爲夜鴉的首席。
筱月隐晦地看了眼芙洛雅。
芙洛雅沒有任何停頓地說:“對啊,最近夜鴉都在忙着帝都和邊境的事情,實在是忙不過來。候鳥又沒辦法輕易調動,沒辦法,隻能我們來咯。”
“那還是夠辛苦的。不過沒事,她從小就聰明,遇到困難你找她準能解決!”昂迪不疑有他,指着筱月,頗爲自豪地說。
“是啊,姐姐她可幫了我不少忙呢!”
聽到芙洛雅的話,昂迪樂了半天。
熟人見面的熱勁散去,昂迪認真起來:“你們打算待幾天?我有種不太好的感覺,最好盡快把這裏的情報傳出去,讓夜鴉過來把事情弄清楚!”
筱月說:“爲了您的安全,我們至少會待三天。您放心,不會有耽誤,這幾日内我們會嘗試調查。”
“那怎麽行?!他們這麽大動幹戈,肯定是在謀劃不得了的禍事,說不定就跟王女殿下遭遇襲擊有關!你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去調查,萬一出事怎麽辦?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不一定能保你們的安全啊!”昂迪情緒激動。
手無縛雞之力……
芙洛雅眼皮微微一跳。
“沒關系的,昂迪叔,我們隻是初步調查,不會冒進。”筱月的聲音柔和了幾分,見昂迪還是一臉猶豫,又道,“我在,您還不放心嗎?”
“……行吧,那你們一定要小心。沒有信心的話可以和我聊聊,我替你們把把關!”昂迪總算是同意了。
他坐在椅子上,還沒歇一會兒就注意到外邊天色。
“嘶,都中午了!你們大老遠過來,還沒吃東西吧?”昂迪蹭一下站了起來,撸起袖子,“你們坐下歇一會兒,我去準備午飯,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獨居多年練出來的功夫!”
“我來幫您。”
“坐下,你倆都歇着!”昂迪故意闆起臉,随後笑了起來,“哪有讓你們幹活兒的道理,等着,馬上就好!”
他嘴裏念叨着,樂呵呵走出屋子,拐向旁邊的廚房。
“好熱情的大叔。”芙洛雅說,“如果沒聽他的彙報,我恐怕會以爲他隻是個普普通通、熱愛生活的大叔。”
“昂迪叔以前便是這個性格。”筱月看向芙洛雅,“别小看他,不論武力,他的能力不比你我差。”
芙洛雅不是很驚訝,從剛才昂迪透露的,她就已經看出來了。
“他是你叔叔?”芙洛雅好奇道。
“是,血親。過去他是商隊的順風耳,在帝國統一後,主動請願來到遙遠的此地進行工作。”筱月低下頭,“昂迪叔有家室,但出于隐蔽考慮,隻能通過寥寥幾封信件交流彼此的訊息,沒有機會見面。”
“那得有七、八年了吧?”芙洛雅感歎親人相隔之久。
“嗯,所以我打算此間事了,就派人接替昂迪叔,讓他能和家人團聚。”
“嘶,你這……”芙洛雅像是看見好大一面旗。
筱月微微蹙眉,擡手一捏,仿佛掐斷了某種東西:“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