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就能于戰争的水火中挽救自己的國家,說明他擁有遠超常人的謀略;
親自帶兵打仗并接連獲勝代表他在排兵布陣上有不錯的建樹,自身說不定也練就了一身不錯的武藝;
以王子的身份安定各方,抓住戰争的空窗期迅速發展起國力,意味着他同樣有出色的治理才能。
這是個和萊科十分相似的人,他們甚至同樣沒有正式繼承“國王”之名。
可能如果沒有萊科,埃爾蘭就将會是那個平息亂局的傳奇人物。
那麽,正常來說,這樣的人會是什麽性格?
神秘莫測還是平易近人?
出口成章充斥着哲理?又或者給人的感覺是大智若愚?
這些對安來說都是未知的,爲了不給自己留刻闆印象,他隻做了大概的剖析就停下,決定實際見到人再随機應變。
如果說剛見面的第一印象,埃爾蘭給安的感覺還勉強符合前面的推測,可當他不得已毀掉擺好的棋盤時,怎麽也想不到埃爾蘭一改神秘睿智的氣質,變得比他還過分,直接掀飛了棋盤!
嘴裏還神神叨叨地說攝政王萊科永不執棋……
難道我不會下棋這件事剛好誤打誤撞地對上萊科給埃爾蘭留下的印象了?
遇到突發情況,大腦飛速運轉的安很快想到原因。不過埃爾蘭前後變化太大,說的那句話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想明白,所以安沒有擅自去接。
“不必把棋盤打飛吧?”安嘴角挂着微笑,鎮定道,仿佛一切在預料之中。
“你好意思說我,第一次見面,把棋盤打飛的人不是你嗎?”把繁複的衣袍甩到一邊,埃爾蘭翹起腿,如同在和好友說鬧,“……嗯,别說,感覺是挺爽,早知道一開始我就對那幫老家夥這麽幹了!”
第一次見面……
聽上去應該是萊科在埃爾蘭的王宮裏和他下棋的那次。
他們當時沒有下棋,萊科直接把棋盤掀了?
埃爾蘭舉國加入帝國的原因不是他們以棋盤決出了勝負,而是萊科用别的方法說服了埃爾蘭?
可能和埃爾蘭的那句感歎有關……
停!
現在不該思考萊科用的辦法,先想想怎麽接話。
“那幫老家夥”指的應該是埃爾蘭的家臣,從整句話來推斷,時間應該至少在他和萊科初次見面之前。
爲什麽是掀棋盤?
……對了,埃爾蘭是王子,最開始肯定不會被所有人認可,整頓人心一定花了他很大功夫,期間少不了跟那些人虛與委蛇。
說得通!
安擡起頭,似笑非笑地對埃爾蘭說:“那麽早就暴露本性,隻憑你一人恐怕對付不了那些觊觎你們的豺狼吧?”
不管埃爾蘭再怎麽天賦異禀,如果沒有在剛開始就收攏好自己人的矛頭一緻對外,他獨自一人是不可能打敗入侵者的。
埃爾蘭一聽,原本舒爽的神情變得像是吃了不好的東西:“你淨說些掃興話,晦氣!”
賭對了。
安手指敲了幾下桌子,笑了笑沒說話。
埃爾蘭的反應一方面肯定了推測,另一方面,從他說話的語氣中沒有多少怒意來判斷,他和萊科的相處模式大概本就如此。
那現在就算不說話也沒關系,等對方反應。
“你這家夥,消失了七年,性格一點都沒變,也不知道和久違的老朋友叙叙舊。”埃爾蘭一邊搖頭一邊歎氣,“你知道這七年我過得多麽難受嗎?每年,你安頓的那些人都會跑來問你的下落。可他們問我,我問誰去?我怎麽知道你苟到哪個陰暗角落去盤算壞心思了?”
“跟他們解釋,他們還不信,說我跟你關系最好,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我一聽這話心裏那個氣啊!我要是知道你在哪裏,絕對第一個跑來揍你!”
“你藏得夠深啊!”
“你用這個身份出現的時候,我還專門去調查了,背景那叫一個天衣無縫,我也就以爲隻是長得像的兩個不同的人。結果倒好,你現在攤牌,分明是扇我的臉!!”
埃爾蘭怒拍桌子,人也站了起來,仿佛下一刻就要對安拳腳相向。
可他很快又坐了回去,臉上的怒容消失得一幹二淨,似乎還有些高興。
“扇得好啊,說明你比我強多了。隻有這樣,你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安察覺到關鍵,可與此同時思維似乎開始變得遲鈍。
“冷靜些,埃爾蘭。”安皺眉,手指揉着額頭,“我知道發生了很多事,尤其是最近,但你自己不能慌。”
“我還好,萊科。但我在控制情緒這方面的确比不上你,我隻能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埃爾蘭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眶,“如果你能解釋一下自己是怎麽銷聲匿迹這麽久,将來又是怎麽打算的,我可能會好很多。”
“……還不是時候。”
聽到安的回答,埃爾蘭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
“我就知道!”他說,“算了,不計較這個。你是來問我調查到什麽地步了的吧…我查到的東西确實很出乎意料。”
安當即驚醒。
“你們從帝都離開後襲擊你們的山賊,他們背後的支持者确實有瓦特……我最信任的親衛。”埃爾蘭面色陰沉,見面來他第一次露出如此沉重的表情,“在牢裏他也不是被殺,而是自殺的。”
安表面上冷靜,心中卻滿是驚疑。
山賊的指使者真的是前帝都護衛隊長?!!
可,爲什麽?他有什麽理由要殺萊科?
出于利益?
不說他是埃爾蘭的親衛,單說他從帝都護衛隊長一職無過卸任,就足以讓他在帝都安享晚年。他卸任後在軍隊裏任職教官,地位也不低,待遇更是不菲。僅僅是因爲利益的話,根本不必這麽做!
出于不滿的情緒?
可他不僅是埃爾蘭最信任的親信,同時也應該受萊科的信任,否則也不會擔任重要的帝都護衛隊長,如果不是他主動退位,雷翁哈特還不一定能坐上這個位置。隻看這點就能說明他沒有對萊科産生不滿!
那又是爲什麽?
安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可這話又是出自埃爾蘭的口中,讓他無法輕易否定。
苦思冥想不如直接問,安說:“你查到什麽了?”
“瓦特卸下帝都護衛隊長的職位後沒有回到我的商會中工作,而是在軍隊裏擔任教官。我跟他見面,他說他更習慣軍隊的氛圍,我就沒再強求。我事情比較多,有一年多沒去見他。”埃爾蘭拳頭緊握,“他死後,我想爲他證明清白,可查到最後,那些山賊的武器來源的的确确就是他!”
埃爾蘭的臉上滿是憤恨,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信任之人的背叛。
“但他也隻是提供了武器,山賊的來源和其餘的支持還有其他人在做,這一切背後還有指使者!”
“我現在在調查那個外界傳言殺了瓦特的獄卒,我有線索指出,他其實是被派來滅口的,隻是瓦特先一步自殺。瓦特的自殺讓他露出了把柄。”
“追查到底單憑我很不方便,你也得暗中配合!”
旁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埃爾蘭在強行控制自己情緒的波動。
安不免被他影響,點頭答應:“我當然不會幹等着。”
說完,他讓自己冷靜下來。
埃爾蘭目前所說的和他最開始的推測幾乎重疊,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安得詢問最關鍵的地方:
“你抓到的把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