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蕭蕭冷冷地道,直接地回絕了張實的請求。
雖然張實已經對冷蕭蕭這種冷冰的回答,習以爲常了。
但是這次張實還是從冷蕭蕭的語氣之中,聽出了異常。
以往的那語氣之中的冰冷,隻是形之于外的。
而這次的冰冷,卻是發自于冷蕭蕭内心,是一種沒有惡性敵意的憤怒凝成的。
張實心神一轉,心想不論冷蕭蕭爲何如此,但她還沒有下定決心與自己完全對立,看來事情還有轉機。
想到這裏,張實原本暗流湧動的内心,此刻也稍微平靜了一下,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冷蕭蕭的冰冷言語,猶如實實在在的冰箭冰刀,着着實實地劃過張實的内心。
看來我的心在她的面前,變得更加柔軟,更加願意暴露在她的天氣之下了。
張實心中如此感慨,他的心,此刻确實是動了;
這種動搖,竟然是張實自己都管制不住,制止不了的,心甘情願的受傷行爲。
這種動搖,是很久都沒有的;
因爲之前的時候,張實在逃荒那種殘酷的環境之中,心中已經不知不覺地,結了一層厚厚的繭;
而他的内心深處,已經有好幾層鋼鐵鎖住;
現在這些繭和這些鐵牆,卻被眼前少女的無形氣息所穿透。
張實歎過那口氣之後,才堪堪内心的冰霜刮痕所引起的疼給止住。
但是他卻舍不得将這道傷疤給完全消除,隻能任由那冰霜刮痕淺淺地留在自己的心上,在一段時間内給予自己那股冰冷。
張實自己也能感覺得到,這冰霜刮痕,隻能通過一段時間慢慢地消除,而哪怕是時間一過,那冰冷的滋味,他也會清楚地回憶起。
發生了什麽?
張實心中有些躁動和酸楚,他趕緊提起精神,想要從冷蕭蕭的口中得知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張實的心,早就被各種鍛煉擠壓得厚實強大,他甚至覺得這痛歸痛,倒是自己能夠承受得過來;
卻是冷蕭蕭對他的傷害,讓他感到了人生之中,居然還另有一番天地,他覺得這樣新奇的感覺讓他又痛又充實。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你不行的。
你到了現在,也隻是一個底層修士而已。
就算你能得到一些延續壽命的寶物,但是總是歸于靈根所限,隻能一輩子當個底層修士。
而我卻有上好的靈根,又有我那可稱作寒至門最傑出金丹期修士之一的師傅,我師傅她又是元嬰期道侶之女;
師傅對我這麽好,有時候都準我和她一同起居,定然會求得上好的丹藥,助我突破到金丹期的。
師傅告訴我,以後不要和你走在一起了。
避免現在的這種,底層修士與師門高層的對立情況之下,有人說我們師徒倆立場不堅定。”
冷蕭蕭說這些話的時候,表面的冰冷,仍舊掩飾不住内心的掙紮與波動。
她也是從小,就在殘酷的強者爲尊的修真界之中長大的;
那高階修士與底層修士之間的鴻溝,以及修真界嚴苛的等級觀念,已經經由時間,灌注在她的腦海深處。
從小在寒至門高階修士圈子裏邊長大的她,也是耳濡目染;
她身邊的那些看着她長大的高階修士,也都奉勸她不要和張實走得太近。
之前的時候,冷蕭蕭周圍的那些高階修士對她和張實交往,不以爲然。
因爲不論如何,冷蕭蕭也要在師門之中活動,拉幫結派;
特别是結交潛力大的煉氣期築基期修士,爲她以後在寒至門之中站穩腳跟打下基礎;
也爲了鍛煉她的心智,好讓她早日具備能夠沖擊築基期和金丹期的心境;
她在寒至門之中闖蕩,也就難免與張實這樣的靈根差的煉氣期修士磕磕碰碰。
但是現在張實表明了底層修士的立場,情況也就大有不同了。
張實聽到冷蕭蕭的話之後,心中也不是個滋味。
他原本還挺高興,心想這次總算可以在冷蕭蕭面前吹噓一番,向她證明自己的實力;
讓她覺得自己能夠通過努力,有出息,和她這種靈根好的修士拉進距離。
可是現在突然來了這麽一出,無異于在他那小小的自得快樂之上,潑了一大桶冷水。
張實感覺,他與冷蕭蕭之間隔着這麽一團煙霧。
這煙霧是那麽的濃烈,雖然彼此都想看清楚對方,可是看到的,也隻是彼此模糊的樣子而已;
張實心中甚至有一種擔憂,那就是他會被這團煙霧所迷惑,誤認爲這些煙霧與對面少女的形象組成的,就是少女的本來面目;
那麽那個外表冷冰實則内藏少女心的冷蕭蕭,是不是也會如此感覺呢?
張實想起了他被其養父母領養長大的時候,所在凡間見過的各種,身份背景不同,貧富懸殊的夫妻;
他們就是被這濃烈的煙霧所困,認爲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是那充滿着矛盾的,身份地位之間的社會關系。
張實想到這些,心中仍舊沒有洩氣。
雖然按照這個狀況,冷蕭蕭暫時不會和他來往,這讓他原本漂浮在空中歡喜一頓小跑的心,跑得慢了一些;
但是他仍舊相信,那種讓他的心歡跳的快樂,也許就會成爲真正彼此的幸福。
隻是想到一段時間内,不能與冷蕭蕭見面,張實的心中,還是有些失落。
他感覺自己一顆柔軟的心,突然被外界的強力硬剛鐵錘,給狠狠地錘沉到了地上;
心底裏的甜蜜糖果,突然被外邊的不講道理的強盜,給硬生生地搶奪過去,怕是會有一陣子想念那糖果的美好,來填補那糖果的空缺了。
張實之前的所有冷靜,所有計謀,在面對冷蕭蕭的時候,已經失去了作用。
“我……我想說……”
張實硬是施展不出任何的伎倆,他從心底裏,都在敬畏這份甜美的關系,生怕動了機智,打破了玻璃。
張實再也說不出來了,他也不敢一直和冷蕭蕭對視,怕她不高興;
他隻好一直盯着冷蕭蕭腰間上的小錦囊,時不時地悄悄瞟冷蕭蕭一下,看她的反應是如何。
就這樣,少年與少女就這麽地沉默着;
少女覺得,還有些不舍,卻又想一刀斬斷,但又有些不知所措,站在了原地搗鼓着自己的香袋;
少年也愣住了,懵懂年少的他,被青澀的感情,迷昏了頭腦,也在那裏站着,又苦于隔閡又貪念少女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