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騎雲立即敲着門,之後便有一個青衣小厮從門内探出頭來,見到是郭無爲的兒子郭騎雲之後,他立即開了門讓他進去。
“雲哥兒可是有要事?”這小厮叫黎藥林,真實身份也是長春堂的一個密探,與郭騎雲年歲相仿,也曾在開封武學中受訓過,而且二人也在一來二去當中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此事十分重要,你且附耳過來。”郭騎雲低聲道。
“哦。”黎藥林覺得此事神秘,故而靠近了郭騎雲耳旁,想聽聽看今日晚上他來陶然居的目的。
郭騎雲低聲在黎藥林的耳邊道:“林哥兒,那漢主劉鈞今夜已經駕崩。”
郭騎雲短短幾句話讓黎藥林瞪大了眼睛,他狐疑道:“甚麽,若真如此,主上的攻漢大業就萬事俱備了。”
郭騎雲點點頭,“确實如此。”
“我去禀告八爺。”黎藥林按耐不住興奮,之後去了樓上,跑去請示八爺胡康熙去了。
……彈指間的樣子,胡康熙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了下來,他的一隻鞋子在跑下樓梯的時候已經掉在樓梯上,撲通一聲響直接落在了一樓的大廳,剩下一隻鞋子卻穿在腳上,樣子顯得有些狼狽。
他跑到郭騎雲面前,然後屏住呼吸,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卻狐疑道:“這是真的麽?”
“唔。”郭騎點頭道,“此事是從宮中傳出來的,現在我爹爹就在皇宮中。”
胡康熙一聽,随即大聲笑道:“哈哈,劉鈞死了,這是我迄今爲止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死了好啊,死了才好!”
老八胡康熙笑了一陣,過了許久,他才止住笑聲,他對着郭騎雲道:“雲哥兒帶來的這個消息太及時了,等你父親回府後,我們再具體商議一下接下來該怎麽做?”
郭騎雲覺得父親郭無爲出面比較好,他擡起手,拱手道:“是,八爺,勿語先走一步,等父親回來後再告訴他。”
“唔。”
郭騎雲之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陶然居,回了自己的府邸。
……此刻在漢國皇宮内,諸文武大臣正跪在殿内,郭皇後是哭得最厲害的,她穿着一身素服,跪在蒲團上,頭低得很低,頭發已經将她的整張臉蓋住了。她的神色因爲過度哀思顯得有些慘白,她擔心的是自己往後的命運。
丈夫死了,她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爲有利的臂膀,而且她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劉繼元不過是養子罷了。而且郭皇後也聽說了文武百官擁護劉繼元之事,她一想起劉繼元的德行以及她與劉繼元妻短氏的恩怨,郭皇後心底就感覺是堵上了一塊石頭一樣,她不知道劉繼元一登基會不會報複自己。
郭皇後摸抹着眼淚,抽噎哭泣了一會兒,就跪在鋪團上,心底卻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她将手從裙旁拿起啦,看着手那兒有一道道的指甲印記,她看去郭無爲的地方,她忽然間覺得或許郭無爲可以幫自己一個忙。眼下,她打算要依靠郭無爲作爲自己的靠山了。
郭無爲并不知道先帝的皇後此刻已經把自己作爲她活命的救命稻草,若真如此,這樣做對郭無爲或許是一件好事。
郭無爲他們除了吊唁先帝,國喪以及新君登基等大事也需要詳細計劃一下。
他們接下來要商議一下國喪了。首先他們認爲大行皇帝生前好節儉,是以國喪從簡,隻需三日,所有官員百姓全部得身披喪服,民間的喜事、宴會、歌舞仍舊要禁止一個月,至于後宮則要服喪一月,這也算是符合劉鈞的風格。
至于登基大典,是從簡還是從繁,這還得看劉繼元的意思,至于郭無爲那邊他并不在乎是簡單還是奢華,他心底記挂的是他雁門關的宋軍,估摸着日子現在他們就要南下了。
郭無爲在汾水那邊業已準備妥當了,他跟自己的兒子郭騎雲也說了一下。
郭無爲正想着的時候,此刻郭皇後忽然間朝着自己拱了拱手道:“未亡人郭氏有勞郭相公操勞先皇的國喪了。”
郭皇後說着的時候,忽然間身子一踉跄,直接往郭無爲這邊倒來,郭無爲眼明手快,一下子扶住了即将倒在地上的郭皇後。
郭皇後這麽做不過是故意爲之的,她是打算借此接近郭無爲的,隻是郭無爲并不知郭皇後心中所想。
郭皇後故作不好意思地抖了抖袖子,然後面色一羞道:“有勞郭相公出手了。”
郭皇後給郭無爲抛了一個媚眼,如此地含情脈脈,隻是郭無爲卻無動于衷,他被郭皇後的這個舉動吓壞了,不過郭無爲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麽一點事情對他而言并不算甚麽。
他拱手道:“太後,你還好罷。”
郭皇後的嘴角微微上翹,她将情緒控制地非常好,眼下她的救命稻草就是郭無爲了。
稍後,郭無爲等大臣則移居偏殿,輪流守喪。
直到第二日的卯時,晨曦從東方升起,郭無爲才從皇宮裏面出來,令其府上停止一切聲樂,不得做一些與國喪無關緊要的事情,郭騎雲隻是将八爺胡康熙的話轉交給郭無爲。
郭無爲一聽,皺着眉頭,他在堂中踱步走來走去,忽然間他停下了腳步,緩緩擡起眼睛看着郭騎雲道:“勿語我兒,爲父身爲宰執,百官之首,這幾日要去宮中吊唁先皇,這段日子抽不出身來,與長春堂的聯系就交給你了。”
郭騎雲點點頭,他知道郭無爲定然會忙得抽不開身子,若郭無爲有時間,也不會将此事托付給自己,此刻郭騎雲才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一不小心就會出差錯,所以要一步一步地走,每一步都要走穩,這個時候他也将目光擡起來,看着郭無爲道:“爹爹放心,此事就交給孩兒去做。”
“我兒大了,懂得爲爲父分擔了。”郭無爲看着面前的郭騎雲,欣慰地點點頭,随即他走過去拍着郭騎雲的肩膀,“劉繼業現在也在京城,勿語我兒,切記不要讓劉繼業盯上,否則事情會變得棘手,不過新皇登基,邊關又告急,劉繼業很快就會出京,到時候就是我們籌劃行動之時。”
“是,爹爹,這無敵将軍的名号不是随便蓋的,爹爹擔心的有道理。”郭騎雲卻又道:“爹爹放心,孩兒知道怎麽做了,我在武學的同班他們現在就在雁門關,孩兒不是一個人,而且還有長春堂的八爺也會出手的,所以并不需擔心。還有……爹爹這幾日也不要過度操勞。”
“唔,一切就交給我兒了。”郭無爲當即命府上仆從換下身上的衣衫,又換了一件素色衣衫,隻是喝了一杯清水,快速地吃了幾塊胡餅之後,又急匆匆地返回皇宮中,他要與其他官員商議國喪。
郭騎雲則按照郭無爲的吩咐去行事了。
等到天色黑下來之後,郭騎雲才按照郭無爲的吩咐去了城北。
……
而在雁門關,自攻打下雁門關之後,宋軍一方面修築軍事設施,訓練士卒,安撫新近投降的遼軍士兵,修造兵器以及攻城器械,轉運糧草,積極做備戰的準備,另外一方面宋軍也在商議接下來的攻漢之戰。
雁門之南,就是漢國境内,他們的目的就在遠處群山的南方,号稱堅城晉陽城。
趙匡胤以及那些将領曾經與周世宗一起到過晉陽城外,他們還記得當年的一戰。
當年他們圍困晉陽久攻不下,到後來糧草彈盡,又是夏季雨季之時,而且周軍之中将士們也出現了怨天尤人的情緒,一系列的狀況讓周軍将士們有些措手不及,于是乎周世宗權衡利弊之下,這才班師回朝。
隻不過如今的情形倒是要比當年的情形要好不少了,如今大宋軍糧充足,攻城軍械也備妥了不少,而且趙匡胤在晉陽城内也安排了自己的人馬,他們随時都在與自己聯系,如此也要比之當年也好了不少。
軍帳之内所有的将士們都已經到齊了,他們正與趙匡胤準備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計策。過得大概一個時辰過後,皇帝與諸将領這才商議好對策。
趙匡胤在商議好後,立即命宣徽南院使潘美爲北路招讨制置使,率崔彥進、李漢瓊、曹翰、劉遇等軍南下攻晉陽;命雲州觀察使郭進爲太原北石嶺關都部署,阻擊可能從北方南下的遼軍,其餘則聽号令。
而在南路那裏,趙匡胤也吩咐官吏前去潞、晉、邢、鎮、冀幾州,修造兵器及攻城器具,轉運糧草,積極作攻戰準備。讓懷州防禦使康延昭、建武節度使趙贊等各率所部,進攻晉陽;
命孟玄莆爲兵馬都钤轄,駐泊鎮州,阻擊從東面增援的遼軍;命河北轉運使侯陡、陝西北路轉運使雷德骧分掌晉陽東、西路轉運事,并命行在轉運使劉保勳兼任北面轉運使;
倒是這次遼國元氣大傷,暫時也沒有南下的準備,這就是肅清外圍,先阻遼援,後取晉陽的方略。
曹彬等人則暫時待命,進入北漢國腹地還要打好幾場硬戰,他們暫時負責後方的糧草供應,對抗後方的遼軍,主要是在東線、北線防守反擊遼軍。
趙匡胤留了一萬五的宋軍守護在雁門關,防止漢國求援北方遼國。
後方穩固後,趙匡胤遂親自出兵南下,于次日卯時初離開了雁門關,他要完成當年周世宗未完成的大業,一雪當年圍困晉陽的恥辱,與此同時他也在期盼晉陽城内的郭無爲有動作。
趙匡胤不知道的是此刻漢國主劉鈞已經駕崩,三日後晉陽城南樞密院職方館才将此消息傳遞到了趙匡胤軍中。趙匡胤得知北漢主劉鈞駕崩的消息,他的心情甚是激動,如今北漢朝廷失去了主心骨,而從晉陽來的軍報來看,劉繼元也不過就是一個熱衷權力,僞裝自己故作高明的豎子罷了。
北漢的消息都傳至軍中,趙匡胤下令全軍加速腳力,務必在天黑前到達代州。
當日晚上,趙匡胤他們已經到了代州。
五代末,代州屬北漢,後周顯德初,周世宗北征,侵北漢得其地,置靜塞軍,旋複失之。代州這一片地方,它的地形輪廓略呈長方形,由山地、丘陵和河谷盆地盤結而成,這地形倒是比飛狐陉要好走多了。
宋軍沿着滹(hū)沱河走着,沿着河岸的高地開始駐紮着。黑夜中,宋軍的軍帳中萬點篝火,宋軍将士們正集結此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