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城内,皇帝趙匡胤以及曹彬、潘美諸将正在商議出兵一事,糧草等物就到了易州。
衆人也是大喜,隻是難在了出兵布局上,一旁穿着铠甲的潘美問道:“官家,易州城内已經兵精糧足,我等打算何時派軍出征?”
諸将也是迫切,他們也想早日班師去晉陽,殺殺劉鈞老兒的威風,然後将大宋的疆土往北推,隻是遼軍如同狗皮膏藥一般,撕扯不下,他們都躲入了太行山中,依仗太行八陉,與宋軍擺開了陣仗。
趙匡胤若有所思,他一直在等那兒的消息,“等黑石嶺的消息罷,賀令圖那兒馬上就會有進展的。”
潘美有些擔心,他道:“官家,可是這麽三四日過去了,黑石嶺會出什麽差錯,這個我們不得而知,官家若是不放心,可以讓金坡關内李繼勳與李處耘将軍率領斥候先去飛狐陉騷.擾耶律休哥他們軍隊。”
“眼下飛狐陉内已經增兵至二萬了。”
“遼軍從蔚州調集了一些兵力,除非我們能夠從黑石嶺找突破口,可是如今黑石嶺沒有消息送來,不知道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那些武學學生是否周全,我們的人馬若是強攻飛狐陉,恐怕會得不償失。”
“此陉北達蔚州,兩崖峭立,一線微通,蜿蜓百餘華裏。古人雲:踞飛狐,扼吭拊背,進逼幽、燕,最勝之地也。取下了飛狐陉,就可奪得蔚州,下一步則可進逼幽、燕之地。”
“事不宜遲,先讓金坡關早日做好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軍帳外側忽然間急匆匆得跑來一個士兵,然後高聲道:“官家,黑石嶺奏報。”
“黑石嶺?”衆人的目光一下子看向那個士兵,那個士兵立即将奏報交給皇帝趙匡胤。
趙匡胤急匆匆地拆開封在最外面那層漆,然後看了一遍。
趙匡胤渾然不顧皇帝的威嚴,他朗聲道:“黑石嶺已在我宋軍掌控下,黑石嶺的一切都在這張紙條上寫着。而在最近黑石嶺内,遼軍已經病倒了一部分,連蕭思溫都不能避免。”
“官家,能否讓我們看看?”曹彬、潘美二人立即問道。
曹彬、潘美也是非常疑惑,在春天這個季節,怎會惹上這種病麽,潘美将奏疏傳給帳内其餘諸将看,他們心底也是疑惑,“這病怎麽來的如此急,不知是何病?不過遼軍之中病倒了一部分,這樣子也給我大宋軍隊減輕了不少。”
這種事情趙匡胤也并不清楚,不過他認爲是好事一樁,于是乎立即下達了軍令,從易州調撥二萬兵力,讓曹彬與潘美二人各領一萬,然後出兵西去,其餘的宋軍則駐紮在易州東、北二面,以防其餘遼軍忽然從北方南下。
當天晚上,來自易州的軍報已經傳遞給李繼隆與李處耘二人,二人當即命斥候西去,打探飛狐陉遼軍的情況。
而金坡關,經過宋軍的治理與管轄之後,這一座城池關隘眼下已經變得固若金湯,眼下金坡關内也囤積了不少的軍糧。
荊嗣與衛康幾人也在随軍斥候當中,他們望去飛狐陉那邊,有些莫名的激動。
荊嗣笑道:“瘟疫,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衛康卻道:“瘟疫,隻要我軍不被沾染上阿彌陀佛了,死道友可不要死貧道啊。”
荊嗣道:“還好提前知道了有瘟疫,軍醫那邊也備了不少治瘟病的藥材......”
“......”
......
太行山内,黑石嶺這一座孤堡,如今卻變得有些死氣沉沉,最近一段日子,蕭思溫覺得自己的身子一直在變差,而且整個人之前因爲得了感冒以及蕭阿不底的死的緣故,現在已經橫卧在病榻上,一日兩餐都讓手下親随端茶送藥。
而另外一邊,高勳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他倒是身子骨十分硬朗,他每天都目睹有人死去,而契丹人的巫醫卻每日祈禱驅除穢.物,卻并沒有見效多少。
“怎不見有蔚州的軍醫前來此處?”高勳知道契丹人的那一種傳統,隻是生病了就要看病吃藥,那跳大神有個屁用,這幾日軍中倒是死了不少的士兵。
高勳皺着眉頭,他站在吊橋上面,然後摸着冰寒徹骨的鐵索,心底也如冰塊一般寒冷,他望着對面蒼莽的群山,不知道該怎麽辦。
眼下天氣越來越熱,空氣中也飛來了不少的昆蟲,一些蒼蠅也零星地開始出現了。它們将死去士兵的屍體作爲産卵的最佳地點,而活人也不可避免地成爲它們騷.擾的對象。
除此之外,山林間的蚊子也成爲疾病傳播的媒介,那些母蚊子吸取血液,然後将疾病傳播給活人,它們在死人身上叮咬過之後,又降落在其他人身上。
而且遼軍處置屍體也不是非常及時,加上巫醫要在士兵死之後跳一段大神,這些屍體都要如同珍寶一般擺弄起來,然後再處置。
那幾座大營内全部放滿了屍體,天氣一熱,裏面爬滿了一些不知名的昆蟲,還有一些蛆蟲在屍體上一拱一拱地爬來爬去,帳内的空氣也不流通,一股腐臭刺鼻的味道傳來,甚是惡心。
遠處攙扶而來的是零星的幾個得了病的将士,他們相互攙扶着對方,看上去甚是虛弱不堪,面黃肌瘦的樣子。
高勳皺着眉頭,他離開鐵索橋,然後徑直走去那些士兵的身旁,問道:“你們感覺怎樣?好多了沒?”
“回高相公,吃了巫醫的藥并沒有好多少,一直都在拉稀......”那個士兵話說了一半,立即皺起了眉頭,耷拉起來了臉色,“高相公恕罪,小底又要去......”
高勳也是無奈,他派人去蔚州催問讨要的軍醫并沒有如期南下,而蔚州那邊也不知發生了甚麽事情。
病急亂投醫,高勳也隻好讓軍中那些略懂醫術的士兵在士兵們身上用草藥試用着,可是并沒有甚麽用,腹瀉與死亡還在繼續,屍體也随處可見。
高勳看見了那個營帳,他立即高聲道:“來人,将屍體全部放火燒了,再這麽下去,死的可是我們啊。”
在黑石嶺此處,遼軍能夠拿起武器作戰的士兵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這是瘟疫。”高勳活了這麽多年,他斷定這就是瘟疫。
就在此刻,忽然間從北方的那個方向來了一隊人馬,朝着黑石嶺的方向而來。
從黑石嶺上可以明顯看到他們的足迹。
“快去看看,那些是敵人還是援軍?”高勳立即讓斥候去山下打探消息,若是敵軍,也可早日準備作戰。
斥候領了一些兵馬,往山下而去。
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斥候已經返回黑石嶺。
高勳急問:“蕭不花,你打探清楚了沒?”
蕭不花道:“是蔚州的兵馬,不過隻有二十人的樣子,二十人裏面有五個軍醫。”
“軍醫?那可真是太好了。”高勳一想到蕭思溫以及遼軍士兵的那副樣子,他期望那五個軍醫可以醫治他們,這樣也可減少遼軍的損失。
五個軍醫在其餘是個士兵的護送下已經到了蕭思溫的房間内。
蕭思溫躺在病榻上,兩眼凹陷,身子有些浮腫,灰白色的裘皮、毛皮被子蓋在身上都有些寒冷。
蕭思溫在顫抖着,他從未感到這麽冷,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一想起幽州城内的蕭燕燕他們,蕭思溫的一顆眼淚滑落了下來。
而那五個軍醫,看樣子十分年輕,看樣子又覺得三十歲不到,蕭思溫都覺得他們不能救助自己。
房間内隻剩下那五個軍醫,他們正輪流給蕭思溫看病。
軍醫說着一口契丹話,道:“蕭留守得了瘟疫之症,不過還行,我們紮針用藥之後,過段日子留守就可以康複。”
“還能康複。”蕭思溫聽了之後還是覺得非常高興,能活下來就好。
另外一個軍醫皺着眉頭,道:“我等收到高相公信函之後就馬不停蹄南下,在路上耽擱了三日......還好趕上了,若是贻誤軍機,我等也擔當不起。”
“你們放心,這也情有可原,若是日後陛下責罰起來,我自會說明一切的。”
五個軍醫全部跪在地上,道:“多謝蕭留守。”
“你們起來罷,軍中将士還需要你們去救呢。”
......蕭思溫在軍醫的救治下,他自覺自己的身子好了一些,已經沒有那些拉稀的症狀了,這一晚他睡得還是挺熟的。
黑石嶺附近,山林間已經漆黑一片,這裏的地勢十分複雜,一般情況下根本就沒有人出沒。
寂靜山林,偶爾傳來一二聲虎嘯以及狼吼,聽了有些恐懼。
一塊大石頭下面,隐約有幾個洞口天然形成,在周圍的林木掩映下,即使白天也很難發現此處,何況晚上了。
山洞裏面則有幾頂帳篷,俨然一個現代作戰指揮部一樣,若在平常,隻要靠山洞就行了,不過爲了防範晚上的毒蛇以及其他蟲子,到了夜晚,叢林裏面到處充滿了危機,端木亮以及其餘幾個武學學生都已經在天黑之前搭建好了帳篷。
“殿下說這是一種瘟疫,讓我們在山林間注意防蚊蟲叮咬,以及其餘毒蛇蟒蛇。”端木林從身後的背囊内掏出一些防蚊蟲的藥液,那一瓶淡黃色的液體,此刻就好比一種神藥那麽厲害。除此之外,他又掏出一瓶藥液,這一瓶藥液是用黑色的瓶子裝着,在瓶子的上面貼着一張紙條,寫着“殺蟲劑”三個字。
端木亮對王梁道:“這是殺蟲劑,聽說非常靈驗,這次我們帶了不少,晚上睡覺前就在帳篷四周撒上一些,這樣睡覺了才安全。”
王梁點點頭,道:“端木哥,昨天晚上俺被蚊蟲叮咬了一口,那個塗抹的物事叫啥?”
“那個叫花露水,對叮咬蚊蟲特别有用,聽說裏面用了麝香和冰片等草藥,反正我也不懂,聽上面說非常有用。”
王梁躺在自己的睡袋中,“最近爲啥契丹士兵死了這麽多?”
一旁的端木亮睜開眼睛,他不耐煩道:“去去去,王蛋.子,恁的話咋這麽多,這個我也不知道,那劉太醫才知道,不過他有個學生就在我們當中,你明天問問他去就知道了。”
“哦!”王梁感覺自讨沒趣,不過他又問道,“他叫啥,俺明天問問看。”
端木亮閉上了眼睛,“就是那個呼延贊,快睡覺罷,明天還要出去執行任務,順便獵點野物。”
“哦。”王梁側過身去,然後打着呼噜睡着了。
“真是個憨貨。”端木亮笑罵一聲,然後側着身子過去,也進入了夢鄉。
次日一大早,王梁起身之後則去找呼延贊去了,隻是他并沒有見到呼延贊,倒是聽聞呼延贊等人去了蔚州與黑石嶺山間了。
“等呼延将軍回來了,你就知道了,他們二十多個懂醫術的都去了北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