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内将士們已經慢慢地醒了過來,武學學生此刻都在軍帳内歇息,而曹璨與李繼隆二人則要去營帳彙報昨夜的情況,就在此刻,忽然間一白色身影從天空而降,落在一個鴿籠上,它的腿上則綁着一個信囊。
曹璨取下鴿子腿上的信函,然後讀了起來,不久之後他就帶着信函去了李繼隆那兒。
李繼隆眯了一下眼睛,正欲回營帳歇息,忽見曹璨一臉興奮而來,此刻他狐疑道:“曹兄怎麽了,是不是爲沙盤一事而高興?”
“不。”曹璨從袖口掏出密函,遞給李繼隆道,“你且看看罷。”
“看來是好事。”李繼隆心道,果不其然,這一份密函是從飛狐陉而來,“沒想到他成功打探進了遼軍内部。”
易州軍營内,皇帝趙匡胤方才從睡夢中醒過來,昨夜他一直拿着那本記載各種戰法的書籍浏覽着,又問了一旁的張德鈞,這才知道這本書的編纂之人中倒是有兒子趙德昭的一筆,趙匡胤拿着這一本書,心中感慨萬分,不知是什麽滋味。
因爲思慮北方戰局一事,趙匡胤一大早就自然醒了,這才瞥見外面的光線,猛然間軍帳外便有一人直接進來了,隻見張德鈞立即禀告道:“官家,方才璨哥兒來信說沙盤已經制作完成,請官家移駕去看呢。”
“哦,這麽快?”趙匡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猛然間就從床榻上起身,然後吩咐張德鈞道,“張大官,你今日正午讓曹彬、潘美他們來中軍營帳内下一步行軍計劃。”
“是。”張德鈞拱手而退。
待到正午過後,天氣有些暖和,四周也吹着南風,火紅色的宋軍旗幟在天空中飄蕩開去,曹彬等人也急匆匆趕至中軍行轅大帳内。
行轅大帳内,皇帝趙匡胤正襟危坐,他穿着普通,隻穿了一件厚厚的圓領長袍,其餘諸将一入軍帳則分坐開去,過了一會兒,趙匡胤吩咐親随下去,之後便有十二三個小将擡着巨大的沙盤入了軍帳。
趙匡胤快速地看了一眼這巨大的沙盤,雖然他還未看上面的這些細節,可他心道:這是一夜之間的成果,看樣子花了這些武學學生不少的心血與勞作,曹璨、李繼隆他們果然不負朕的衆望啊。
曹彬、潘美等人也轉過頭,看着小将們拼合組裝的巨大沙盤,上面标注了一些地名以及關隘、城牆、山川、河流以及其他位置,二人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曹彬将頭擡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沙盤上的一切,他忽然間想到曹璨那個野小子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他原本以爲制作一副沙盤恐怕是要花一二日,如今卻用了一夜的工夫就出來了,看樣子這一夜曹璨他們忙活地也夠累了。
趙匡胤從座位上起身,然後快速走到拼接好的沙盤前,“這就是飛狐陉啊,果然是一座雄關。我宋軍若是能夠奪得此處,今後的戰局就此打開,而我大宋北境邊防也可安然一些了。”
這次的沙盤主要以飛狐口四周的地形爲主,隻見沙盤上捏制而成的這整一座山勢起伏綿延,趙匡胤從地理志等書籍内也知道這一座山脈倒是數百裏那麽長。
沙盤的作用再一次地凸顯出來,它淋漓盡緻地表達出了一切信息,趙匡胤的手已經指向了标識的一條綿延數百裏的狹長山谷,這一條山谷被标識爲“飛狐陉”。所謂“陉”字,也就是山谷中斷之地,而這裏的地勢也正好說明了一切。
趙匡胤曾在《述征記》中得知,太行有八陉,從南往北以此爲轵關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井陉、飛狐陉、蒲陰陉和軍都陉。這八道陉便在這太行山内把守縱橫出入,縱然是敵軍也是不能随意出入。
若不是石敬瑭将割讓了北疆的這幾座陉口,大宋也不至于受困北境遼國之威脅,而遼軍也随時可以從這裏南下,攻易州、滑州等地。
趙匡胤思慮片刻,他知那飛狐陉一直都是以險峻爲名,而且此地也是出入幽州、薊州的一條重要通道,早在晉朝天福元年随蔚州陷入遼境,二十年間一直都在遼國人的手上。
“這就是璨兒他們努力了一夜的結果?”曹彬對着一旁的潘美道。
潘美小聲在曹彬耳邊道:“是啊,今早惟清、惟固來我營帳的時候就興高采烈地告訴了我,我這才知道了一些,不過我也好奇,他們居然才花費了一夜就鼓搗出來了,若放在平時,這個可是要多花幾日的工夫的。”
“潘兄說的是?”曹彬似乎有一些疑惑,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潘美,過了一陣他似乎明白了些甚麽,然後道,“若真如潘兄所想,那麽蕭思溫營帳内也不會非常穩固的。”
潘美捋了捋腮下的一點短須,然後壓低聲音道:“那個自然是如此,眼下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
“那小子一直瞞着我啊。”曹彬苦笑道,然後繼續将目光轉向那沙盤之上,而皇帝趙匡胤的眼睛卻緊皺着。
趙匡胤一直在低眉思索,飛狐陉的位置對于宋軍而言太過重要了,眼下沙盤業已組成,他俯下身子,目光一直都在飛狐陉的附近,趙匡胤閉上雙眼,腦海中一直閃現飛狐陉的位置,周圍崇山峻嶺也在他的腦海中閃現着。
飛狐陉是一條長達一百多裏長的一條峽谷,兩側的山谷猶如刀鋒劍鞘一般,此地易守難攻,曆來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此地貫通南北,眼下大部分落在遼軍手上,宋軍若想解決後顧之憂,則必須從遼軍手上搶奪過來,将遼軍趕出這個範圍。
此時此刻趙匡胤的一顆心已經飛往了飛狐陉,他指着沙盤上的飛狐陉道:“諸位,若是讓遼軍一直把守着飛狐陉,我宋軍猶如将背脊讓給了敵人,敵人也會肆無忌憚地在我北部騷擾,誰若控制了飛狐陉等太行八陉,誰就可以得天下。當年春秋戰國的時候,齊國伐晉,入孟門、登太行;秦國伐韓,決羊腸之險,一舉奪荥陽;楚漢争雄之時,劉邦被困荥陽、成臯間,郦食其爲其建議北扼飛狐之口,南守白馬之津……”
其餘諸将一聽,也是眉頭緊鎖,飛狐陉對于他們而言非常重要,隻不過眼下他們還要探聽一下飛狐附近遼軍的行蹤,然後确定再說。
趙匡胤接着便召集曹璨以及李繼隆兩個小将入了軍帳内。眼下趙匡胤最需要的便是軍情,而昨日他問了在山林間作戰的要義之後,昨夜便在腦海當中一直思慮,又看了那本戰法之後,趙匡胤的心中便首肯了此法。
曹璨與李繼隆一夜未睡,今早隻在營帳内稍微地休息了二個時辰,如今皇帝召見,他們自然感到誠惶誠恐。
趙匡胤舊事重提,一開口便問道:“那本書拿回去之後,我看了一夜,至于那山林間作戰,我覺得甚妙。若是璨哥兒與霸圖你們這一支武學生參戰,可有幾分把握?”
曹璨與李繼隆道:“官家,我等若要行之,之前有三四分的樣子,如今便覺得有七八分樣子。”
就在此刻,曹彬忽然道:“璨兒胡鬧,打仗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趙匡胤轉過頭去,他明白曹彬的意思,他笑道:“曹兄切莫如此,就讓璨哥兒将話說完罷。”
曹璨看了曹彬一眼,他知道自己父親話中的意思,他是怕自己年少沖動,在官家面前說大話,自古以來打仗就不是甚麽兒戲,此刻他鎮定自若道:“官家,今早我等武學生又收到飛狐陉的密函,敵軍的一些底細我等已然知曉了一二了。”
“哦?”趙匡胤他們異口同聲道。
“是怎麽一回事?”趙匡胤問道。
“是這樣的……”接着曹璨将飛狐陉内的情況給趙匡胤說了一遍,趙匡胤适才有些相信,又看了信函上的内容,知道曹璨他們最近一直做的事情。
“令圖居然在飛狐陉内,我怎不知,這一段日子不是随斥候打探消息去了麽?”趙匡胤聽曹璨說起了賀令圖,他也是非常震驚,此刻道。
“官家有所不知,令圖在山中遇上了一支遼軍,他們一路往飛狐陉而去,令圖怕被人發現蹤迹,這才假扮契丹士兵混入了敵軍當中,至于其他的斥候則一直靜候在山中,等待出擊,形成裏應外合之勢。”
趙匡胤點點頭,道:“這樣就好,如今令圖在遼軍營帳内,這倒可爲我宋軍提供不少的軍情,我軍行事起來也是知己知彼,少出一些差錯,既然如此,你等則要暗中與之聯系,我宋軍這邊則要加緊在太行山中的行軍步伐。”
自遼軍撤出金坡關後,宋軍就派了一萬軍隊駐守金坡關,與此同時他們也将戰線往此地推進,與敵軍形成了對峙之勢。
Ps.應該是飛狐陉,不是飛狐胫,前文出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