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們在大宋的日子越來越好,幹……”商浩斌已經喝得七葷八素,眼前一陣暈頭轉向,分不清對面的人,他手中的酒杯一下子掉了下來,幸好被眼明手快的趙德昭借住了。
趙德昭與武陵清雖喝了不少,可他二人還是很清醒的樣子,二人則搖搖頭大笑着。
待到午夜,武淩清已經先回了自己城内的宅院,而商浩斌因爲在開封住的地方暫時還沒有解決,所以與趙德昭同坐一輛四輪馬車回了魏王府。
快到子時了,一見魏王的車馬歸府,張芃芃便急不可耐地從魏王府門口走了出來,見張芃芃而來,趙德昭立即吩咐讓小厮七手八腳将他擡回西廂房,張芃芃在也随去了西廂房。
趙德昭苦笑一聲,這商浩斌的酒量是出奇地差。自己雖然喝了許多酒,卻也隻是覺得有些暈而已,他在小貴子的牽引下,回了自己房間。
半夜之時,趙德昭剛要吹燈入寝,忽然間窗戶那邊有一個身影掠過,一聲動靜,讓昏沉沉的趙德昭一下子緊醒過來,他立馬下床走到窗前。
原來是信鴿,是自己大驚小怪了。趙德昭立即抓住鴿子,取下信函去掉火漆後,立馬讀了起來。
這是一封來自北方的信函,火漆上面的“八”字印章代表的是北漢晉陽老八,而長春堂在每個地方設置不一樣的方式。
開封的是“九”,不過自從九叔卸任了,他将印章交給自己的義子。
晉陽城内的老八胡康熙也就是自己義父手下的人,他手裏頭掌握了許多來自(北)漢的動态,在長春堂的運作下,晉陽城内達官貴人、士紳子弟也安插了一些長春堂的密探。
這一次老八來信稱:劉鈞最近得了病;義子劉繼恩與義子劉繼元之間在暗地裏鬥得也是如火如荼;長春堂交給丞相郭無爲一封信函,接下來還要看郭無爲的反應,至于其他的老八這次信中隻字未提。
在曆史上,大宋滅亡北漢是一場曠日持久戰,而且河東北漢雖然弱小,可是它處的位置确實戰略要地河東,大宋建立時候,北漢就年年騷擾邊境,宋軍便在北境長對北漢以攻爲守,一觸及北漢這塊彈丸之地,往往都會牽動遼國這個龐然大物,是以每次宋軍攻打北漢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北漢不亡,遼國不滅,一直都是大宋的心頭之患,不過如今這個形勢倒是要比曆史上的要好多了,不過趙德昭也知道這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在北漢問題上,倒是有些輕松,劉鈞在位時期,在遼國問題上,與其父劉旻對遼國的态度不一,他并不像其父那樣事奉遼國恭敬,以緻于在位後期遼國的援助減少。
而且北漢國内的矛盾也是不少,在繼承人的問題上,劉鈞并無子嗣,他的養子劉繼恩與劉繼元都不是出類拔萃的繼承人,而且二子雖然都是同父異母的同胞兄弟,可是面對誘人的皇位,血緣關系又算得了什麽呢。
而在北漢官場中,郭無爲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親宋派,他是父皇趙匡胤安插在北漢的一枚棋子,在重要的時刻,他也會爲大宋謀劃的,雖然曆史上郭無爲被劉繼元殺害,不過如今長春堂倒是可以暗中保證他的安全了。
按照曆史發展,明年劉鈞就會病死,然後北漢會發生一場小亂,新國主劉繼恩被侯霸榮殺害,然後郭無爲殺了侯霸榮,擁立劉繼元爲帝,是以趙德昭打算上奏朝廷,讓大宋提前謀劃明年的對漢之戰,然後防備來自遼國那一方。
在遼國問題上,趙德昭眼下采用的便是扶植遼國内其他各族的勢力,與遼國契丹人抗衡,讓遼國處于内亂當中,除此之外,高麗因爲對遼東半島的觊觎,自高麗立國起一直與遼國沖突不斷,争奪丹東國等地,如今見遼國内亂紛争,便趁機西進、北進。
是先攻遼國,還是北漢,這是一個問題。
不過趙德昭認爲如今攻打北漢乃是首要,若大宋攻打北漢,遼國是否相助,助益多少,不過趙德昭也隐隐猜到遼國所助益的也并不多,因爲眼下遼國也自顧不暇,能出一定的兵力相助算是北漢的幸運了;而遼國,隻要一直讓它亂下去,消耗它的國力,這一切就看那些烏庫部、高麗等輩的努力了。
至于其他方面,大宋的商人以及番邦商人也進入了遼國境内,幹起了一些低賣高賣、以次充好的牟利活動,遼國境内的一些奴隸也通過海船被販往各地地方,如今在流州、泉州、廣州、占城地區與國家都可以見到這些遼國奴隸的影子。
遼國的鹽鐵并不發達,而爲了徹底斷遼國的基礎,一些長春堂下面的密探便化成商人,他們的目的便是徹底搞垮遼國内的經濟。
長春堂在上京、遼東、幽都府等地都有自己的經營的勢力範圍,他們結交當地的官員、士紳,他們不僅會說漢話,還會說契丹語、女真話、高麗話以及其他語言,他們又在在各族之間遊走,在這些勢力之中根植下來,擴張長春堂的勢力。
一個國家,經濟是基礎。若是經濟奔潰了,這個國家再強也會亡國。曆史證明了這一切,而遼國就是大宋第一個目标。
看完了信函,趙德昭立即書劄一份,喂了鴿子一些食物,送走了鴿子後,然後吹燈入寝。
……
與此同時,在福甯殿中,燭火還在亮着,傳出一聲接着一聲敲背的聲響,隻聽見内侍行首張德鈞正在給剛剛批閱奏疏完的趙匡胤捏拿捶背。
而在下首則站着兩個穿着官袍的官員,他們二人站直身子,眼睛看着面前的趙匡胤,正朝着趙匡胤彙報一些北方的消息。
兩員官吏同屬于樞密院下職方館内,其中一人負責的則是北漢的軍務探報,另外一人則是負責遼國的軍務探報。
負責北漢的那員官吏正是那夜出現在郭無爲府邸上那個穿着商人服飾之人,眼下他剛剛完成将趙匡胤的書信遞給郭無爲,又傳達郭無爲給趙匡胤的書信與承諾。
“我與郭兄早年相識,這一點我到放心。”趙匡胤聽完那個官吏介紹,又看了郭無爲信函,他繼續道,“不過職方館派出的密探要保證郭相公在晉陽的安全。”
那官吏名叫周全,年紀甚是年輕,三十不到的樣子,他問道:“官家放心,我等自然會護得郭相公周全。不過,官家打算何時攻漢?”
趙匡胤道:“眼下晉陽之事,我已大概知曉一些,那劉鈞病重已經不是一日二日了,他那二個養子,你們也要暗中親近,安插一些人在當中。至于時機,我想今年商議後,明年或許就可以出戰了,到時候還需要晉陽城内的配合。”
周全道:“是,官家。”
而另外一邊,則是負責遼國境内軍密機要之事的官吏,他叫李辛,年紀足足比周全大了十歲,一副鎮定自若、恭恭敬敬的樣子,當趙匡胤問起的時候,他侃侃而談:“回陛下,今朝契丹國内,北有烏庫部等大小部族叛亂,東有高麗侵犯遼東、丹東等地,如今戰火不休,民心向背,形勢比前幾年要壞多了。”
李辛說到這裏的時候,并沒有一副喜悅的表情,整個過程中他的臉色一直都是緊繃的,因爲事關大國,李辛與其樞密院職方館内其他下屬對遼國間的一切軍務全部仔細探讨過,他們認爲遼國是一塊難啃的肉,今後大宋在對遼之戰也不會一蹴而就,若要收複山前、山後十六州,這個難度也很巨大。
若是按照這樣的态勢下去,李辛覺得攻遼有些困難,不過在二三年間,遼國境内的烏庫部以及其餘大小部族,似乎都是一時間突然間崛起,然後與契丹人分庭抗禮,至于高麗,那不過是趁火打劫罷了。
不過現在李辛倒是認爲對遼國緩緩圖之也是一個選擇,李辛并不像其他腐儒一般,認爲不去攻打其他族就是高尚的。
因爲戰争而停止腳步就閉關鎖國自稱天朝上國,然後讓别人都去臣服這個天朝上國,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玩笑,在契丹人的面前,你越軟弱就越會被人欺負,而你自身變強了,才會讓别人望而止步。
周全轉過頭,他聽了李辛的話,對趙匡胤道:“官家,李辛說的是,不過如今契丹勢力雖削弱不少,可受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個自得之輩往往會折損在自己的心底,我大宋也不要因爲敵人弱了,而洋洋自得,不施以酷刑。”
趙匡胤贊道:“施以酷刑,這個詞語用的好,對于開封百姓而言,契丹人還是他們心底的夢靥,當年耶律德光入了開封,在開封大肆燒殺劫掠,百姓受苦受累,當年的開封一片哀鴻遍野,而活下來的百姓也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份仇恨,開封的百姓幾代人都不會忘記。北漢不滅,遼國不亡,都是我大宋的一塊心病,是朕心頭的一塊病。”
李辛拱手道:“陛下說的極是,若是朝廷征募士兵出征,這些百姓的家眷也會極力讓自己的家人子弟出征的,老一輩的百姓至今仍舊及得這個仇恨,而分離的骨肉也被契丹人帶去了北方,在那兒紮根下來,他們或許表面上選擇遺忘,可心底還是或多或少會記得一些苦難的。”
周全道:“遼漢問題,是今後我大宋關鍵所在,如今江南穩定,大宋則要将目标放在北方。”
趙匡胤見時辰已晚,他有些困了,而且下面的周全、李辛也站了許久,他道:“你們說的都對,明日我自會召集樞密院臣子入宮商議軍務。今日天色不早,你們都先回去罷。”
“陛下告辭。”
待二人離去後,趙匡胤道:“張大官,端洗腳水上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