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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平定江南第二百一十二章落入虎口

五月下旬,溧水被攻占的消息傳回了金陵,整個(南)唐朝廷一片愁雲慘淡,樞密院的大臣在光政殿内急得踱步着,眼下他們聽了前方的軍報之後也是束手無策。

這段日子乃是樞密院過得最不好的日子了,(南)唐朝廷中已經有許多官員因爲仗義直言而被李從慶貶黜、賜死的不在少數,如今戰敗的軍報一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何況,溧水對于江甯府金陵城的重要性甚爲重要,而宋軍相繼切斷了京城與秦淮河上遊幾個軍鎮的樞紐,也讓江甯府失去了東南的屏障。

這些官員的心中隐隐約約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慨,眼下他們也覺得是時候作出一個決定了,眼下江甯府金陵城雖說是一座堅城,可是宋軍的實力不弱,如今唐國疆域控弦之地所存十之一二了,再這麽下去,(南)唐這座大船恐怕将要傾覆了。

大廈将傾,蝼蟻何存?

一些心思靈敏、政治覺悟高的官員便暗暗打算投敵獻城了,身家性命乃是大事,升遷貶谪更是大事,而一些官員也有耳聞,聽到了一絲風聲,宋皇趙匡胤乃是一個仁德之君,那些被攻占的城池下,百姓們依舊生活地其樂融融、有滋有味的,是以,他們的心思靈泛了……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樞密院樞密使以及軍驿宋士達已經将戰報送到了昭慶殿内。

如今李從慶又聽聞這樣的消息,怒得背過氣去,胸口積郁了許久的怒氣便撒潑出來,一口黑血也從喉嚨内吐了出來,李從慶已經昏迷不醒。

樞密使看到李從慶吐血了,便出去去喚内侍了,内侍如無頭蒼蠅一般,立馬去喚禦醫進殿,此刻他們都已經走遠了。

一旁的宋士達站在門口,眼下四周無人,他思量再三,立即趁此機會悄悄地躲在了昭慶殿内的一座屏風後面,他可不希望因爲李從慶的病而被怪罪,眼下他要蟄伏此地,偷聽一些有利的消息。

禦醫劉得仁在内侍的傳召下,便立即火速入宮探病,他一入昭慶殿内,便獨自入了李從慶的龍榻旁。

此刻,李從慶的臉色一片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兩隻眼睛也如死魚眼睛一般凸起,一旁的李延年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凝視着躺在龍榻上的李從慶。

李從慶忽然間醒了過來,劉得仁差一點給吓得坐倒在地上。

劉得仁驚愕道:“陛下,你醒了?”

李從慶轉過頭,隻見禦醫劉得仁與心愛的指揮使李延年在龍榻旁,他欲要開口說話,可是他忽然間發現自己口不能言,而且他想要活動一下手指,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顫抖的手指尖本想對準禦醫劉得仁的,可是卻指着一旁的空氣。

“陛下,你怎麽了?”李延年哽咽道,繼而他問禦醫劉得仁,“劉禦醫,陛下這是怎麽了?”

劉得仁通過剛才診斷的結果來看,他知道李從慶的脈象虛浮,便知道他的身子是不太會好的,道:“陛下這是急火攻心,加上最近龍體虛弱,風邪入體,導緻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這就是……不過這段日子,陛下還得按照翰林醫官院開的方子,按時吃藥,估計過段日子就會好的。”

劉得仁說完,噓了一口氣,他心裏知道李從慶的病不太會好了,不過因爲在李從慶的面前,他倒是不能以實情相告,否則李從慶一怒之下,将自己杖責而斃,那自己死得也太冤枉了。

李延年一聽,臉上的陰翳已經散去,他沒有察覺出劉得仁的敷衍之詞,立即道:“陛下的龍體要緊,劉禦醫還是盡快開方子。”

“是。”快六月了,劉得仁感覺自己的背後一陣濕冷,随即他以普通調理的方子,給李從慶開了補腎的藥将就去翰林醫官院配藥去了。

龍榻上的李從慶無法言語,過後一聽便也作罷,眼下他覺得自己如同因爲一場疾病,口不能言,床不能下,讓他如同一具僵屍一樣動彈不得,如今江甯府四周,也隻剩下了周圍幾個軍鎮可守,宋、(南)漢、吳越國三國軍隊便能占據有利河道,便能一鼓作氣,直接沿着秦淮河而下。

他心急如焚之下已經病倒,他不知道那些朝廷的大臣是否可靠,隻是眼下他說不出話,此刻他将目光看向了李延年,李延年早年作爲李府侍衛,從小就一直侍候在自己身旁,此人也與自己心意相通,也有身體上的肌膚之親,是以眼下隻有讓自己的親信護衛出面幫自己試探一下朝廷的這些臣子,他可不希望到時候出現臣子背叛君王,投敵獻國之事。

李延年此刻也注意到了龍榻上李從慶的目光看向自己,顯得十分熾熱與殷切,他明白李從慶的意思,他這是有重要事情要與自己說。

李延年已經支開了一旁的内侍,整個昭慶殿内,隻剩下李從慶與自己了。

“陛下,你這是要延年做甚麽?”李延年的一雙手已經握住了被子裏面李從慶的手,李從慶也感覺李延年甚是激動,他心裏頭是一陣暖意,眼眶内也流下了一顆淚水。

“陛下,若是,你則需點頭,若非,則搖頭。”李延年嗚咽道。

李從慶沒有說話,李延年便一直開口試着問李從慶許多事情,問了一些問題後,李從慶一直搖頭,這讓李延年有些抓狂……直到他問起李從慶是否擔心手底下的臣子的時候,李從慶才猛烈地點點頭,然後神情深邃地看着面前的李延年。

李延年有些不好意思,他俊俏的臉龐上已經嫣紅一片,宛如一個風塵絕佳的女子一般,他緊緊地握住李從慶的手,一旁的李從慶則是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将頭轉向龍榻的裏面,他隐約有些覺得身體上的虛弱,與心理上的空虛寂寞,隻是當下身子未好,他隻能将這個念頭暫時抛下。

李從慶将自己的目光往一處地方撇去,他已經端詳此處很久了,李延年注視到李從慶的目光有些凝重,他便順着李從慶的方向看去。

在目光的盡頭,有一個小木架子,這裏應該就是存放重要物事的地方了,李延年想到。

李延年已經靠近了小木架子,他輕輕地拉開架子,随即便見到裏面躺着一方方方正正的盒子,貌似跟存放皇帝玉玺的盒子差不多一樣方,隻是這是一個朱紅色油漆漆成的盒子,卻比裝玉玺的盒子小一倍有餘。

李延年雙手捧出盒子,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重,此刻他已經拿到了李從慶的面前,“陛下,是此物麽?”

李從慶重重地點點頭,然後用目光示意着。

李延年明白李從慶的意思,當下他已經打開了盒子的蓋子。

盒子已經被打開,裏面赫然是一塊青銅銅牌,上面刻着一個“兵”字。

這是虎符?李延年心中暗暗想到。

李從慶并不能說話,但是他卻猛然間發出了動靜,伸出的一隻右手劇烈地擺動着,碰着李延年的袖口。

“陛下這是要末将現在就去麽?”

李從慶點點頭。

李延年拉着李從慶的手,随即告辭轉身便出了昭慶殿外,偌大的殿内隻剩下李從慶一人閉着雙目在随意思考。

李延年出了宮,一時間也沒有找到一個思緒,他就如同一直亂撞的蒼蠅一般,不明方向,眼下他端倪了一下手上握着的銅牌,此銅牌也就是一枚虎符,李延年深知此物的厲害,當下他也不知此物能夠發揮多大的效應。

李延年已經走了,他并不知道在屏風後面還躲着一個宋士達,宋士達見殿内一片安靜,便立即火速出了昭慶殿,然後往宮外走去。

……

如今已經入了六月,天氣越發地炎熱,原本在這個季節,本應該是梅雨季節,可是今年在江淮一帶卻滴雨未下,燥熱的天氣也讓來南方打仗的宋軍士兵有些吃不消,而且因爲暑熱宋軍中的士兵也出現了腹瀉、嘔吐等情況。

無庸子也是看在眼中,這幾日他觀察下來,有一部分宋軍将士喝了生的水後便出現的症狀,他便讓人将運來的水用大鍋煮開,然後又抓了些治療此類症狀藥材給士兵們服用,這才緩解了士兵出現的症狀。

最近打仗也死了不少的人,加上天氣炎熱,不到半日屍體就會發臭生水,無庸子便按照趙德昭送來的密信中的方法,命士兵們将陣亡屍體全部搬到一處地方,命人将陣亡士兵的名字全部記錄在冊,随即架起柴禾,将屍體焚燒。

……熱浪滾滾騰起,焦愁味道也一直密布空中,無庸子師徒三人看得有些心驚肉跳,這樣的場景起初看時,便覺得胸口一陣幹嘔,接着看久了,所有人也就站在一旁默哀,心中暗暗僥幸死的不是自己。

上遊的楊信水軍、李漢瓊、丁德裕以及錢俶的軍隊已經沿着秦淮河順流而下,這段日子便一直在清繳秦淮河附近幾個軍鎮的兵力,在摧古拉朽、勢如破竹之下,這些軍鎮的節度使、都虞候以及其他水軍已經相繼投靠了聯軍,除了僅少部分不投降的唐軍流竄進入了茅山外。

當地的百姓雖然哀歎改朝換代的時候是多麽的無奈,可是宋皇的那些對待百姓、士子等人的政策,因爲廢除了一些苛捐雜稅、沉重徭役等,這樣子更加大受他們的愛戴,在這個亂世年代,誰不想過上安穩的日子呢。

聯軍已至秦淮河中下遊一段的河面上,遠處開闊的視野也進入他們的眼中,這裏也甚是開闊,河水也甚是平緩,沒有一絲沖突,而他們知道下遊乃是唐國的膏腴、富裕之地。

指揮使李漢瓊已經端起了手上的千裏鏡,觀察遠處的一舉一動,據斥候軍報所得:曹彬、潘美的軍隊已經離江甯府不足十五裏了,如今便是等他們一起圍困城池,逼李從慶投降,隻是李漢瓊他們并不知道,一條通往城内的密道早已開通,隻要魏王趙德昭一聲令下,就可裏應外合。

丁德裕的性子也有急躁,他已經等着一日等得迫不及待了,眼下聯軍的目标便是攻克江甯府,早日廢帝,迎回李煜,結束江南的戰亂,不過對于迎回李煜一事,丁德裕的心中早就知道官家骨子裏賣的甚麽藥丸了,不過也就那些吳越國以及(南)漢的軍隊還真的異想天開。

船隻已經在岸邊停靠下來,今日他們打算在此地休整一日,待西線以及北線的宋軍動作再說。

……

而在城内清音閣中,趙德昭則一直讓人觀察大宋軍隊的動向,他打算選擇一個必要的時機,然後開城投降。

趙德昭正思量間,門外正在敲門。趙德昭拉開門,随即辰源、楊光以及宋士達等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隻是他們卻抓了一人而來。

隻見此人的雙手被縛在背後,身材大概有個八尺的樣子,身上穿着一件暗灰色半舊的圓領袍服,頭上因爲與辰源等人搏鬥,發絲有些淩亂。趙德昭擡起頭,仔細端詳此人,發現這人長得跟一個弱女子一般,面色有些白淨,很容易被人看做一個小娘子,也很容易勾起某些男人的恻隐之心,隻是他并不是一個好男色之人……觀察地久了,趙德昭卻忽然間發現此人有些面熟,似乎自己在哪裏見過,不過眼下此人的嘴巴已經被辰源等人用布條堵上了,他也隻能啊啊地叫着。

“松口罷。”趙德昭對辰源道,“對了他是誰?”

辰源當下即道:“此人是李從慶身邊的一個侍衛,名喚李延年,方才聽士達的描述說是此人在李從慶病後,便急急地出了宮,十有八九李從慶要對那些官吏下手了。”

“哦?下手?”趙德昭從辰源口中已經知道此人是誰,這不就是在鍾山那一晚,趙德昭就是将此人放在了李從慶的榻上,然後……趙德昭神情有些尴尬,他幹咳了一聲,并沒有說話。

那人已經被松了口,隻見他怒道:“你們是誰,爲何要抓我?”

衆人斥道:“你這厮好不知曉,站在你面前的便是大宋魏王千歲!”

“魏王趙德昭?”李延年驚呆的下巴上方足以可以塞進一個雞子,随即他快速恢複了神色,隻是倉促間他還是有些狐疑,于是乎反問道:“你怎會在此處,不是失蹤了麽?”

趙德昭又繼續幹咳了一聲,道:“本王有腳有眼,怎會随意走散,這個也不知是何人散布的謠言,這天底下造謠生事的還真是多。”

李延年知道了對方是魏王趙德昭的身份,此刻他又問道:“那你們爲何抓我,有何企圖?”

楊光一聽李延年如此說道,他立即奔上去按住李延年的後背,道:“你這厮,休要重傷我家千歲,我擒你來自然是爲了要事。”

接着宋士達便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趙德昭,趙德昭抿着嘴巴一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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