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唐軍水軍之中有一些火箭,可是宋軍卻使用了領先唐軍的武器,唐軍萬萬沒有想到,這就好比一個小孩子跟一個大人打架一樣,勝負一眼就看出來了。
此刻,宋軍趁勝追擊,湖面上到處都是破碎的船隻、碎裂的木闆屑子以及漂浮着大部分的唐軍死屍,宋軍士兵的死屍,空氣中的刺鼻硝煙、血腥味還未飄散而去,遠處天際下,連着水天一色的火紅金澄澄的火燒雲以及落日的餘晖照着波瀾未盡的石臼湖水,如此的一切,過去是戰争,如今卻是一番甯靜,很難讓人相信今日湖面上發生的一切。
宋軍龍骨大船上,身着戰甲的楊信站立船頭,望着水天一色的周圍景色,這樣激烈的戰鬥讓他有些心悸,他雖然是個武将,可是這火器的威力已經在軍器監的改進下,發揮出了它的最大效力,如今正如朝廷所料的一般,重挫唐軍水師。
楊信一想起已經過去的爆炸硝煙,就覺得不可思議,今日他見證了這些火器,但是他也希望敵人能認清時勢,順勢而爲,唐軍雖然也有火器,可是他們的并不如宋軍那般先進,一個武器軍備落後的國家,又怎麽敵過武器軍備先進的宋國呢。
黃昏餘晖下,宋國水軍在楊信的下令下,然後從石臼湖東面登陸,迅速占領了唐軍在石臼湖岸邊的軍營駐地,接着又開始讓将領整編被俘虜的唐國士兵。
今日,重鎮溧水所在的石臼湖唐國水軍的兵力已經折損幾近一半,餘下者也在黃昏之時投降了宋國水軍。楊信一下船,立即讓宋軍将士們規制這些唐軍降将,然後安營紮寨,修複損壞的軍營駐地,今夜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若要攻打溧水則要明日,而且楊信也在等待東線的戰況。
此刻斥候已經回了營帳,見到楊信站在篝火下,一身盔甲在火光下顯得甚是明亮。
斥候立即道:“楊部署,這是我軍斥候收到的戰況,秦淮河下遊已經發現我軍,此刻距離溧水估摸着有十裏。”
楊信聽見了斥候的奏報,他立即用手語比劃給一旁的田玉奴以及其餘幾個懂得手語的大宋武學學生。
楊信比劃了一下,接着身旁的田玉奴道:“楊部署,這是讓我軍明日一早攻打溧水重鎮。”接着他又去喚了其他将領至駐紮的中軍行轅大帳内商議軍務。
......
夜半之時,在離溧水八裏外的秦淮河岸邊,停靠着大大小小三百餘艘戰艦,而在夜空下,四周一片漆黑,空氣中帶着一絲暖意,周圍一片蟲鳴蛙叫之聲,戰船在河岸邊抛錨停靠着,岸邊也有将士在此地巡防。
離河岸不遠處,大大小小的臨時營帳已經搭建而成,遠遠望去,零星的火光圍繞着營帳點燃着,一片火焰的氣息,足以表明此地就是軍營駐地,而且今夜在此地發生的一切特别地平靜,隻是卻在平靜中帶了一點興奮的躁動。
特别是中央的那頂帳篷,如此耀眼,此地就是中軍行轅大帳,此刻,李漢瓊水軍将領、丁德裕馬步軍将領以及吳越國将領都待在軍帳内,半個時辰前,斥候已經将溧水周圍的情況打探個一清二楚,讓衆人高興的是,今日在溧水西南側的石臼湖,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最終以楊信帶領的宋國水師戰勝了唐國的一支神衛水軍。
軍帳内的燭火在跳動着,李漢瓊、丁德裕、錢俶、無庸子以及其他人此刻興奮地商議着接下來的戰鬥。
“如今楊部署已經解決了石臼湖的唐軍水軍,這樣接下來我軍便能輕松進行合圍溧水之戰了。”衆人聽了無庸子的話,也在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明日在溧水一戰。
次日一早,晨曦微亮,在昨夜的安排下,宋軍一早便開始埋鍋造飯,之後準備好一切,丁德裕、錢俶的馬步軍以及李漢瓊的水軍,已經步步逼近溧水。
此刻位于秦淮河上遊的溧水唐國守将已經發現河流中的一切,雖然這些船隻都是唐國水軍留下來的,可是船首飄揚的旗幟卻顯示那是宋軍的,宋軍的旗幟大多爲鮮豔的紅色爲材質,一個宋字大旗在迎風飄舞着。
昨日石臼湖的戰敗,如一片陰霾慘霧籠罩在唐軍守軍每個将士們的心上,今日又獲知秦淮河上有另外一支宋國軍隊要圍攻溧水。
“李都統,這該如何,如今南城門處受到宋軍楊信部猛攻,如今又遇另外一支宋軍?”
李雄對那個将士道:“爲今之計,守城才是最重要的,我軍還剩多少水軍?多少戰船?”
“回都統,如今有八千水軍、一百艘戰艦,不知都統如何做?”
李雄一聽,眉頭緊皺,不過接着他卻對那個将士道““先去秦淮河阻擊李漢瓊水軍,至于城南,則調集城内守将、百姓去守城,我就不信,這堅城他們一時半刻能攻下。”對于守城而言,李雄是最有話語權的,南唐的君臣最看重的就是李雄這一點,若不是如此,也不會派他固守此城。自從馬承俊被林仁肇俘虜後,
将士已經帶了李雄的命令下去了。
此刻秦淮河水面上,唐軍水寨内,唐軍已經率軍開了船,李雄部麾下的唐軍水軍都虞候杜華便開始下令讓船頭的弓箭、弩手開始朝着遠處的宋軍水師射擊火箭,随後又讓抛石機投石,一系列密集地朝着對方船隊那裏沖去。
一瞬間,秦淮河水面上頓時呼聲驚天動地,矢鋒雨集,抛石機投出的石彈從一方飛去另外一方,起初砸到了宋軍的幾艘小船上,前頭的宋軍小船上桅杆盡數已經斷裂,因爲船隻後退撤退不及,船上的士兵也立即被掀起的巨浪給擊落到河水中。
幸好宋軍将士在訓練前也會些水,不至于被人嘲笑爲旱鴨子,而且五月份的河水的溫度并不冷,李漢瓊命人從船上抛下繩索,然後扔入江水中。
李漢瓊沒想到唐國水軍的戰鬥意志如此強悍,他知道守城的乃是李雄,不過李雄如此,也讓李漢瓊高看他幾眼。
李漢瓊并沒有慌亂,作爲此番從西線曹彬手下調來的援助東線的水軍将領,李漢瓊知道這一場戰鬥并不好打,李雄擅長的乃是守城,不過他有信心讓溧水成爲宋軍的戰利品。
在李漢瓊的耳畔,秦淮河河水在嘶鳴中,激蕩而起的浪花一刻不停地拍打着兩軍的船體、船首,李漢瓊沒想到對方昨日損失了這麽多的戰艦以及水軍士卒,今日卻如發瘋一般,對宋軍的攻勢卻越發猛烈了。
李安問道:“李指揮使,敵人如此瘋狂,我等要用船上的利器麽?”
李漢瓊知道船體、船艙裏面的器械,那是大宋軍器監研制的武器,也叫火器,隻是如今隻有十駕的樣子,李漢瓊并不是擔心這些利器隻有十駕,他的目的是等對方火箭用完之後,便下令靠近唐軍的船隻。
李漢瓊對身旁的親信将領道:“按照原計劃往後撤退,等撤去四五裏後,便開始調轉船頭,料想此刻丁都監他們已經跳過此處,他們應該在去攻打溧水東城門的路上。”
李漢瓊下一刻就讓船首的旗令兵揮動令旗,在李漢瓊的命令下,宋軍将領指揮着戰船,正有條不紊地撤退,一邊往後撤退,一邊讓弓弩手射去引燃火的箭矢,又讓将士們按照原先預定的計劃開始行事。
對方唐軍見宋軍往後撤退,以爲宋軍這是不敵自己軍隊,而怯弱撤退。衆人大喜過望之下,便開始駕着戰艦,追着迎去對敵,即刻下令手下的大小戰艦,借着順水的形勢,朝着對面的宋國水軍而去。
李漢瓊見對方追來,宋軍中的諸将也見此,便按照原計劃繼續撤退。
水面并不太平靜,兩岸的山勢卻起伏陡峭,在宋軍的視線中幾乎快速地略過而去。
李漢瓊眼簾中,前方已經是指定的地點了,待撤退至指定位置之時,戰艦上的旗令官已經舉起手上的令旗,揮動着。命令已經改變,一瞬間,宋軍的船隻開始側去船體,調轉方向。
水面上的水花快速抖動地,水波拍打船體,讓船上的衆人有股暈頭轉向的症狀。宋軍在前方已經停止了擺動,轉而調轉方向,突如其來的這一變化,讓唐軍有些始料不及,這一下子,因爲己方水軍追得快,又是順水,感覺再快一點要撞上對方的船體了。
唐軍始料不及下,開始讓手下開始停止劃船。
李漢瓊見此,立即讓船上的士兵拿出拍竿,緊接着,李漢瓊拿起手上的千裏鏡,估摸着距離,立即下令裝備火炮的船體在水面上形成一道屏障,然後開始發射炮火。
“一二三,放——”艙體内,宋軍将士操作着火炮,一如昨日那樣,轟隆聲此起彼伏,水面劇烈地搖晃着,浪花蓋過了船體,四處飛濺開來,那些被火炮擊中的唐軍船隻,也瞬間塌成了一個洞窟窿。
唐軍水軍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厲害的武器,他們被遠超火箭的震耳欲聾的炮火聲給吓蒙了,有些士兵一等恢複平靜,便再也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
李漢瓊也是控制着水軍船隻上的那些火炮,他也怕一下子用完,是以并沒有一下子全部使用這些,接着他又下令讓其餘宋軍船隻上的将士開始施放投石機、弓弩火箭等物。
密集交集的火力,如同飛蝗一般綿延不絕,吞噬着對方唐軍水軍士卒的性命。
那些企圖靠近宋軍船隻,妄圖用猛火油解決一切,也被宋軍以拍竿阻隔了一段距離。
戰争的性質也在一瞬間表露無遺,爲了活命,唐軍甚麽事情都幹得出來,......最終他們還是投降了。
近處的秦淮河河水的濤聲依舊,隻是剩下的都是殘肢斷體,體無完膚。宋軍這次也損失了大小戰艦共計三四十艘的樣子,最後,李漢瓊打敗了這支水軍。
李漢瓊接着便下令,讓宋軍逆流而上,配合東城門、南城門的其餘兩路宋軍。
與此同時,東城門、南城門的丁德裕、錢俶軍與楊信軍也在猛攻此二路。
正午過後兩個時辰後,北城門的李雄忽然間見到對方如山的大小戰艦逆水而上,在陽光下甚是耀武揚威,等距離近了,他才發現那不是自己的水軍,而是宋國的水軍。
那清一色紅色火紅色的宋字水軍旗幟,映入李雄的眼中,李雄此刻胸口一陣憤懑,怒火攻心,一口氣上不來便是一口嫣紅的鮮血噴了出來。
“都統——”身旁的将士們一擁而上,簇擁在李雄四周。
“你們不要顧我,眼下固守城池爲主,切記不可随意出城門,否則就會中了宋軍的陰謀。”李雄已經明白了爲何方才宋軍要後退,原來這一切都是陰謀,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中計了。
衆将明白李雄的顧慮,是以幾人隻是将軍醫給喚上城頭,幫忙給例行診斷身子。
就在此刻,城頭上的衆将忽然間感到遠處有一陣兵戈的聲響,當他們擡起那裏的時候,卻發現那個方向乃是東城門,莫非那是宋軍要攻城?
李雄讓一旁裨将攙扶他起身,随即他喚過一個兵役,去東城門的情況,他隐隐覺得那裏似乎有貓膩要發生。
兵役已經得令,轉身離開北城門。
不久之後,兵役便将情況告訴給了李雄。
李雄并不瞧見有任何貓膩,因爲此刻離北城門不遠處,李漢瓊的軍隊已經開始掃清其餘唐軍水師的阻礙,突破了秦淮河的唐軍水寨,此刻在秦淮河岸邊登陸了。
李漢瓊并沒有立即登陸,他們這一支絕大多數都是水軍,而且人數也隻剩下一萬三千人了,其餘的爲唐軍俘虜,讓城頭的李雄意外的是,李漢瓊讓人從船上搬運下來許多棺材。
“那是棺材?”李雄讓斥候再探,還是棺材,他不知宋軍在搞甚麽陰謀,他認爲那或許就如同楚霸王破釜沉舟一般用來激勵軍中士氣罷。
李雄苦思冥想,終究認爲是自己的神經緊繃了,他撫須而笑道:“這個李漢瓊有點意思,不過我可不是章邯?”
一個将領道:“都統自然不是章邯,那李漢瓊也不是楚霸王。”
“你這話說的好。”李雄适才覺得心裏頭有些放心,“不過再過段時辰天要黑了,今夜無論如何都要堅守此城,切記掉以輕心。”
“是,卑職謹記都統吩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