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城外的山谷内,林木蔥蔥
這幾日,林仁肇軍營外一直在操練兵馬,從潤州又加緊調運來許多軍秣糧草辎重。
馬承俊那邊依舊被看押在軍營内,隻是馬承俊這邊既沒有表态也沒有其他歸順的意思,雖然他看到了國主李煜親筆寫的書信,以及那一對龍鳳玉佩,可是光憑這兩點,還是有些不能讓自己信服,或許這林仁肇心裏有稱帝的野心呢,這對大唐江山而言就是壞事了。
在這個五代十國時期,武将當皇帝早已經不是甚麽新鮮事兒,且大多爲走馬觀花一般。
馬承俊這麽一想,也就日夜待在軍營内,無所事事。
軍營操場上,林仁肇對着操場上的衆位将士道:“今日我軍兵馬已操練完畢,又有自備軍械糧秣,各地的鄉兵,還有一部分地方鎮節的牙兵,其中不乏防禦使與刺史派來的生軍,如今我潤州軍上下大概有七萬人馬。這幾日我與衆将商議之後,便打算攻打句容城池。”
“好。”
林仁肇親自率領精騎親随,帶着後續大部隊的兵馬,提馬揮劍,進入攻打句容城池的準備。
林仁肇率領的人馬連綿不絕,前面的行軍步伐整齊,看上去這一支軍隊的軍容十分齊整。
句容有句曲山,山形如‘已’字。箕距三茅绛嶺,襟帶九曲秦淮,縣治四面山水環抱,俨若城池。這條河的河水有些窄,四周懷抱山水,林木郁郁蔥蔥。
句容附近有一條河,隻要渡過了就可以了,在河面上也駐紮着一些船隻,自從上次句容接二連三被偷襲過後,李從慶就調派了一些兵馬過來。
如今正值枯水季節,是以這條河也并沒有成爲句容的一道屏障,而句容那一方也沒有想到林仁肇軍隊會來的這麽快。
眼下的句容城頭,馬誠信正披堅執銳,目光注視着城外不遠處密密麻麻的林仁肇大軍。句容城頭上方也架起了不少守城的器械,有幾處還在開挖護城河。
馬誠信暗暗思忖,如今馬承俊被俘虜,溧水軍那一方暫時失去了統帥,不過馬誠信也在城内召集了一些生軍,加上朝廷再度從江右征調而來的兵力,如今也有五六萬了。
開始攻城了,一切都如林仁肇所料。
所有的攻城器械都用上了,城牆那邊的濃煙在空氣中彌漫了起來,城頭也被一股刺鼻的味道所吞噬,如同在空氣中焚燒塑料的那種味道。
沒錯,這個就是猛火油。
當林仁肇軍隊用雲梯登上城樓的一刻,馬誠信即刻命底下将士用猛火油倒去。那猛火油拿水都撲不滅,隻有被活活燒死。
作爲攻城一方,林仁肇看到前面的雲梯已經越燃越旺了,那股黑色的猛火油一下子傾瀉下來,帶着火勢吞滅了雲梯,雲梯上的士兵直接從雲梯上掉下去摔死了。
“直接用火箭射,抛石機準備,上火油筒。”林仁肇發現了漏洞,立即令人暫時放棄用雲梯登上城口,直接遠距離抛射火油筒。
攻城的器械已經準備妥當,火油筒被點燃了,它們帶着瓦罐,随即如同飛蝗一般朝着對面的句容城頭飛去。
遇到城頭火油就流動性地燃燒着,流到何處就燒到何處,城頭的士兵也被火油筒給吞噬了,他們拼命地滅火,可是終究被火給燒死。
“哐——”一隻隻瓦罐也調皮地借助投石車,從城外林仁肇大軍前飛進了城頭上,那些城頭的馬誠信的士兵來不及躲避的都被那濺起的火苗給帶上了,着火的士兵急得在地上打着滾兒,接着又飛來了一隻隻瓦罐,一些剛撲滅身體火苗的士兵,轉而又遇上了它們親昵的行爲,之後又陷入死神的懷抱中。
攻打句容城池,從白天要黑夜降臨,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時辰。
林仁肇大軍前赴後繼,一番弓弩對射,如今對方已經傷亡了過半,一場戰役下來。
句容東城門已經被林仁肇大軍攻了下來。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四周充斥着一片焦炭以及石油的味道。
句容城已經大火一片,被猛火油給吞噬着。
幾個時辰之後,馬誠信在絕望之中揮劍自刎。
句容也被林仁肇大軍攻下了。江甯府的東南大門一開,遠在南方的溧水根本就不能阻擋大軍。
馬承俊也已經知道馬誠信自刎之事,隻是如今他也不能做什麽,馬承俊痛哭流涕了片刻,方擡起頭來,嘴裏咒罵着林仁肇不得好死。
隔了一日,快馬幾十裏将前方句容的軍報傳回了江甯府金陵城内。
皇宮大内昭慶殿内,國亂不思朝政,李從慶自從體會到了男色過後,就一直沉溺其中,而今國家危難,戰事擾人,李從慶越發縱情與聲色。
殿外,又是一陣急促的聲響,“陛下,不好了。”
李從慶大吼道:“何事慌慌張張?”
“陛下還是去看看吧。”在李延年的服侍下,李從慶快速穿上了衣衫。
“陛下,前方緊急奏報,句容失手了。”快馬奏報的軍士已經到了李從慶面前,他跪下來将句容失守、馬誠信自刎的消息告訴給了李從慶。
李從慶直接撩起一腿,将軍士踹了出去。
突如其來的一腳,讓軍士整個身子飛了出去,待他起身後,嘴角溢出鮮豔的血迹,他擦了擦嘴唇邊的血迹,趕緊爬了過來,道:“陛下。”
“哼——沒用的東西,朕養你們有何用?還不快去宣樞密院樞相他們入宮商議軍務?”李從慶撂下一句話,那軍士連滾帶爬地出宮了。
句容失手的軍報,卻讓樞密院上下已經忙成一片。
李從慶也在焦頭爛額之中,他憤怒極了,昭慶殿内的桌椅全部被他踢翻,更有甚者,躺在床上的李延年渾身一片青紫色,甚是凄慘。
光政殿内,張洎、韓熙載、龔慎儀等人換了官服就匆匆入宮面聖。
李從慶姗姗來遲,一副怒氣的樣子,隻是衆人明顯感覺到,面前的這個新皇給他們一股嗜殺的感覺,張洎搖了搖頭,韓熙載則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龔慎儀等其他大臣則是閉口不言。
“馬誠信果然不是林仁肇的對手。”隻是叛軍消滅了句容大軍,而溧水那邊正缺少一個帶兵的将領,他直接宣召讓樞密院的一幹大臣入宮商議對策。
之後,采取樞密院的意見,李從慶下令調集神衛水軍入駐秦淮河一側,又從溧水調集兵力,回防句容附近大小十一二個小鎮,在秦淮河沿線阻擊叛軍。
這段日子,(南)唐的水軍也一直拱衛在江甯府附近,一邊要防禦林仁肇叛軍,另外一邊倒是還要防禦宋國南下的軍隊,隻是宋國那邊倒也沒有任何動靜,對面的大宋國土上似乎一片平靜。
兩軍就在秦淮河沿線開始争奪,大小硝煙在秦淮河兩側騰起,隻是這幾次下來,雙方并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兩軍多次戰平,唐國水軍的确稱得上是強大。
最近幾日,城内倒是謠言四起,又是關于戰敗之事,自然也摻雜了一些國主李煜之事,當李從慶聽及此言之時,命人将這些造謠之人全部斬殺,也給金陵百姓留下了一個暴君的惡名,金陵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禮賓院那頭,因爲收到了宋國軍隊南下的消息,曹彬這頭遂打算先回宋國再說,自然王樸那邊則一直充當一個尋找趙德昭的角色。
城内的趙德昭他們則是按照原計劃進行着,也在期盼各路軍隊來臨。
……
遠在句容幾百裏外的常州城外
常州,地處長江之南、太湖之濱。自吳越王錢俶領升州東南面行營招撫制置使,丁德裕爲吳越軍的都監以來,此刻他們已經相繼攻下了江陰、宜興等地,正揮師朝着常州而去。
夜幕之時,吳越國軍隊衆軍簡單吃了一些幹糧,還沒來得及休整之時,忽見一騎快馬快速朝着常州城外而來,騎馬的士兵此刻從馬上下來,粗喘着氣小跑到常州城外的軍營大帳。
士兵見了錢俶以及丁德裕後,即刻道:“禀告陛下,丁都監。句容奏報,林仁肇突襲句容城,今已攻下了句容城池。”
二人也是甚爲好奇,異口同聲道:“哦,句容在林仁肇手上?”而丁德裕更多的則是一些失落。
丁德裕單獨問那個送信的士兵道:“宋軍現在在何地了?”
“回丁都監,據三日前的奏報,京師水軍自沿着汴水南下,此刻已經到達了楚州,不久之後就能到達揚州城下。”
“唔,大事可期。”丁德裕估摸着日子,看來宋國水軍日夜兼程之下,必能趕到揚州,等渡過長江後,争取拿下潤州,然後兩軍彙合,往林仁肇的背後殺去,“看來我軍要加快速度了,如今常州未曾拿下,其餘兩軍已經先下宜興與江陰,這幾日等拿下常州後,立馬趕赴潤州,與宋軍彙合。”
大宋江陵府,此刻已經彙聚了大宋與(南)漢的兵馬,統共七八萬的樣子,這一日請清晨的薄霧退去之後,成千上百艘大小戰船,在江面上壯闊地排開,足足有幾十裏長,場面蔚爲壯觀。
“這次大宋與大漢聯合,攻伐李從慶之事,以平天下之歪邪,以正根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