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國,林仁肇叛亂了,他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已經在暗地中招兵買馬,打算清君側。監國,監國,這怎麽辦?”李逸夫說到這兒,聲音越來越小。
“怎麽做?”李從慶皺着眼皮,忽然間冷哼一聲,面色愠怒,他登時起身,掀翻桌子上的杯盞,铿蹭一聲,瓷片倒了一地兒。地上的茶水還在冒着熱氣,他順腳踢了碎瓷片,“可惡!皇甫繼勳已死,他林仁肇果不其然就叛亂了,你們這一群廢物,他隻有仗着區區一個潤州,就敢殺了我禁軍。”
身旁的那個心腹李逸夫卻忽然間跪倒在地,求饒道:“監國恕罪,李逸夫知錯,如今皇甫将軍已經戰死,不知道監國打算怎麽怎麽做?”他使勁地在地上磕着頭,一不小心碰到了碎瓷片,在額頭上劃拉出了一條猙獰的口子,正往外滲着血,那張慘白臉色一下子被血覆了,讓李從慶看了更加郁悶、冰冷。
“晦氣。皇甫繼勳死了就死了,怎麽留下這麽個麻煩?”李從慶使勁地踢着地上的碎片,一副冰川臉色已經更加陰郁了,屋子内的溫度卻比外面還要冷,心腹一直磕着頭,“李逸夫,怎麽做還用我教你們麽?”
忽然間一陣風吹開了窗戶,一絲寒意裹挾着零星的雨夾雪吹了進來,李從慶的額頭上沾了一些,他厭惡一看,将窗戶重重地關上了。
“廢物還不快滾,将王參将給本王叫進來。”李從慶使勁地踢了一下李逸夫的屁股,惡狠狠瞪着他。
李逸夫忽感如蒙大赦,立即捂着傷口狼狽出了屋子,屋子的地上隻留下一地的血迹,透着股腥味。
屋外,雪花并不大,夾雜着小雨,王參将一身盔甲地登了進來,順着一路風雪,冰冷的盔甲上已經濕透了,他一進屋就快速地看了一下地上的那灘血迹,心中有些忐忑。
李從慶見到王參将,忽然間那股陰霾臉色已經淡了不少,也露出了久違的喜悅。
“不知齊王喚末将前來,是爲林仁肇一事麽?”王參将雙手抱拳,半躬着身子道,方才他在屋外就聽說了那件事情,隻是他想不到區區一個林仁肇居然敢與金陵作對,真是活膩了,與此同時他也在思忖接下來如何應對林仁肇。
果不其然,李從慶一聽,點點頭,道:“王伯父,你一向來心中都是有智謀的,不知道這次能否給侄兒指點一下。”
“王爺謬贊了,末将不過是些詭計罷了。”王參将脫下頭盔,滿頭白發在風中淩亂,最近他一直在爲李從慶之事謀劃着,他看着李從慶半天都沒有說話,這李從慶他從小看着長大,就是性子有些軟弱,凡事都得依靠别人。
王參将又道:“林仁肇此人不能留,王爺必須火速派禁軍前去鎮壓,否則林仁肇一旦做大,其後果不堪設想啊!”
李從慶皺着眉頭道:“王伯父,此事我也知道,隻是那林仁肇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已經知道李煜并沒有死,而且那個林仁肇也不知怎麽回事手上有李煜的親筆書信?”
“這……這樣的話那個林仁肇更加留不得了,否則若是被某些人知道李煜還活着,這樣對王爺登基更加不利。”
聽王參将說起登基二字,李從慶的一張臉黑了不少,他苦笑道:“也是,說起登基,都怪本王當初說等李煜出殡後再行商議,現在看來反而麻煩了不少。”
王參将一臉嚴肅,他思忖片刻,忽然間想起一個好主意,就低沉道:“眼下之際,也隻有将李煜的靈柩葬入鍾山皇陵,一并也将先齊王的靈柩葬了。”
“王伯父的意思是?”李從慶看着王參将,一臉笑意。
王參将道:“先斬後奏,非常時期施行非常之事,不過王爺爲了避免口舌,此事應該由陳喬他們這些大臣提出來。”
李從慶對這些人還是知道的,他反問道:“陳喬?陳喬他們可是非常固執的,對禮法也是相當看重,不知怎麽樣才能從他們口中說出這番話來?”
“旁敲側擊,王爺可以派人去試探一下他們的口風,适當時候也可争取一下宋國那邊的情況。”
“宋國那邊,恐怕因爲魏王失蹤一事,兩國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本王這時候去,恐怕會給宋國一個口舌吧。”
一陣風吹來,窗戶蹭蹭響着。
“王伯父,這該當如何?”李從慶一想起這些,頭就非常痛。
王參将道:“一方面我們要派人暗中去刺殺林仁肇,将李煜給他的信函給盜來,這樣他手底沒有了信函,何來讨伐的借口,到時候王爺隻要對唐國百姓宣稱林仁肇是逆賊就可以了。另外一方面我們要盡快找到失蹤的魏王,讓宋國也沒有任何發難的時機,而且宋國沒有了借口,也不會随意讓王爺難堪的,這樣宋國那裏我們也好交待。至于金陵城内,王爺這段日子也可以趁機拉攏朝中大小官員,至于其他的,這個末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了。”他說到這裏,又拱了拱手。
李從慶細細地咀嚼着他的一番話,隻是他不知道爲何不直接宣布林仁肇是叛逆呢,反而多此一舉要派刺客去潤州刺殺他呢,而趙德昭那兒确實是要立即找到他的下落的,“爲何不直接派禁軍再去鎮壓林仁肇呢?”
“林仁肇不是一個簡單的将領,若是硬碰硬我們反而得不到便宜。”王參将道。
“王伯父,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麽,我們何須怕他。”
“王爺不記得上次是怎麽吃虧的麽?而且末将也并不是怕他,隻是行事還需小心謹慎一些爲好。”
被王參将這麽一問,李從慶的臉上忽然間更黑了,他的臉色已經絲毫掩飾不住他内心的憤怒。而王參将也忽然間感受到李從慶心底的一絲憤怒,他緊了緊盔甲,思緒不定。王參将這時候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又道:“周府的周小娘子已經回府了,或許她能讓我們找到魏王?”
“周小娘子回府了,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好些日子了。”王參将現在才記起來,他略顯尴尬道。
“怎麽現在才告訴本王?”李從慶聽了有些憤怒,隻是面前的是王參将,他有些不好動怒,隻是語氣略微有些重。
“末将不察,也是一時間想起來,王爺有空也可去問問周小娘子。”
李從慶已然忘了先前的束手無策,這時候他道:“王伯父,你現在就去備馬,本王現在就去周府。”
這個世界已經飄起了雪花,過了半個時辰李從慶的車馬已經到了周府。
李從慶的車馬周府的仆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些仆役立即按照監國的吩咐,請出了周嘉敏。風雪在空氣中飄蕩着,周嘉敏探出頭來,見是齊王,雖然心中滿是厭惡,可是面色上還是裝作恭敬的樣子,與齊王一同坐在廳堂内議事。
李從慶踏入周府,周嘉敏便邀他去了廳堂。
廳堂内,李從慶坐在軟塌上,他色*眯*眯地看着周嘉敏,心裏頭有些激動,他以前從來都沒有近距離地看着女人,忽然間他發現周嘉敏長得如此出落端莊,看樣子女大十八變,這周嘉敏已然成長爲一個少女了。
李從慶咽了咽口水,他問着周嘉敏關于趙德昭的下落。周嘉敏自然也不會告訴他趙德昭的下落,到了最後齊王李從慶并沒有從周嘉敏口中問出有用東西。
不到半個時辰,李從慶拱手告退,返回齊王府。
……
城南
楊濛、楊澈與趙德昭三人在屋子内談了許久,而趙德昭在機緣巧合之下也解決了一檔子非常重大之事,這鬼見愁也成爲一大助力。
忽然間屋外一陣敲門聲,趙德昭三人适才停止談話,楊濛與楊澈二人也如默契一般,閃身躲在了屏風後面,趙德昭當即轉而開門,聽腳步聲,他知道門口來的是辰源,看樣子是有事情彙報。
隻見辰源頂着一身雪花入了屋子,他當即就道:“少主,李從慶方才已經去過周府了。”
“哦?”趙德昭也沒想到李從慶會去周府,看樣子李從慶此番前去是爲了自己,彈指間他既道,“李從慶這是想從周小娘子口中得到我的下落吧?隻是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周小娘子斷然是不會将我的行蹤告訴給他的,恐怕他吃了閉門羹了。”
“少主果真料事如神,看樣子這李從慶果然是接受不了來自宋使的壓力了。”
“我大宋使臣一日不知我下落,就不會善罷甘休,此事拖得越久,越能激起大宋的憤怒,他唐國的壓力就會與日俱增。而且據我觀察,李從慶斷然不會這麽聰明,他要是聰明的話,也不會在周小娘子回府這麽久了,才想起來。”趙德昭說到這裏,輕蔑一笑而過,“不過敵人越蠢對我們就越有利。”
“是,少主。”辰源聽了趙德昭說的話,臉上微微一笑。
“潤州那邊有消息麽?”
“潤州那邊皇甫繼勳已死,林仁肇也有無庸子師徒三人指點。李從慶也一定會爲了此事而傷頭腦。”辰源接着又道,“可是李從慶若是不能成爲林仁肇的對手,少主的計劃不就落空了麽?”
趙德昭笑道:“這倒沒有,李從慶這邊還有鬼見愁幫,隻是李從慶怎會知道他身邊都是我的人馬。”
“少主這話說的是?”辰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也對,你還不知道了。”趙德昭喃喃道。
此刻躲在屏風後面的楊濛與楊澈兄弟也相對而笑,忽然間楊澈就從屏風後出來了。
辰源見到一驚,接着楊濛也從後面出來了,辰源見到楊濛立即拱手拜道:“屬下見過主上。”
楊濛摸着胡子道:“這位就是鬼見愁口中的尊上。”
辰源一聽,立即明白了趙德昭方才口中的含義,“屬下明白了,看樣子少主已然成竹在胸。”
辰源說完,立即走出屋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