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出乎錦袍人的預料,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哥哥爲何會忽然間出現在此處,他記得當初在采石那裏,他這位哥哥被人射死了,他在揚州聽了之後心裏甚是悲傷。
楊濛的嘴唇哆哆嗦嗦地,二人一見,老淚縱橫,互相看着對方,久久地看着居然無語凝噎。
“六哥兒,是你麽?”楊濛此刻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錦袍人,往事一幕幕開始浮現在了自己的心頭,他哆嗦地說着,一張嘴張得老大。楊濛口中的這個六哥兒就是楊行密的第六個兒子,也就是最小的兒子——德化王楊澈。
聽見了楊濛口中說出了這聲叫喚聲,錦袍人,也就是德化王楊澈,他的心中赫然想起了往事,而面前這個老者此刻正用那種熟悉的目光看着自己,錦袍人感概老天爺還是開眼的,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自己的親人活着,他覺得這個就是上天帶給他最好的禮物了,在他的晚年還能見到自己的哥哥,此刻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立馬就小跑過去。
“三哥。”楊澈此刻長長地叫了出來,隻是這一聲并沒有當初那種稚嫩的感覺,而是顯得異常滄桑,一種老态龍鍾的感覺,隻見他激動地拉着楊濛的手臂,眼淚高興地淌了下來,臉上竟然都是喜悅之情,一張臉色也頓時笑開了花。
“六哥兒,沒想到在金陵城還能見到你。”楊濛忽然間往黑衣探花三人那邊看去,若有所思道,“在街上這麽做不方便,我們還是進去說吧。”
“好好好。”楊澈順着楊濛的方向看去,見到三人,他疑惑道,“這是三哥的兒子麽?”
楊濛并沒有說甚麽,而是笑道:“六哥兒,我們還是進去再說,此地不宜說話,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也是,瞧我高興的。”說完楊澈吩咐左右漢子全部退下,接着與楊濛二人一路邊走邊說,談笑風生,一旁的楊光以及趙德昭三人也是期待着接下來楊濛是怎麽告訴他。
及了院落廳堂内,這間廳堂并不大,隻是簡單地裝飾着,所有的一切顯得非常寒酸,就這麽一個地方,愣是藏了鬼見愁的據點,楊澈人已經引楊濛等人到了廳堂内,随即他吩咐下人準備茶點。
“賢侄,請坐。”楊澈對着趙德昭三人說道,趙德昭已然坐下,而黑衣探花與萬松二人則神情顧盼,一副着急的模樣。楊澈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甚麽,他并不知這一切。
楊濛在一旁,他并沒有怪老六,隻是實情并未告訴他,此刻他卻徑直從座位上起身,然後道:“探花、松兒你們兩個過來。”坐在座位上的趙德昭也趕緊起身,期待着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黑衣探花與萬松聽見楊濛說話,立即走了過來,兩人臉上的神情顯得十分地緊張,站在那兒如同一個醜媳婦見公婆一般,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兩個怎麽了,見到自己的生父還不開心?”楊濛見二人如此,就戲谑道。
楊澈見楊濛說出這句話,他反問道:“三哥你的意思是?”
“生父?”一旁的楊光也是喃喃道,他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的楊濛等一行人,随即目光又往黑衣探花以及萬松兩人臉上看去,發現他們長得跟爹爹真像,難道真是自己的哥哥,楊光這心裏倒是有一絲期盼。
楊濛見到老四楊澈臉上顯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他笑道:“六哥兒,這個就是你的兩個孩兒,老大楊柏,老二楊松啊!這是我接下來要帶給你的好消息啊。”
“啊。”楊澈聽到這個消息,他的記憶忽然間停留在了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火,在火場之中他本來想去找自己的兩個孩兒的,隻是大火太大,他被人救走後已經是好幾日後了,因此再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廢墟,而在廢墟上已經立了許多墳茔,那場大火讓他跟自己的家人天人永隔,他相信自己的家人已經全部在那場大火之中喪生了,隻是今日他三哥楊濛告訴自己他的兩個兒子還活着,他這顆心又仿佛重生了一般。
此刻忽聞大兒子與二兒子還活在這個世上,且站在他的面前,楊澈感覺這是老天爺的安排,之後他又反問:“三哥你說的是真的?我的孩兒不是在火場中喪生了麽?”楊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隻是他認爲他的三哥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此刻他怔了片刻,然後走上前打量着面前這兩個壯年人。
“你是松兒,那麽你是柏兒。”楊澈擡起頭,看着面前的黑衣探花與萬松問道。
“唔。”二人點點頭,然後一直看着面前的楊澈,此刻他們互相看着對方,看了許久。
楊濛亦是點頭。
忽然間黑衣探花與萬松齊齊地跪倒在地上,齊齊喊道一聲“爹。”頓時哭聲一片,而這時楊澈也對楊光道:“光兒,這是你的大哥與二哥。”
一旁的楊光也沒想到這兩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大哥與二哥,他趕緊過來,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了,四人互擁而泣。一旁的趙德昭也被這個一家人失散多年終于團聚的戲碼給感動地留下了眼淚,楊濛也是看着楊澈家人團聚,心中甚是高興。
楊澈一家人哭也哭過了,楊光激動地拉着他大哥與二哥的手,此刻他一下子多了三個親人,心裏頭倍感溫暖。
此刻楊澈道:“三哥,你能說說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麽?”
接着楊濛便将實情全部告訴給了楊澈,接着楊濛話鋒一轉,又提到了自己的義子趙德昭。
接下來他們要說的就是公事了,暫時也将私事放在了一旁,楊濛道:“六哥兒,不知道你對報仇這件事情怎麽看待啊?”
楊澈便道:“如今我們都在金陵城了,不瞞四哥,我想殺了李從慶然後給我們楊吳族人報仇。”楊澈說這句話的時候,兩隻眼睛都放出了光彩,他也在期望楊濛接下來會怎麽做。
楊濛卻歎了一口氣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報仇我已經沒有興趣了,當年的徐家,現在的李家欠我們的的确很多,可是如今李唐江山背後卻再也沒有能人治理這片江山了,李氏江山也終将滅亡。”楊濛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看一旁的趙德昭,随即他又道,“六哥兒,這是我的義子,趙德昭,也就是宋國的魏王。”楊濛終于将趙德昭的身份公布了出來。
“你就是魏王?”楊澈怎麽也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宋國的魏王趙德昭,此事就在一顆炸彈在自己面前響起了,而且這幾日在金陵城中他不是消失了麽,原來一直都在金陵城,隻是楊澈觀察面前的這個魏王千歲的時候,他從趙德昭的眼中發現了不一樣的眼神,那一股自信直接寫在臉上,讓楊澈覺得這個青年少年身上有一股别樣的精神。
楊澈立即變得鄭重起來,他看向趙德昭的目光也變得深邃起來,随即他立即拱手道:“老朽見過魏王千歲。”
“楊叔父就别客氣了,出門在外,身份累贅,還是跟義父一樣叫我昭兒好了。”
此刻楊濛卻小聲地在楊澈耳邊道:“六哥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楊澈聽見這句話,他擡起頭看了一眼楊濛,發現楊濛的眉頭緊皺,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自己,他對楊光道:“光兒,你和你大哥、二哥先出去叙叙舊,爲父有事要跟你伯父說。”
“是。”楊光立即與黑衣探花、萬松二人出門了。
在場隻剩下楊濛兄弟與趙德昭一人了,這時候趙德昭便拱手打算也退下去,他剛要說話,隻見楊濛的手一把拉住自己的胳膊,然後道:“昭兒,你就留下來吧。”說着楊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趙德昭,這件事跟自己有關。
楊澈明白自己三哥這麽做的意思,他當即拱手道:“三哥,你有話就直說吧,我一定會遵照三哥的吩咐的。”
楊濛見自己的兄弟了解自己的性格,當下也就不必隐瞞了,他把長春堂的的這件事情告訴了楊澈,就是希望能夠得到楊澈的支持,以另外一種方式報仇。楊澈初時一聽楊濛,也知道他這幾年也在爲複仇大業而奮鬥,隻是後來因爲遇到了義子,才甘心放下了複仇的計劃,轉而支持義子的行動。他思忖了良久,以長春堂的勢大力大,刺殺是在是綽綽有餘的,隻是自己的三哥看到了比複仇更偉大的計劃,轉而将整個大局放在了整個天下萬民身上,這讓他這個弟弟有些汗顔。
楊澈的腳步一直在屋子内踱來踱去,腳掌擦着地面蹭蹭直響,三哥當初救了松兒,然後将他養大成人,而另外一個兒子柏兒最後因爲機緣巧合也遇到了松兒,這是上天的緣分,與此同時,兩個兒子又跟魏王趙德昭是義兄義弟,這層關系也爲他們的前途創造了良好的條件,而且魏王又是三哥的義子,又繼承了三哥的事業,算是自己的侄子了,而且他知道當今天下宋國乃是最有希望一統天下,結束戰亂的……綜上所述,楊澈覺得這也不錯,而且李從慶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掀起風浪,這個功績就留給趙德昭吧。
似乎見自己的六弟有些猶豫,楊濛忽然間又道,“你四哥我不才,偌大的長春堂我已經不再打理了,今日我就将長春堂堂主的位子傳給我的義子趙德昭,希望他日後用仁德之心,打理長春堂,打理天下,善待百姓。”
“義父,你這是?”趙德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楊濛爲了自己,爲了天下大業,已然将這長春堂的一切交給自己去打理。
“爲父老了,而且昭兒你事事都不錯,爲父倒想活個逍遙自在、快意山水、隐居田園啊。”楊濛說道這裏的時候,感覺自己渾身都輕松了不少,如今六弟他們家人團聚,自己又将長春堂的包袱丢給了自己的義子,何樂而不爲呢。
“義父——”趙德昭還想遲個幾年再說。
隻是楊濛卻道:“好了,昭兒,爲父這些年活得夠累的,這次退居後也希望遊遍天下每個角落,你就成全義父這個決定啊。”楊濛的一句話已經不容趙德昭反駁了,他看着自己的這個義子,此刻嘿嘿一笑,重重地拍着趙德昭的肩膀,然後語重心長道,“你辦事我放心。”随即楊濛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楊澈。
隻見楊澈那顆心已然平靜了不少,哥哥現在将包袱放下了,爲何做弟弟的不能呢,因此他想了一會兒,拱手道:“我鬼見愁願意配合魏王千歲、長春堂主上。”
聽楊澈終于說出這句話,楊濛走過來,同樣拍着楊澈的肩膀道:“唔,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三哥說笑了,六弟不如你啊。”
一旁的趙德昭也隻是這樣橫将看着,他知道楊濛這是爲了幫他鋪平道路,同樣也是楊濛心中的那個理想與追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