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寂寺的方丈一見趙德昭,就立馬出來迎接,而在曲折蜿蜒的古寺羊腸小道之上,方丈立即将揚州來客的消息告知給他。
趙德昭立馬動身,趕緊去了廳堂内,到了廳堂門口,忽然間從門後面蹿出一個黑影,這是一個魁梧的漢子,随即揮舞着拳頭朝着趙德昭的面門劈面而來。
那人右手帶着一個黑色拳套,整個身子往前方傾向而來,一拳頭已經揮舞而出,忽而又腳尖踮起,身子輾轉而出,繞了一個圈兒,猶如一條輕靈舞動的蛇。
趙德昭見此人的拳頭已經揮舞而出,他的身子也往他這邊相對而去,二人的身子也貼在一起。二人的右手對立而去,兩隻拳頭已經面對面地碰到一起了,趙德昭忽然間面色勾起一陣笑容,他順手撈起另外那人的另一隻手,順着腕部一路探上去,彈指間将那人往自己的懷中拉來。
那人一個不防,竟然真被趙德昭這樣輕松地拉了過來。
趙德昭忽然間笑道:“義兄,好久不見,你的身手依舊不錯,德昭佩服了。”說完,趙德昭就放了那人的手。
那人抽回自己的手,整了整身子,站回了原地,一副驚訝的表情,說道:“你也是如此,我還以爲你不在京城,一切習武都會拉下沒想到我出盡了全力,居然已經打不過你了。真是慚愧啊。”
此人正是萬松,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有些爲他高興,看樣子這個義弟在這麽短短幾年之間就學了一些武藝,反而比他這個義兄更勝一籌了,接着他又想起了來此之事,又道,“哦,對了。昭哥兒現在在金陵可好,義父這次讓我來,也是希望解決一下金陵的局勢,聽義父說起鬼見愁,好似神情之中有甚麽隐藏似的,也不知他到底想說甚麽?還特意吩咐我來金陵,說是有驚喜?”
趙德昭的臉上一陣狐疑,這次萬松來金陵,也是讓他有些匪夷所思,他記得萬松此刻并不在江南,于是乎他問道:“驚喜?義父其他沒有多說其他甚麽的了?”
萬松則道:“這個到沒有多說甚麽?不過義父還說他過一些日子也會來金陵,說是許久未歸,還讓我通知我的大哥前來,不知義父在搞甚麽鬼?”萬松也不确定自己的義父爲何此番讓自己前來此地,隻不過看楊濛的神情,似乎有甚麽話藏在心頭,而今這般倒是讓萬松也是猜測楊濛的意圖。
趙德昭若有所思的樣子,随即道:“義父辦事曆來不會這麽沒頭沒腦的,他或許有甚麽地方不好直說,等他到金陵之後他一定會告訴你我的。”他在屋子
萬松接着又道:“希望如此吧,不過這次我來這兒聽說了李煜就關在了這座圓寂寺中,我們現在立馬就将李煜轉移到揚州去,一切計劃之後就可以有序進行了。”萬松這次來也是打算将李煜安全送到宋國揚州。
趙德昭接着指了指遠方白蓮閣的位置,道:“李煜就在圓寂寺白蓮閣内,爲了确保事情萬無一失,等天黑之後,義兄你們就可以啓程帶他們離開此處了。”
萬松走出房門,昂起頭道:“李煜一走,這金陵的一半局勢已經掌控在你的手上了,終于接下來的就越發容易了。”
面對着萬松,聽着他說出口的這句話,趙德昭面帶微笑,默然不語,隻是點點頭,李煜接下來還有一個用處,隻是他現在在自己手中,更得發揮這個作用。
萬松謹慎道:“不多說了,今夜就開始動手,免得夜長夢多!馬車、人手等已經停靠在寺門口,等天一黑就走。”
夜幕又開始降臨了,溫度又開始降低了,冬季的夜晚來得太快太急。同一個夜晚,圓寂寺這頭正準備車馬将李煜等人送出寺院,車馬在寺門口停靠着,李煜等人因爲事先被喂了迷魂藥,押送到了車内。
一切完事後,萬松坐上馬車,趙德昭披着一件鬥篷,站在馬車一旁,望着遠去的馬車道:“義兄一路走好。”
“保重,過段日子再見。”萬松之後打算取道潤州,從渡口直接去往揚州。而到了潤州之後,萬松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林仁肇。
遠處的車馬已經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上,趙德昭久久地站在風中,過後直接去了西廂房。
……
今夜,遠在北方。
開封城内一直都在飄雪之中,北方冬季甚是嚴寒,冰天雪地,而開封的河道也一直都雇人在破冰中,咔嚓咔嚓的破冰之聲在黑夜中響起。
而在城北,河道旁邊的涼城客棧之中,楊濛與老九一直面對面地坐在軟榻上,屋内的暖炕也一直源源不斷地提供着熱氣,桌上的一壺西湖龍井剛剛沖好。
老九見楊濛的神情有一絲哀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面前的楊濛,他的主上,忽然間他道:“主上,你這是還在想以前的事情麽?”
楊濛忽然間低着頭,他的神色甚是複雜,一絲目光之中有自責,有欣慰,有抱怨,有......他看着桌子上的情報,接着他又自言自語道:“真是沒想到他還活着,這些年也不知道他活得怎麽樣,當初一夜火場之後,整個王府一夜之間都化爲了灰燼......這些年也不知他是如何活下來的?”
老九見主上神情複雜,他低聲道:“主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而且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對主上而言就是最好的報答了,主上還有甚麽不放心的呢?”
楊濛神色忽然間平靜了下來,他道:“我能理解他一直對複仇耿耿于懷,幾年前我已經放下了複仇,現在我也想讓他放棄複仇,這次我們打算去金陵一趟了,親自去見見他。一個執着與複仇之人,想必也是因爲經曆過傷痛,隻是他執着太深,也隻有我親自出面才能解決這一切,讓他放下這一切。”
老九徐徐道:“一别多年,主公許久未曾到達金陵城,看來這次回去能夠解決不少事情,也能幫上少主不少忙,至于那件事,想必他見到主上之後也會理解主上的決定的,放下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确實能夠解決不少,如今金陵局勢已經被攪亂,背後實施之人也确實有他的一份功勞。”楊濛突然間從軟塌上起身,他背過身去,眼睛一直望着金陵城的地圖,這份地圖繪制地如此精細,以至于讓他一下子感覺親臨其中,“在長春堂你們一直以我爲主上,這些年其實我早就想隐退了,因爲昭兒的堅持,我又不得不坐了好幾年的位子,等唐國的事情一結束,我就将祝主上的位子讓賢,我已經考慮清楚了,這天下遲早要一統,而這位雄主也是你們的少主,等統一之後,這長春堂也遲早會成爲曆史。”
老九聽了楊濛的一番話,心内有股莫名的悲傷,他并不是因爲楊濛要将主上的位置讓給少主,長春堂今後一切由少主做決定而悲傷,他隻是覺得楊濛這幾年因爲操勞長春堂事務顯得越發老态了,那個年富力強的主上已經成爲曆史了,遲早他和主上也注定要退出這個曆史舞台,老九一想起這個,心中有絲哀傷。
“老九,你會支持我的決定麽?”楊濛反問道。
老九站在燭火下,他的身影随着燭光一下子被拉長了,久久地他默然不語,突然間楊濛聽見膝蓋跪地之聲,隻見老九他忽然間跪了下來,拱手道:“自從老九追随主上開始起,已經有四十多年了,主上這些年一直爲國仇家恨而日夜奔波操勞,老九每日每夜也是看在眼中,老九認爲這些年主上确實是活的太累了,也該放松一下,方才也聽主上也已經放下了過去的恩怨情仇,老九爲主上感到可喜可賀啊,可喜的是少主是那樣的出類拔萃,主上若是将一切交給少主,這樣老九就更加放心了。老九支持主公的決定。”
楊濛見此,他立馬彎下腰,伸手去扶,他忽然見到老九的一隻眼睛留下了眼淚,而他又發現他的身子越發的佝偻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年輕氣盛的禁軍護衛了,他哽咽道:“老九,你是我的好兄弟,這些年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也多虧了你。這次南行之後,老九你想去做甚麽事情,我不會勉強與你。”
老九忽然将一隻眼睛上蒙着的黑布給扯了下來,露出一隻空洞的眼眶,裏面已經毫無生機,看上去甚是醜陋,他神情激動道:“主上,老九願意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我老九這是眼睛是爲主上瞎的,那麽我的這條命也是主上的,我願意一直待在主上身邊,老九無怨無悔,還請主上不要說那樣的話了。”
“老九,你這是何苦,我的意思是你的後半生應該由你自己掌控,你可以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閑雲野鶴,或者我托媒人幫你找個老伴。”
老九聽此言,從地上起身,複又坐回了軟榻之上。
燭影深深,二人又開始回憶起過往的歲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