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繼勳從地上起身,從身上看來十分狼狽不堪,他捂着傷口,高聲勸道:“陛下,末将殿後,請陛下你們先走吧!”
李煜還怔在原地,他看了看身後的皇族子弟,宋國使臣以及唐國的文武大臣,他們這些人都已經從齋堂内出來了,焦急地左顧右盼,一副手足無措之樣。
這些大臣之中,陳喬總領軍國大事,但是他對今日的危急局勢甚是懷疑,而且從方才事态發展上來看,他總是感覺這其中有甚麽不對勁的地方,因此便親自出來當着皇甫繼勳的面子問道:“皇甫将軍,宮中可否有其他一支能與叛軍對抗的禁軍了?”
皇甫繼勳看着陳喬,陳喬方才差點起疑,皇甫繼勳見此便故作無奈的樣子道:“陳學士,如今鄭王叛軍太過猛烈,已經朝着這邊趕來了,其餘禁軍已經被叛軍一擊即潰了,現下暫時抽調不出禁軍了,隻得往江甯府府衙那裏抽調府軍了。”
陳喬喃喃道:“江甯府,現在也不知有多少府兵可以調派?”
“陳學士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了。”齊王李從慶也在一旁附和,“陛下,既然如此,請先派人去江甯府府衙調集府軍,如今也隻得這麽做了,陛下這邊由本王帶領出宮,其餘大臣請先待在齋堂,至于你們,叛軍已經不會傷害你們的。”
“堂弟,你那邊兵力如何?”李煜見李從慶那邊手上倒是有一些兵卒,加上先齊王李景達也訓練了一批戰鬥力不若的士卒,他當即對李從慶道。
“陛下,臣弟那邊軍隊的兵力收整一下,估摸着應該能有一二萬,屆時誰能勝誰能負,未可知否。”
李煜聽了隻是放心地點點頭,齊王的那支兵力戰鬥力也不弱。
皇甫繼勳一聽,便道:“陛下,爲今之計也隻得如此了,還請陛下去寝宮後立馬換上便衣,由末将與齊王護送出宮,避避風頭再說。”
“陛下先走,臣陳喬在宮中等候好消息了。”
另外一些大臣,連韓熙載也都道:“是啊,陛下,不必擔心我們,鄭王叛軍可不會随意将我們如何的。”
李煜點點頭,适才心情有些放寬松,他便帶上窅娘幾個妃子以及清源郡公,走之前他倒是也想帶走周嘉敏,隻是周嘉敏擺擺手道:“陛下不必擔心我們,要知道鄭王的目标可不是我們,就算我們落在手上也構不成對陛下的要挾。”
周嘉敏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哀怨地看了趙德昭一言,似乎對他有所埋怨,趙德昭卻隻好報之以尴尬一笑,他隻是不知隐藏在宮中的那些宮女下一步究竟該怎麽做了。
而眼前這李從慶以及皇甫繼勳二人不過是勾結在一起,做個假叛亂的樣子,而另外的那支應該就是錦袍人的鬼見愁了,這鬼見愁據義父而言實力倒是非常雄厚,倒是稱得上是長春堂的對手了。
趙德昭站在人堆後頭,随即趁着人慌亂之時,拉起了周嘉敏的手。
周嘉敏剛要叫,趙德昭便捂住了她的櫻桃小嘴,“周姊姊不要多說,你若是相信德昭,就跟着我走吧。”
“跟……你走。”周嘉敏的面色有些羞怒,人多嘴雜的,這厮一開口就是要逃走,往日那股英勇的氣概去哪兒了,周嘉敏撅起小嘴,眼睛嗔怪地看着趙德昭。
“周姊姊,你誤會了,我有法子,你且看着吧。”每一步,每一小步都不能走錯,誰手上擁有了李煜這顆棋子,對誰就越有利,至于這句話趙德昭自然是不能這麽說出口的。
……
此時此刻,李煜終于在幾人的勸說之下,見當前時局緊張,打算暫時離開宮諱之中,也好讓叛軍撲了一個空,他便也不顧及周嘉敏等人的安危,帶着窅娘一幹妃子以及兒子清源郡王,喚了内侍,帶了些衣服與水,打算先行逃出出宮去避避風頭。
皇甫繼勳以及在場的鄭王李從慶見自己的預謀成功了一半,便立即一前一後簇擁着李煜等人離開齋堂。
趙德昭見四下所有人都顧忌子虛烏有的鄭王叛軍,便拉起了周嘉敏的小手,偷偷地離開了布置的齋堂。
齋堂四周,那些人也全部都在原地,也是因爲有陳喬、韓熙載等人的勸說,方才心頭有些安定下來,長籲一口氣,可縱然如此,他們也不敢松懈。
幾人正在商議之時,忽然那夥“叛軍”已經聞聲而來,将整座齋堂給包圍了起來。
陳喬首當其沖,一見面便從齋堂内出了來,高聲喝道:“你們是何人,逆賊麽?”
“逆賊,可笑!”黑色馬上,一個蒙面漢子手執大刀叫嚣,“吾乃鄭王親軍,不,等鄭王登基之後,吾便是那唐國的大将軍,你們見了大将軍爲何不跪,還是想以卵擊石乎?”
其他的大臣也道:“可笑逆賊,以我王師當之,何愁滅不了你們這夥逆臣賊子——”
那蒙面漢子,駕着馬,一揮刀便徑直跑到一個青衣小厮面前,随即手起刀落,一顆血淋淋的頭顱便濺起了三尺血花,大頭一飛,身子一倒地,一刻頭顱便往衆人中間滾去,那個官員中有幾個年老官員便當場暈倒了,還有一些見到滾到腳邊的頭顱也一腳踢飛。
蒙面漢子爽朗一笑,“哈哈哈,若不是看在鄭王的面子上,就你們這些人還不夠吾砍的!”
“賊人,你——”
“還有誰不服!”漢子正聲道。
在場的那幾個文官倒是縮在角落中,不語。
陳喬、韓熙載幾個大臣倒是瞪着眼睛看着馬上漢子以及圍在齋堂四周的人馬。
……
自李煜左右有皇甫繼勳以及李從慶二人護駕,半個時辰過後,這一群人便到了宮門的西城門一帶,李煜一夥兒如今已經累得精疲力竭,見後頭并沒有鄭王叛軍跟上來,他便想在原地休息一陣。
“皇甫将軍,朕現在已經到哪兒了?”
“啓禀陛下,現如今已經到了西門一側。”
李煜累得不行了,他身上的半件義父已經濕得不能再濕了,他粗喘着一口氣,全然不顧那副帝王養尊處優之态,一屁股坐在了城牆根旁邊,狼狽道:“皇甫将軍,堂弟,鄭王叛軍似乎沒有上前,我們是否先行歇息一陣。”
“那也好。”齊王李從慶見人并沒有跟上來,而他路上一直都在想那件事情,那件讓自己名垂千古之事。
李從慶直起身子,他用眼角瞥了一眼皇甫繼勳,此刻皇甫繼勳便站在身旁一側,身旁左右也都站着他的兵馬以及齊王帶來的兵。
李從慶忽然間轉過頭,然後走到女牆背後,皇甫繼勳也趁着李煜歇息的片刻,到了女牆一側。
皇甫繼勳小聲道:“齊王,現在正是大好時機,我們手上正好有足夠的兵馬,李煜這頭也是極爲好控制的。”
李從慶那副嘴臉已經意淫不止,他自信現在整座皇宮已經被他的軍隊給控制住了,他點頭即道:“也好,現在就亮出你我的牌子,讓李煜乖乖屈服。”
而在此刻,忽然一支軍隊從外面西城門口進入,與皇甫繼勳、李從慶二人彙合,見到李煜便拱手拜道,随即與皇甫繼勳、李從慶二人點頭示意。
李煜見此,心頭便也是松了一口氣,終于等到援軍了。
隻是下一刻讓李煜郁悶的事情便發生了。
李從慶忽然間惡狠狠地瞪着李煜,李煜見李從慶忽然間轉變了臉色,忽感背後一股涼意,隻是不知究竟爲何。
又下一刻,李從慶變換神色,一旁的皇甫繼勳便趁機從腰間抽出一把大刀,指着李煜等人道:“爾等幾人,全都站在原地不準動。”
李煜被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驚呆了,他以爲後面是有叛軍要追上來了,便快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後頭以及四周,并無任何叛軍出現。
此刻,李從慶邪惡笑道:“我的好皇兄,當真是天真無邪啊,哈哈哈——”
“堂弟,你這話是何意思?”李煜已經被李從慶的這句話給摸不清頭腦了,方才皇甫繼勳以及李從慶二人爲了避免讓鄭王叛軍追上自己,親自護送李煜家人從齋堂出來要逃出宮去避禍,而眼下二人卻一一下子變換了神色。
皇甫繼勳笑道:“陛下,你覺得鄭王此人會這麽容易就攻入皇宮麽?”
“皇甫将軍說的沒錯,陛下你這是瞎貓撞入死胡同,其實隻要你冷清下來一想就知道了,任何細節末枝之事隻要思考清楚了,就簡單了。”李從慶說道此處,苦笑搖頭道。
李煜聽了身子一疲軟,他的一顆心仿佛在冰窟窿裏浸過一般,寒冷不化了。
“皇甫将軍,将陛下看嚴緊了,小王先去去就來。”
李從慶說完,他便按照事先預定,去見錦袍人去了。
“齊王放心,這裏就交給末将了,一切放心便是。”
在皇甫繼勳的催促之下,便将李煜等人暫時扣押在離皇宮内城西城牆不遠處的一處宮掖之中,李煜等人則心灰意冷地待在這春華殿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