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源等人已經在别院門口一側等了許久,原本他們是想去禮賓院外等候的,辰源等人終于見到少主……趙德昭二人立即進了大門,去往别院的假山底下的一間密室内。
“讓你久等了,若不是我早就将金陵城的地圖記得一清二楚了,今夜恐怕也會迷路啊!”趙德昭歎了一口氣,對于軍校生而言,記憶一幅完整的地圖也是一門高深的訓練,而且當初楊濛等人所繪的金陵城地圖并不詳細,有些地方比列不對,而且還是抽象圖形,不得不讓趙德昭抓狂,還是趙德昭憑借楊濛等人的記憶,自己又當面繪制了一遍。
辰源立即将最近金陵城内外發生的大小事情也都彙報了一遍,倒也沒有甚麽大事,隻是談及樊若水之時,趙德昭又問道樊若水的近況。辰源隻道樊若水的身體休養得差不多,隻是一條胳膊還是挂着,身上的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也不知樊若水心中所想。
夜色入暮,時辰也差不多了,趙德昭與小貴子便從密室中退出來,随即離開别院回禮賓院了。
……
次日,在“燕子客棧”那個身着素色圓領襕袍的年輕“公子”已經醒了過來,隻見她拍着自己頭昏脹痛的腦袋,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沿街叫賣的貨郎也一早去進鬼市了。
咦?自己怎會在此地,昨夜自己不是去酒肆喝酒去了,怎會到了此處?她昨晚一人去喝酒,隻是沒想到今兒個居然會在此處,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都是完整地穿在身上的,并沒有動過,而且身上的一些物事也沒丢失,其他似乎自己暫時也沒發現。
昨夜自己在迎鳳酒樓内喝醉了酒,自從她姊姊死後,她就一直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姊姊.當年姊姊在病中,卻見到自己的姊夫與自己從房間内出來……之後姊姊見到了,就一病不起,再也不想見到自己了。
可是那晚進入房間的并不是她,而是一個宮女罷了。第二天她不過是去宮中找自己的姊姊的,可是當她脫下金縷鞋,提着鞋子悄悄地溜進去的時候發現躺在床上的并不是自己的姊姊,她後來得知此事後,便提着鞋子悄悄離開了,打算去告訴自己的姊姊,而在這時候姊夫也醒了,見提着金縷鞋的自己,臉上有些佯怒之色,然後将自己扭送到門口。
……可是姊姊後來無意中得知此事,認爲是自己勾引姊夫,而且宮裏人一直都這麽傳着……她自知清白,可是後來姊姊一病而亡,而他姊夫卻想将她納入後宮之中,她覺得是自己害死姊姊的,就……
此刻門外的客棧小厮已經端着一盆洗臉水進來了,見這位小哥兒醒将過來,便将洗面水等一應盥洗之物事,皆放在桌面上道:“喲!小底見過哥兒,這是洗面水。”
這女扮男裝之人裏面從床上坐起,問道:“我怎在此處?昨夜是何人送我到這的?”
小二調轉回頭道:“昨晚是一位小哥兒送來的,昨夜見你喝醉了酒,就讓小底在此侍候,而且哥兒的住宿費用也都由那位哥兒一并付了。”
這人處在那頭,默默道:“沒甚麽事情發生就好?”
小二說完,剛要去下頭收拾,隻見那女扮男裝之人又問道:“小二哥,你知道那哥兒在哪兒,我定要好好報答人家。”
“這……小底也不知。”
女扮男裝之人隻好暫時待在客棧内,等那人出現,她好當面問問昨晚的事情,她這心中總是覺得不太放心,昨晚是否發生其他的事情了。
……
正午時刻,趙德昭已經到了龔慎儀的府上,龔慎儀府邸并不奢華,顯德簡單寒摻,這也與他的一貫清廉的作風分不開。給事中龔慎儀站在大廳内,見魏王如約而來,立即招呼左右仆役、女用收拾飯菜酒席入桌。
給事中這個官職不過就是門下省之屬官,掌駁正政令之事,也在皇帝李煜面前起草一下诏書,常侍皇帝左右,備顧問應對,每日上朝谒見等事務,建隆元年(960)七月,龔慎儀曾受李璟的派遣,充任進奉使,到開封貢奉乘輿、服禦等物,也是在之前就曾聽聞過趙德昭的事迹……
但是上次自從在南漢一見之後,能讓劉鋹降宋,又讓唐國使臣平安歸唐,這其中似乎有魏王的手段,龔慎儀自從返回途中就一直在思考此事,隻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爲何劉鋹會有這麽大的轉變。龔慎儀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背後均爲面前這個年輕的宋國王爺所爲。
而在此刻龔慎儀之子龔識也走了出來,頭發梳成兩個發髻,上身穿着對襟墨綠色短衣,下身一條淡紅色雲紋色纨褲,約莫七八歲的樣子,見到趙德昭便拱手道:“見過魏王千歲。”
龔慎儀并不知道兒子龔識會忽然走入廳堂内,便略帶歉意道:“千歲見諒,下官教子無法适才沖撞了千歲!”龔慎儀轉過頭去,責令仆役将龔識帶到書房内。
趙德昭笑道:“夫子不必如此,令公子小小年紀便知書達理,長大以後也是一個才俊啊!”趙德昭随即低下身子将龔識給抱了起來,懷中的龔識開始咯咯地笑了起來,曆史上的龔識可是當地第一個進士啊。
龔慎儀見魏王并不責怪,也一笑了之,不過小兒在此他倒是不好說話,而龔識也明白自己爹爹的意思,趙德昭這時候也抱累了,将龔識一放在地上,他就立馬跑到後院裏頭去了。
“這孩子……”龔慎儀苦笑道,“給千歲添麻煩了。”
“沒事兒,夫子咱們接着聊。”
龔慎儀請趙德昭落座,二人便開始聊着,從經史子義又聊到了天下的格局,不過聊着聊着,龔慎儀這心頭卻越發窘迫了,他發覺自己在許多擅長的方面都輸給了眼前的這個魏王,龔慎儀卻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學生一般,在聆聽學究訓話。
隻是在聊到天下大勢的時候,龔慎儀卻忽然覺得自己并不能坦誠接受,魏王方才講的那個“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倒是新鮮,隻是聽在龔慎儀的先頭有些紮心,他畢竟身爲唐國人,自然不願意看到天下一統的局面的。
趙德昭見龔慎儀眉頭緊鎖,面色有些不自然,便略表歉意道:“夫子,方才德昭所言并不一定屬實,而是按照前朝國勢經驗而談的。如今我宋、唐兩國可是和睦融洽,怎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呢?”
龔慎儀也笑了起來。
接着二人說了一些無關國家的話題,也隻是局限與表面。
……
趙德昭從龔慎儀府上出來後,猛然間想起昨夜晚上那個女扮男裝之人,不知她現在如何,旋即與小貴子一起去“燕子客棧”。到了客棧内,小二便上前道:“哥兒你可曾來了,樓上房間的那位可一直在等你回來啊!”
趙德昭疑惑道:“哦,樓上房間的可曾說過甚麽?”畢竟對方是個女子,他也不知昨晚是否會讓人家誤會,若是在明清時期,那女子若是發現有損婦道之事,可不好了。
小二回想着:“這……其他倒也沒有甚麽,隻是問起哥兒的名姓,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趙德昭強調道,越是平靜就越是……看樣子小二也沒有發現她的身份。
“唔!”
等樓梯上有腳步聲傳來,那人便從床上起身,随即走到房門口窺視着,又小心翼翼地抄起一把掃帚,握在手上。
腳步聲忽然停了,趙德昭與小貴子已經到了門口,接着小貴子推開房門,見一把掃帚迎面而來,他一個閃身,掃帚重重地打在了門上,“哐當”一身,掃帚斷成二截,那人吓得花容失色,若是掃帚打在人身上恐怕?
而此刻趙德昭已經到了屋内。小貴子則破口大罵着:“你這厮好不仗義,居然出手偷襲!”
那人厲聲問道:“昨夜是你将我送至此處的麽?”
小貴子惡狠狠道:“你這厮好不仗義,昨夜我家公子在烏衣巷口見你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就怕半夜強人出沒,便好心将你送到客棧,你卻恩将仇報,差點害了我家公子。”
趙德昭見小貴子這般氣憤,而那人也呆若木雞地站在一旁,于是他出面問道:“不知這位哥兒,我可曾得罪于你?”
那人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身旁站着一位模樣上好的翩翩公子,而且一進門來也并無責怪的意思,也沒動手動口的,看樣子是自己敏感了,而且她忽然間發現自己臉上露出了尴尬之色,整個耳背後面都是紅紅的,一片滾燙,她道:“這個……這個确實沒有麽?其他呢?”
“其他甚麽?”小貴子道。
那人意識到自己唐突了,臉色殷紅、面帶歉意道:“方才是我謹慎罷了,全當不是這個意思,畢竟你我是陌路人,而且昨夜我也喝得大醉,完全記不得昨夜的情形了,适才那麽做的。”那人說道這兒吞吞吐吐的,過了片刻又道,“昨夜多虧了你,不知如何稱呼?”
“鄙人姓趙名昭!”
“多謝趙哥兒,鄙人姓周名嘉,多謝你昨日仗義相救,不然的話……”這周姓女子下半句話已經說不出口了,不過片刻之後,她忽然記得一件事情,便拱手抱歉道,“趙哥兒不好意思,今日府上有事,改日定當道謝趙哥兒相助之情。不知趙哥兒住在何處?”
“我不過是暫居在金陵親戚家,這報答就不必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這怎麽行?要不改日我在迎鳳酒樓擺上一桌,到時候請趙哥兒過來,隻是不知趙哥兒現居何處,我好讓我家下人過來提前通知趙哥兒。”
趙德昭一下子也胡謅不出一個地方,而且還要有人,他又不想讓人直接到禮賓院内,又不想讓這女子失望,便道:“烏衣巷尾龔府。”
那人一想,便脫口道:“那不是龔給事的府邸麽?”
“現在有事,改日再說。”趙德昭說完就拉着小貴子走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