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不久,邊防詳穩司【招讨司】、烏古敵烈統軍司也受到重創,阻蔔都詳穩陣亡了幾個,左、右皮室軍同樣受到重創。
而上京城位于南部,耶律璟倒是有些後怕。兵敗的消息讓人心惶惶,幾大反對勢力也在暗地中風雲湧動,計劃着事情。那些不滿耶律璟統治的契丹貴族蠢蠢欲動中,如潛藏在陰暗中的蟬蟲,随時等待伺機而動。
上京留守高勳是個漢人,南院樞密使兼趙王,自從耶律賢被毒死之後,高勳一下子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選來抗衡耶律璟了,他在得知耶律賢适被生擒之後,一直都在擔心中。
而耶律賢适的父親耶律魯不古是太祖耶律阿保機的從侄,所以耶律賢适的被擒也是契丹貴族間非常關心的一件事情,服侍耶律賢的女裏這段時間也經常去往高勳府上。
耶律屋質這段日子倒不去城外狩獵,耶律屋質當年支持耶律阮地位的合法性,在遼太宗死後,扶立耶律阮登基爲帝,隻不過耶律阮即位後,契丹貴族内部的争權鬥争并沒停止,耶律屋質對此也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
郎君耶律賢适被生擒這事在契丹貴族間引起了一片轟動,皮室軍乃遼國精銳,太祖以行營爲宮,選諸部豪健千馀人,置爲腹心部……則皮室軍自太祖時已有,即腹心部是也,契丹主部下謂之大帳,有皮室兵約三萬騎人,皆精甲也,爲其爪牙。(後)晉末,太宗選天下精甲三十萬爲皮室軍,增多至三十萬……就是這樣一支部隊,這次征讨選用的一部分也命喪黃泉,化作灰飛。
耶律屋質亦是震撼,不知何物導緻其兵潰……
遼帝耶律璟的捺缽雖然四時遷徙,大部分時間也不在上京城呆着,此時他回上京城,就是爲了震懾宵小之輩,怕局勢不穩,因爲他知道上京臨潢府所控制的西拉木倫河流域是遼國契丹人的本土,這裏是契丹人的根基,若是連上京臨潢府亂了,就會威脅遼國根本的統治。
耶律璟在登基前幾年已經領教過契丹幾個貴族的叛亂,所以他才會不遺餘力地鎮壓叛亂,這些年政事令耶律婁國、林牙耶律敵烈、耶律李胡之子耶律宛、政事令耶律壽遠、太保楚阿不、耶律李胡之子耶律喜隐等人相繼反叛爲誅。
這些日子,耶律璟也命北樞密院樞密使調派京城的部族兵、漢兵、渤海軍等巡視上京南北二城,并令心腹奪裏本斡魯朵中的宮衛騎兵兵甲每日督查,尋街查驗可疑之人,加強南北二城城門的巡視,同時也在城外訓練宮帳軍﹑部族軍﹑京州軍和屬國軍。
耶律璟暫時也無力平定其他部族的叛亂,穩定上京的局勢才是他最關心的。爲此,他又封鎖了兵敗的消息,可是契丹貴族大部分都知道了讨伐烏庫部失敗的消息。
上京臨潢府白天出外的漢人、渤海人等則被一個個檢查,街頭之上過往之人一下子少了不少,店鋪也關了不少,大多數人選擇閉戶不出門,街上也隻有過路巡查的宮帳軍﹑部族軍﹑京州軍和屬國軍士兵。至于夜晚就越發不敢外出了,整個上京陷入了一片死局之中。
從城北大順門而出,過了白音戈洛河,就是城南,此時此刻在城南漢人居住區域,一家客棧中,石家護衛慕容福壽在城南戒嚴前趕到。
石家兄弟收到來自遼東的信函,滿眼盡是驚愕,也知道了長春堂背後的少主的身份,這封信函的“秘密”也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肆意妄爲,也隻好老老實實地爲長春堂辦事。
石延煦叮囑道:“福壽,最近幾日上京城戒嚴,怕是南城,既然如此,你帶個口信給老爺子,說我們一切都好,那件事情我們都明白了。”
“是。”慕容福壽即刻出城,動身改裝成一個樵夫,打着柴禾從迎春門而出。
趙匡胤派出朝廷樞密院職方館的幾個密探也在打探上京以及其他地區的情況……
此刻城北天雄寺中,自上次韓德讓一家在寺院上香失蹤後,又和上京臨潢府、崇壽寺、建國碑靠近,耶律璟也加派人手在寺院外圍巡視,可是後來并未發現有何異樣。
這日夜晚,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了天雄寺後院,這裏是齋堂,入了夜僧人也都睡覺去了。
偏室的後門被打開,一個青衣小沙彌出現在後頭,朝着寂冷的天空以及四周望了望,神色慌張,似是等待有人出現。
夜晚,北方極其寒冷,那小沙彌隻穿了件單薄的僧衣,蜷縮在牆角,嘴唇也被凍得青紫色。
大概等了半個時辰,此刻正是子夜時分,月光清冷,樹影婆娑,一個黑影出現在牆上,那小沙彌擡起精神,倏忽間那蒙面人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小沙彌低聲道:“黑衣統領,你來了。”
“清惠,讓你久等了。”黑衣探花從袖口中拿出一個包裹以及一封信函,道,“這幾日上京城不太平,遼軍在天雄寺周圍的布防也是滴水不漏,這裏是一個包裹,到時候就用得上了,還有一封信,看完之後立即燒了。”
“是,屬下遵命。”清惠低聲說道,接着又問道,“下次屬下應該如何與統領你接洽啊?”
“清惠,等過段時間風聲過後,我再讓人與你接洽,若你有事,便直接在這堵牆角留下一個‘梅花’印記,我看到後便會出現。”黑衣探花話未說完,轉身便走。
“唔。”清惠手裏多了一個包袱與一封信,他哆嗦地轉身便蹑手蹑腳地回去歇息了。
屋外夜風寒冷,清惠快速步入禅房,點上燈火,就着燭火看着密函,這封密函正是從開封而來,他看完之後立馬找來一個火盆,将此點燃,火光一下子照亮了禅房。
清惠接着又看了看包裹中的物事,看完後便将包裹置放在禅房木榻之下,一個隐藏的暗格中。
處理完一切之後,清惠便裝作沒事人一樣,入睡去了。
——
遼東,清川江中上遊至鴨綠江下遊【唐朝始稱】以東,自918年王建創立高麗政權後,一直在積極北上擴張領土。而在北部的遼國契丹人在98年吞并渤海國,将渤海國遺民【東丹國民】遷到遼東,高麗趁機對這些遺民以及小部分女真人進行招誘、驅讨中,兩國也開始争奪半島北部地區。
在遼太宗耶律德光時期,遼國人主要将目标放在了攻滅(後)晉,試圖征服中原。遼太宗死後,遼國内部開始不穩,遼世宗被契丹貴族給殺了,繼任的睡王耶律璟一直忙于應付遼國内亂,不但内亂不斷,而且還要應付(後)周的北伐,鎮壓各地各族的反叛,暫時也無力東進,隻好對高麗的北擴采取姑息态度,不願用兵高麗。
兩國彼此擴張領土,最終演變成爲矛盾、糾紛,甚至演化成沖突。
這些年高麗王趁着耶律璟國内作戰之時,便與遼國公開絕交、大肆流放契丹使者、大量招誘渤海遺民。萬夫橋事件【94年,契丹送給高麗50匹駱駝,但遭高麗太祖拒絕。契丹來使被放逐到孤島,所送駱駝也都被餓死】後,高麗國王都對契丹采取敵對的政策并與宋朝結盟。
高麗人得知宋國建立後,便遣使貢方物,奉其正朔,以爲策應,聯合宋國抗衡遼國東擴。96年,建隆三年十月,王建之子高麗王王昭遣其廣評侍郎李興祐、副使李勵希、判官李彬等來朝貢,讓宋國牽制燕雲幽州等遼軍兵力,高麗則北進鴨綠江,以此進行北擴。
耶律璟登基這幾年一直都在平亂,得知高麗人入境作亂,雖然憤怒,可是也沒有辦法,他曾經遣派的契丹使臣也被高麗人流放。
高麗皇都【960年(光宗十一年)改稱皇都,995年(成宗十四年)改開城府】,早在幾月前,王昭便收到了來自遼國北部室韋部以及烏庫部的叛亂,王昭自然也想趁着這樣的好機會進行北擴,後來,王昭聽聞遼軍先後敗北,損失慘重,便越發想趁機北擴,自父輩起,渤海舊地就一直是高麗人眼中的肥肉。
高麗人也在這個時候,忽然向遼國渤海舊地發起攻擊,這次高麗王王昭【高麗光宗王昭(95年―975年),字日華,高麗第四位君主,高麗太祖王建之子】,命武班【高麗的官員分爲不同的班,文班任文職,武班任武職,南班任宮中差役,軍班任軍中官職】将以及将士出兵北攻渤海舊地。
此刻鴨綠江畔,王昭軍隊一萬精銳兵馬過了鴨綠江,便往東去,高麗人一直心心念念的遼東以及高句麗統治時期的疆域,勢必想将整個遼東半島以及渤海國舊地劃入自己的國家疆域中。
十一月初,遼陽城外建州的那一處莊園内,便出現了一支急行軍,自烏庫部滅遼軍主力後,楊贊帶人便繞了遠路,已經出現了石重貴莊園外。
……
而在東京開封府,城外的大宋司隸醫官院已經建造完工,準備工作也進入了尾聲,而朝廷也招收了不少的學醫子弟,教授醫術的醫官,韓匡嗣、韓保升、孟昶以及從各國各地前來的杏林高手以及翰林醫官院的太醫們被授予教授醫術的先生,給大宋司隸醫官院注入了一股生機,這個新出現的不斷地在循序漸進之中,朝着良好方向發展。
城南汴水碼頭,從流州而來的船隻也在碼頭上卸下貨物,貨物轉入幾個碼頭倉庫中,碼頭正在緊鑼密鼓地搬卸裝運中……
城西金明池,楊信依舊在訓練水師,爲南征(南)唐做準備……
這日晚上,福甯殿趙匡胤突然問内侍行首張德鈞,魏王趙德昭現如今幾歲了。
當得知趙德昭的生辰之時,趙匡胤忽然間覺得自己的嫡子趙德昭如今都已經十六歲了,他素知趙德昭性格沉穩,喜怒不形于色,趙匡胤非常重視這個二兒子,對他寄予厚望,打算讓他從底層做起,多一些曆練,循序漸進。
既然已經封王,接下來便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