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州城外,層巒疊嶂,一山山,一嶺嶺,溝壑幽深,煙雲纏繞,盡是樹林遍布。此刻,邵廷琄與潘崇徹二人并肩走在一處塢口,珍州這個地方山勢險峻,像這樣的位置也是常見的。
一條溪水從山上蜿蜒而下,而在一條溪旁,已經建造了不少的屋舍角樓,這也是珍州刺史調撥給潘崇徹軍隊容身的地方,此地易守難攻,潘崇徹軍隊已經在塢口外圍建造土牆栅欄。
軍寨内各處工事還在修建中,軍寨門口已經建起了一丈高的土石大牆,外面又布有栅欄,百餘個士兵正在堆砌石塊構築牆體,其他一些士兵則将砍伐下來的木頭,堆在一起,這次木頭都是建造屋舍所用。
看着忙碌的士兵,潘崇徹覺得忽然有了一個容身之所,他可以在這裏安置士兵,訓練士卒,然後出戰攻擊……而他也對大宋心存感激,原本自己在(南)漢國内已經被劉鋹猜忌,辭去了軍職,提心吊膽地在興王府過着如履薄冰的日子,生怕龔澄樞這幾個宦官在劉鋹面前誣告……
潘崇徹本已經厭倦了争鬥,他渴望的是戰場,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的歲月,忠君愛國,馬革裹屍,保家衛國,才是他的歸宿,而如今自己終于擺脫了困境,成功逃出(南)漢的藩籬,在宋國展現他的雄姿。
潘崇徹擡頭望着天空,看見一隻老鷹從天空躍遷而下,停在遠處的石坡上,而此刻他身旁跟着一個邵廷琄,此人也正與他有相同的經曆。
此刻潘崇徹對着邵廷琄道:“邵兄,你那裏的軍寨建造地如何了?”
邵廷琄看着塢口正在修建的各處工事,士兵忙碌的樣子,他回道:“潘兄,塢尾那兒大體建造地差不多了,等騰出手來了,我叫手下的士兵過來幫你們。”
“多謝邵兄。”潘崇徹拍着邵廷琄的肩膀哈哈笑道。
二人随即在塢口也了地形一小會兒,接着便擡頭看着遠處。遠處的屋舍角樓還在修建中,而這個時候,一車車糧秣辎重也運到了潘崇徹軍隊營帳内。
“潘将軍,糧草運來了,請查驗。”帳下一小将立即押送糧秣辎重趕了過來。
“一、二……十二……十五。”潘崇徹數了一下,這次共計運來十二車軍糧,三車武器盔甲,共計十五車。這時候邵廷琄走了過來,他笑道:“潘兄,想必我那個軍寨中也運來了糧食,潘兄先告辭,我去點卯去了。”
“邵将軍慢走,你那裏也是一樣的。”珍州刺史田景遷此刻也施施然地走了過來,他見到二人,便道,“下官見過二位将軍,下官今日前來就是問問看,不知道今後你們打算作何安排?”
潘崇徹無奈地說道:“如今塢口正在建造屋舍,這幾日都耽誤訓練了,隻能等到塢口建造完畢之後,再備戰訓練了。”
“我那邊也是如此,隻好等到寨子建造完畢之後。”邵廷琄道。
“對了,二位将軍,這裏有二份信函,從東京快馬加鞭送過來的。”田景遷忽地從袖口掏出兩份信函,按照信上署名,分别交給邵廷琄與潘崇徹二人。
二人背過身去,拆開信函,一一看着,看完之後,二人對望一眼,轉眼間便明白了一切事情,原來在背後主導這一切的居然是開封的那一位。
二人望着眼前的這一切,心中還是暖暖的,塢口的屋舍以及練武場等工事還在修建中,将士們則赤着上身,“匡匡匡”一錘一錘地砸着,揮灑着汗水,汗水随着肌肉的顫抖在揮灑……潘崇徹擡起頭,入眼處乃是灰蒙蒙的一片新建的屋舍。邵廷琄也看着塢口這邊以及塢尾那兒。
田景遷已經把信函拿給他們看了,因爲有公務在身,田景遷即刻告辭動身回了珍州刺史府。
邵廷琄、潘崇徹繼續在軍寨中逛着,二人心照不宣地聊着天,随後來到一間剛剛建好的木棚内,這一根木頭,一片磚瓦都是将士們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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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湖南的潘美等宋将,也陸續收到了(南)漢的軍情,在這個戍守邊疆的歲月,潘美也在湖南打了幾次戰役,自收複郴州之後,潘美部将也在湖南其他州縣收複馬楚時期被(南)漢攻占的地方。
潘美等人除了收複失地外,也在時時刻刻提防、準備攻打(南)漢的戰鬥,不過意外的是,(南)漢先後損失兩員戰将,軍隊叛亂,已經先後投入宋國懷抱,此事在潘美看來也是一個出兵攻打(南)漢的好時機。
這幾年潘美一直在湖南訓練兵馬,整軍備戰,同時也在擴建糧倉,鍛造武器,以及其他攻城用的雲梯、抛石機等等,這一切随時都在準備中。
從(南)漢而來的軍情已經全部堆放在了潘美的桌子上,潘美也獲得了一些重要的情報,(南)漢主要将兵馬陳兵在北方邊境,基本上都是嶺南的幾個軍事重鎮,那裏易守難攻,而劉鋹此人雖然昏庸,可是他知道抵抗,因此他不惜派出士兵戍守北境。
潘美召集部将,把軍情說了一遍,這時候一個文官急匆匆地走進了中軍大帳,拱手而拜,“潘将軍叫下官前來,有何要事?”
“張通判,這裏有一份前方奏報,上面記載得十分詳細,(南)漢軍隊布防兵力狀況,有此奏報,也好爲我軍征戰提點一二。”
此人乃是道州通判張去華,他拿過潘美手中的奏報,看了一會兒,則道:“潘将軍,下官以爲桂管爲五嶺沖要,今劉鋹保境固守,賴之爲扞蔽。若大軍先克其城,以趣番禺,如踐無人之境。”
“張通判之言也有道理。”潘美看着張去華,張去華爲朝廷的右補阙,至道州爲通判,學識淵博,也受皇帝的青睐,他想了一會兒,說道:“張通判,你學識淵博,可否此去京城,向官家陳述,已達天聽,順便也可将湖南的情況跟官家說說,何時朝廷可出兵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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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千裏之外,大遼境内,主帥常斯,林牙蕭斡,郎君耶律賢适等人率領二萬八千兵馬趕赴烏庫部。在蒼茫的草原上,天空中呼嘯而來幾隻海東青,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幾隻大鳥盤旋而下,注視着常斯帶領的大遼軍隊。
郎君耶律賢适擡頭便看見這草原上的大鳥,不知爲何,他心中總是有股不安,擡頭看去,那一隻海東青,頭部白色,綴有褐斑,它的上體呈暗灰色,胸部褐紅色,尾部純白色,嘴較厚長,喙爪如鐵鈎一樣硬,飛得即快又高。
過了一會兒,海東青呼嘯着飛遠了,耶律賢适立即将營地上空出現海東青的事情告訴給了常斯,常斯倒是沒怎麽聽,他認爲不過是一隻鳥,沒甚麽大驚小怪的。區區幾隻海東青,不足爲慮。
海東青飛回了十裏外,而在它的下面,安劄着三十五頂大小營帳。
三十五頂大小帳篷,呈一個大圓展開,最中間的是楊贊的主帳,楊贊此刻營帳周圍遛馬喂食,那黑鬃馬兒正低着頭,甩着尾巴,吃着草,楊贊擡頭看到海東青過後,立即将馬交給一個護衛,然後便往關海東青的籠子跑去。
籠子那邊,一位少年郎此刻正站在營帳外,嘴裏抿着一個骨哨,待他吹響骨哨之時,“啾啾”幾聲,頭頂盤旋的幾隻海東青,便呼嘯而下,落在鐵質的籠子上,此少年郎就是原五坊小兒劉韬,而海東青也是從女真人那邊購買過來,然後交給劉韬訓養。
劉韬将三隻海東青關在籠子中,随手拿起一塊野豬肉,喂給它們吃,三隻海東青立即伸出尖銳鐵爪,一塊完好的野豬肉蹄子瞬間被絞碎,劉韬看着這三隻心愛的寶貝,欣喜不已。
楊贊氣喘籲籲地跑向劉韬這裏,他也在焦急地等待着軍情,見到劉韬過後,他一把拉住劉韬的袖子,急問道:“韬哥兒,怎麽了?”
“楊副統領,這三隻大鳥兒已經發現異狀了,看樣子是在西邊不遠處,還請楊副統領立即派出斥候前去查探。”
“西邊,那應該是契丹人的軍隊了。”楊贊在幾天前已經收到了關于遼軍出兵的消息,此次遼軍大約兩萬餘兵馬,而且遼軍爲主動攻擊,看樣子此番是場硬仗了。
“楊副統領,這次我們該如何,這次我們還是聯合其他部族麽。”
“我們的人馬本就不多,這次得靠我們手上的秘密武器了。”楊贊緊緊地握着手裏的令牌,既然這次遼國契丹人派出了二萬餘人士兵,計算他們的騎兵、步兵準備精良,也得讓他們嘗嘗自己手中握有的秘密武器。
楊贊往那一筐筐密封的箱子看去,那個營帳内擺滿了整整一個空間,平日裏他都不會讓人靠近,更下令在其周圍不得明火,就是因爲它的特殊性,所以才會如此重視。
沒錯,這就是黑*火*藥,并不是出自軍器監,而是趙德昭私底下開設的一家用于研究武器的地方,則是交給長春堂打理的,趙德昭若想快速消滅敵人,黑*火*藥也是必備武器,隻是用在特殊情況下。
耶律璟雖然是個暴君,但是自古以來君權王權不可收到侵犯,那些契丹貴族以及其他部族之間,一直以來都是反對耶律璟統治遼國,而這幾年鎮壓一直都有,按照耶律璟的性格,必然是不會贊成反對他的人存在這個世界上。
趙德昭以及楊贊他們這次賭對了,楊贊這次攜帶了大量的黑*火*藥,打算用在軍隊中,與此同時,斥候果如猜想一般,常斯軍正與楊贊黑衣黑甲騎兵西面十裏外拔營出征。
……
西方草原上,沉重的馬蹄聲如同踐踏在人的心上,一次次敲擊着衆人的心,大地在瞬間發出嘶吼聲,遼國主帥常斯拔營而起,下令士兵出發往北而去,這次軍隊裝備精良,都是武裝到牙齒的遼國精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