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昭離開城北,一路上笑着回皇宮,方才他捏了一把汗,如果韓德讓沒有任何表示的話,他總不能逼着他從良吧,不過現在倒是有一線生機,前提是将韓德讓的家人全部請到開封來,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趙德昭也會拼盡全力,從遼國上京城内竊走韓德讓家人。
趙德昭所思甚重。三日後,一艘從登州出發的海船開始駛離登州碼頭,而海上的風浪已經漸漸抽離,一艘海船,朝着北方開去。
在北方高大的晉陽城内,劉鈞等君臣已經慌亂,沒想到這次宋軍接二連三敗了契丹六萬步兵、騎兵,之後将郝貴超等部族全部降服,郝貴超等人已經被俘虜至開封城。
劉鈞君臣無可奈何,當下也隻好暫時罷兵休養生息。
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月,五月上旬,遼國幽都府内。
蕭思溫命人打探之事,稍微有些眉目,而那批剩餘的契丹騎兵、步兵,據說零零散散分布在宋漢遼三國哦邊境,隻不過他們的副官韓德讓卻至今都沒有消息,身死不明。
蕭思溫吩咐道:“小乙,這次事情非常蹊跷,你派人馬再去打探,是死是活都要知道。”
“是。”
此刻正在門外的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踏進門檻,見蕭思溫以及侍衛阿蠻小乙在商議此事,立即匆匆步入房間,問道:“耶耶,韓大哥怎麽了?”
蕭思溫沒想到兩人說話被三女兒聽見了,他道:“燕燕,大人說話,小孩子不準偷聽。”
小女孩一急,道:“都快兩個月了,怎麽還沒有消息?”
正在說話之人乃是蕭思溫的第三個女兒,蕭綽,小字燕燕,而其父蕭思溫乃是三朝元老,其母乃是當今遼國皇帝耶律璟的姊姊。
蕭思溫苦笑道:“燕燕,耶耶不也正在想方設法去找韓德讓這厮嗎?我和韓留守以及翰匡嗣等人有舊,這次想方設法也要找到他。”
“唔。”蕭燕燕點點頭道。
次日,府上來報,府中各處都沒有找到蕭燕燕以及貼身侍女了,十二歲的蕭燕燕留書一封,遂南下尋找韓德讓了。
蕭思溫一去女兒的房間才發現這等情況,急命人出城尋找,就是怕有個閃失。
蕭燕燕此刻已經出了幽都府,立即南下去遼州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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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上京臨潢府内,韓知古府邸内,韓知古家人已經知道了韓德讓失蹤的消息,韓知古、韓匡嗣一言不發,而家中女眷卻每日以淚水洗面。
而在永興宮内,耶律賢也知道韓德讓失蹤的消息,雖然耶律璟将他養在永興宮内的,但是……
可惜現在他卻未能爲力,永興宮就像一座巨大的囚籠困着耶律賢,而耶律賢自小因爲從小驚吓過度,故體弱多病,故身旁常常有侍候之人。
這日夜晚,永興宮内,一個身穿内侍服侍的之人潛入了宮内,而他則步入永興宮耶律賢的房間内。
早在幾年前他奉少主之命,潛入上京城,爲了混入此地,他髡發,身着長袍左衽,圓領窄袖,刻意學習契丹話,接近耶律賢以及遼國的内部,讓其信任自己。
而一個多月前,他收到開封的書信,得知少主意圖,就打算在近日下手。
永興宮内一片肅殺,耶律賢在内侍的服侍下喝完了藥,他親自看着耶律賢喝下去,而這種藥藥性緩和,不到時辰是不會發作的,其實也是一種慢性*毒藥,不過是第一次用,他有些緊張。
耶律賢在服侍下已經喝完藥就入寝了。
這人轉過頭,在心裏冷笑道,可憐的孩子,可惜你是耶律賢,我的家人就是被契丹人所殺,要怪罪就怪罪你的先祖吧。
這人冷笑着,轉身離開永興宮,同時他又在想上京城内的宮帳軍﹑部族軍﹑京州軍和屬國軍暫時隻有一部分,而現在上京城的兵力不足,若要将韓德讓家人帶出上京城,則要躲避這些軍隊的巡邏、跟蹤以及追查,而此事卻是有些棘手,因爲目标太多,若是僅僅是幾人還不足爲慮。
出了永興宮,這人留意周圍的一切,然後直奔上京城一家客棧。
此客棧爲兩漢人所開,十多年前業已在此地了,而他則是在遼太宗攻打開封之時,從開封擄走而來的晉國遺民。
不過客棧是在三年前開設的,這人知道此人姓石,隻有身旁人知道,他名叫石延煦,而另外一人乃是石延寶,明顯是兩兄弟。
兩人面色凝重,端坐在胡凳上,仔細地聽着這人道,随即那人從胸口拿出一封信,随即交給這兩兄弟。
信中談及這幾日是下手的好機會,到時候耶律賢一死,趁着城中大亂之時,擄走韓德讓家人……
兩人點點頭,随即答應了,旋即他們兩個手書一封,派人寄去東京遼陽府建州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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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在遼國東側遼河邊上,耶律璟捺缽駐紮在東京遼陽府外,此刻正在闾山祭山。
清晨的光芒照射在山頂,而等祭山大典匆忙完成之後,耶律璟立即率領手下斡魯朵開始在山中打獵,而他向來沉迷與此道,原本有朝中大臣相随,可是耶律璟嗜殺的威名顯赫,而且他也不希望朝中的臣子不厭其煩地在耳邊提及,因此率領斡魯朵中的宮衛騎軍兵甲出來上京,來到遼東假意以祭山爲名,實則玩樂。
日至正午,此刻遼陽建州城外,五十餘頃的土地之上,溪水潺潺流過,田間地頭之上,一白頭老翁辛勤不辍地在耕種,而他身旁卻有幾個随從,也都一身短衣,在田間幫忙農事。
日頭毒辣,老翁一頂草帽遮日,忙累了,拿下草帽坐在地上粗喘着氣,同時他眼睛望着遠處荒草堆中的幾個荒丘,滿眼盡是悲哀,那裏埋葬着他的家人。
“主公——”身旁寥寥幾個白頭老翁叫喚道,同時他們也停下手中的活,全部圍攏在那個老翁身邊。
“你們别叫我主公了,我連自己身邊最親之人都保護不了,家國不保啊,大晉不保啊——我罪孽深重,貪得無厭,這是老天爺在懲罰我。”說完老翁老淚縱橫,濁黃淚水滴落在田地間。
不遠處有一個青衣小厮打扮之人,立即飛奔過來,不過看到主公坐着,而身旁幾人呆呆地站着,他脫口道:“主公,有喜事啊!”
坐着地上的老翁眉頭一皺,疑惑道:“甚麽喜事,别來搪塞老朽了。”
“兩位公子來信了。”說完小厮從胸口拿出一份信函,然後遞給這個老翁。
老翁立即抹了抹眼淚,然後接過信函,展開了一看,不久之後他的面上才尴尬地笑了一笑。
老翁放下信函,然後從地上起身,道:“契丹人害我,日後定要教契丹人嘗嘗這等滋味。”
随後他緊緊地攥着這份信函。
周圍護衛皆是老翁當年的臣子,而當他們見過信函之後臉上也是一喜,遂道:“恭喜陛下。”
蕭燕燕離開幽都府之後,随即與貼身侍婢兩人一道去了遼州,遼州此刻爲宋軍所占領。
蕭燕燕聽附近人所言,在三月之時,在這裏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役。
蕭燕燕聞言,眼角有些嫣紅,之後主仆二人換上一身漢家女兒的裝束,進入城中,開始打探韓德讓的消息,兩人找尋打探消息半個月之後,未果,蕭燕燕覺得或許韓德讓此刻應該在宋國境内,于是乎兩人騎着馬,在宋國内一路打聽。
同時蕭燕燕也發現宋國内民風淳樸,與遼國内截然不同,這裏商業酒肆發達,人來人往,比遼國内還要繁榮。
自從入宋之後,蕭燕燕發現這裏的道路不知道用甚麽鋪成的,全部是一整塊連接着一整塊的,走在上面十分舒适。蕭燕燕問漢人侍女道:“醜奴兒,你不是漢人嗎,這個是甚麽路啊?”
醜奴兒擺擺頭,道:“這個醜奴兒不知,雖然醜奴兒是漢人,可是我自小在幽州長大,自然沒見過這條‘奇怪’的道兒。要不,我們去問問他們吧。”
醜奴兒指着這路上的幾個百姓道。
蕭燕燕問道:“喂——你們幾個,這個是甚麽物事兒?”
那幾個百姓擡起頭,然後怔了怔,疑惑道:“小哥兒,是問這個嗎?”
蕭燕燕爲了出來行走方便,特意女扮男裝,與醜奴兒兩人一同穿着漢人男子的衣服。
那幾個百姓指着地下的道兒,滿臉疑惑,然後道:“這個是水泥路,怎麽小哥兒不知道麽?”
蕭燕燕聽說這條路問水泥路,心中又有一個疑問,“水泥路,怎麽沒見到泥啊?”
這幾個鄉人百姓立即捂着嘴巴,笑得人仰馬翻地,随即道:“小哥兒,你是從鄉下來的罷,居然不知道這水泥爲何物!”
“你——”蕭燕燕聽到那人說她是鄉巴佬,氣不打一處使喚,而醜奴兒則遞過眼神,看着自家的女魔頭,示意不要動手。
蕭燕燕看到醜奴兒的眼神,收起了憤怒,旋即拉着侍婢兩人沿着道路往遠處走去。
這一段日子,蕭燕燕的整個觀念差點被颠覆,她見到了宋國内好玩的好吃的,以及聽聞這些都是一個比她大二歲的宋國魏王千歲所爲,她非常好奇這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手段,心想若是去開封勢必能夠見到這位,也不知道那人長的如何?
六月初,蕭燕燕主仆二人輾轉已經到達開封城外。
蕭燕燕是第一次來到大宋的京城,這座城池比她想象中要大多了,而且城牆高聳,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之後,蕭燕燕連忙拉着醜奴兒,從城門口飛跑進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