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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德三年,六月滁州城内,趙德昭與祖父趙弘殷在滁州府邸後花園對弈象棋,雖然下象棋不過作爲一種消遣的遊戲,但是如今淮南的局勢卻是風起雲湧、變幻無常。
棋如戰局、戰局如棋。
兩人的思慮皆注入了前方的戰局——
戰場之變局,如棋局之變化,詭異多端。一方上方卻未必能赢,戰場之上沒有永遠的勝利者和失敗者,但是堅持下去才是王道,但是輸的一定是堅持不下去的。
周唐之戰局,此刻僵持着,誰也滅亡不了誰,周國若是要滅了唐國,必定舉全國兵力南下,但是北有遼國虎視眈眈,漢國苟延殘喘;西有夏州黨項道貌岸然;西南蜀國不思進取;南有多個國家分裂并存,唐國物阜民豐,水師天下第一,占盡天下地利;吳越國瀕臨東海,海運發達;漢國最遠,隔着唐國,暫時鞭長莫及……
顯德二年中,比部郎中王樸在《平邊策》中給出的建議是“先南後北,先易後難。”就已經将此番征戰唐國的目标定爲攻取江北諸州了。
周國大軍以此爲國策,殊死奮鬥着。
但是戰場不是如周軍一般預料的樣子,它改變着……
趙德昭回眸一笑,今後局勢的發展他還是知曉的,隻不過眼下的情況是:短時間内,周軍要撤離滁州城。
江北幾個州眼下還在周軍手中,卻未必拿得穩當。那些新占領之州,眼下還是被唐軍給收複的。
關于周軍将來撤退一事,趙德昭跟趙弘殷說了一下,趙弘殷滿臉不相信,他瞪圓了雙眼,注視了趙德昭很長時間,随即面色開始正常,他完全不相信趙德昭所說的。
但是心裏頭還是要準備一下,不患勝,先考慮敗。
趙德昭總不能說自己是第三世重生,第一世這些都已經經曆過了,趙弘殷聽了之後,定是認爲自己是個妖孽或者胡言亂語。
不過私下裏,趙德昭已經偷偷地讓唐國江北長春堂的勢力,集合在一起,等撤退之後,暗中實施計劃。
然江甯府的勢力暫時還是潛伏在京城之中,伺機蟄伏。
……
卻如曆史上一樣的進程,如今六月已過,七月初臨,至七月初三日。
自唐國北面滁州被占,滁州城隔江而望,就是江甯府。
此刻江甯府的門戶大開,唐國皇帝、官吏、百姓寝食難安,唯恐周軍渡過長江,攻打江甯府。
唐國江甯府,李璟收到前線戰報,對敵周國,唐軍敗多勝少,然吳越國已經不對唐國構成威脅了。
長江下遊,東路軍隊收複了泰州,然後攻打揚州,卻與揚州城的周軍韓令坤相持不下;中路軍齊王李景達于瓜步登陸,在六合之戰中,損失大部分兵力,所剩無幾。之後李璟命中路大軍,集合其他地區唐軍的散兵,然後北上,往濠州方向趕去;西路大軍之前被周國王奎大軍壓着打。
李璟如今最擔心的是周軍從長江上遊順流而下,渡過長江,進攻江甯府,所以隻要奪回了長江北岸的重鎮之州,比如和州、舒州以此蕲州等州,随之燒毀周軍之戰船,擊敗壽州城下、濠州、揚州周國駐軍,收複失地,那是最好不過的。
前幾次周國郭榮已經拒絕自己的求和,李璟已經喪失自己的皇帝尊嚴,這次定要教周軍有去無回。
然此刻,李璟決意反攻周軍,收複失地,解決江甯府門戶西側、北側的威脅。
……
周國天子歸京,于七月二十一日,大赦淮南地區,廢除唐的苛捐雜役。
七月下旬,壽州城南,駐紮的是周國的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彰信節度使李繼勳。
初,郭榮命李繼勳領兵駐屯于此,建造洞屋、雲梯,用來攻城。
自從天子歸京之後,壽州城南李繼勳這邊守禦懈怠,被駐守壽州的唐國将領劉仁贍看出有問題,并于當夜偷襲之後,營帳之内數百名士兵被殺,攻城器具被焚。
李繼勳的攻城器具被燒,那邊劉仁贍卻笑開了花,壽州城的壓力減小了不少。
李璟同時準備讓唐将收複失地,李璟遂派遣駕部員外郎朱元,力主收複江北各州。
這些州皆位于長江以北,沿岸地帶。若是周軍有和唐國一樣的水師,估計江甯府早就被攻下。
舒州(安徽省安慶市的前身)之地,位于江甯府的上遊,舒州又是控制唐國江甯府的“西大門”,防守意義十分重大。
之後朱元就率軍攻取了舒州,周舒州刺史郭令圖棄城逃跑。
舒州收複之後,朱元将目光放在了和州(馬鞍山市和縣)上,和州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此地乃六朝畿輔、京都要地,曆史上就有"金陵屏障、建康鎖鑰"之稱。
不久之後,朱元趁勢又收複了和州。
在長江上遊的蕲州,此地三面環水,臨江靠湖,又“左控匡廬,右接洞庭”,在曆史上是軍家必争之地。
蕲州城先前被周軍占領,此後唐軍将領李平收複了蕲州。
唐軍先後收複了幾個州,此消息傳回江甯府,李璟異常開心,這樣,唐國水師可以在長江上縱橫來往,安然無虞。
之後江甯府又收到好消息,不僅是唐國軍隊,連當時的百姓都奮起反抗。
當時被周軍攻取之下地盤,那裏的百姓因爲以前唐國強征他們的糧食和帛,日子過得是苦不堪言。周軍進占淮南,當時百姓都以爲來了天兵天将,就有好日子過了,但是周軍專事殺掠,視民如草芥。
這些百姓聞之,皆失望,相聚山澤,立堡壁自固,操農器爲兵,積紙爲甲,時人謂之白甲軍!周軍進攻,屢爲所敗。而之前攻下來的唐國諸州,大部分都被奪了回去。
李璟此番高興之情,豈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
在江北
唐軍一路高歌猛進,援兵于紫金山駐紮,李景達駐紮在濠州(監軍爲陳覺,五鬼之一),和壽州城遙相呼應。
此刻周軍在此地的軍隊有些吃不消了,面對攻取不下的壽州和源源不斷的唐軍援軍,以及面對江北幾個州已經皆被唐軍收複,先前的努力都白費了,士兵的意氣不高。
此番較量,看來是一場殊死搏鬥。
當時軍中有幾位将領注意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時淮南節度使向訓請求調集廣陵的兵力猛攻壽州,待攻取壽州,再行其他定奪。
向訓的軍報迅速傳回開封,郭榮也道如今戰事的變局出乎自己的預料,他根據王溥、王樸、範質等大臣的意見,最終采納了向訓的計劃,同時命令向訓打開揚州府庫,又命令滁州城的守軍,以及官僚底子盡數撤退,支援壽州城的周軍。
郭榮奏疏傳回,向訓命揚州知府将府庫打開,錢财分給揚州官員,不準拿百姓的任何東西。當時揚州百姓大呼周國仁義,夾道歡迎,箪食壺漿。
趙德昭這幾日一直都在關注淮南的局勢,他從滁州軍情已經暗地裏的奏報,覺得滁州城是必撤無疑了,所以這幾日一直都跟趙弘殷說起此事,但是趙弘殷亦是覺得如今撤退北上才是王道。滁州雖然環山,但是距離江甯府太近,一二日之内的路程。然江北幾個州都被唐國收複,滁州面臨被攻取的危險。此刻撤退,定是往北作爲壽州援軍。
接下來收到天子的奏疏,滁州城的守軍及官吏得此天子诏書,立馬統統撤退,往壽州方向趕去,協助前軍周國主軍合力攻打壽州。
這幾日周軍吃了唐軍的不少苦頭,由于軍力分散,對陣唐軍恐怕會被分而食之。
而唐國這邊,軍中大将對此有不同建議和意見。
他們認爲此刻應該趁其周國援軍未到壽州城下,先行攻滅周軍主力,然後埋伏半道之上,伺機殺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于是乎唐軍各路将領紛紛請求占據有利地形迎戰周軍。
但是宋齊丘認爲此行太過于冒險,他不同意這麽做,反而覺得和壽州城内守軍,以及濠州的齊王李景大大軍成掎角之勢,屆時合兵圍剿周國大軍以及立足未穩的援軍。
于是乎宋齊丘不同意他們的請求,下令讓各路将領守好各自的城池,不得擅自出擊。
之後情況卻變化無常了——
壽州局勢本來向着唐軍有利發展着,但是唐軍失去了控制戰場的決策權。
然濠州李景達軍中,監軍爲五鬼之一的陳覺控制着全部的軍政事務,李景達不過是一個傀儡,所有軍務政事都通過陳覺一人親自過問,李璟當初派遣他過來就是不放心齊王,确實是存着監視的意味。
但是陳覺的做法顯然是過分了,他總領全軍,雖有五萬大軍,然全軍無鬥志,唐将無人敢反對陳覺。
陳覺此人,五鬼之一。擅長溜須拍馬,曲意逢迎,又是李璟身邊的紅人跟親信,所以沒人敢得罪他。然陳覺不擅軍事,肆意妄爲,爲唐軍的覆滅埋下了伏筆。
韓令坤退出揚州,領兵西向,去往壽州方向。
那邊趙德昭他們自從七月下旬退出滁州,由趙弘殷帶領軍隊、趙普等官吏,順着原路,北上壽州支援周軍主力。
趙德昭随趙弘殷等人于七月三十一日到達壽州城南,李繼勳部所在大軍營帳之内。
見了李繼勳此人,趙德昭自然是認識的,他是曆史上父親趙匡胤“太祖義社兄弟”之一,也是父親趙匡胤發動兵變代周建宋的基本力量之一。
所謂“太祖義社兄弟”,也稱爲“義社十兄弟”,即趙匡胤、楊光義、石守信、李繼勳、王審琦、劉慶義、劉守忠、劉廷讓、韓重赟、王政忠。
此時“義社十兄弟”中地位最高的,不是趙匡胤,而是李繼勳。
李繼勳比趙匡胤足足大了十一歲,所以趙德昭見到李繼勳要叫伯父。
此刻軍中,趙德昭終于見到了前世認識之人,但是眼下,兩人之間未曾謀面。
李繼勳見到趙弘殷,恭敬地稱呼道:“趙伯父好!”
“繼勳,那個過去的暫時放下了。”趙弘殷理解他身負重任,在六月,李繼勳在攻打壽州,因“怠于守禦”,以緻壽州城内唐軍“出城來攻”,“破栅而入”,周軍攻城之具并爲所焚,“将士死者數百人”,影響周軍的士氣。
當時周軍無固志,諸将議欲退軍。
開封之中,郭榮因李繼勳爲武臣,不加責怪,隻是免去了軍職,出任河陽(河南孟縣南)三城節度使。李繼勳覺得陛下太過恩賜了。
李繼勳見到趙弘殷身邊站着一個小孩子,估摸着是趙弘殷的孫兒,于是乎道:“多謝趙伯父的關心!這位小兄弟想必是伯父的孫兒吧!”
“繼勳,這是我的孫兒,德昭。昭兒快叫伯父!”
“昭兒見過伯父。”
“昭兒好,怎麽昭兒也在軍中?”李繼勳疑惑道。
“這孩子太過調皮,他是悄悄跟過來的。”
“哦?昭兒,難道你不怕打仗麽?行軍打仗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昭兒不怕,昭兒可是會武功的,伯父你不要小瞧昭兒哦,對于打仗我不怕,将來我一定要做一個小将軍。”
“昭兒真有志氣,以後一定是個萬人敵。”李繼勳誇獎道。
“伯父謬贊了,昭兒見伯父孔武有力,想跟伯父學點武藝防身。”
“那好啊,要不明日一早随我于操場上。”
“昭兒求之不得。”
次日,趙德昭就跟随李繼勳一起去了操場練武。
因爲趙德昭堅持練武,所以李繼勳教給他的基本都是小菜一碟。趙德昭都能完成,而且還讓李繼勳覺得不可思議。
“昭兒,今天不錯啊!以前打的底子不錯,讓伯父今日是吃了一驚。”
“呵呵,我那是瞎練,跟爺爺,爹爹和趙信他們學過一些武藝。”
“難怪……”
這整個八月,趙德昭一直都呆在壽州城南大營之内,每日跟随李繼勳學武,不久之後,這整個人看上去越加的黑了,越加茁壯了。
如今趙弘殷的命運已經被趙德昭改變了。
而趙德昭每隔幾日就會收到長春堂的密報,在開封之中,商業和教育之事情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