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心中還是有些捉摸不定,他不斷地猜想,又不斷地提醒自己萬事小心,可出了南門,一路之上都是田地,所幸路途不甚遠,否則就要叫苦連連,不遠處就是城南小樹林之道。
……
那邊萬松陪同楊濛,駕着馬車,從城北南下,一路上楊濛有些忐忑不安,都是思考着見面之時,應該怎麽說話,況且他打算親自出馬,觀察一下,趙德昭的品行。
他忽然間想到了黃石公和張良之典故,面上一笑,有了主意。
城南樹林密集,現如今五月下旬,天氣十分炎熱,而且悶熱,仿佛随時都要下雨一般,趙德昭因爲一路步行,所以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但是他卻沒辦法,馬上就要到達那個地方了,他心中還是很惶恐不安的,亂世之中,誰人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趙德昭望着密集的樹林,一陣頭大,到了樹林的面前,他忽然間發現這裏他竟然不熟悉。
那頭
楊濛這樣想着,馬車已經到了城南小樹林,他随即讓萬松拿來一套布衣,改換一番裝扮,把自己打扮成一個普通的小老頭子,接着自己一個人步行至約定的地點,讓萬松暫時在破廟中等候。
趙德昭正匆匆趕來,一頭霧水,用小手擦着汗水,這裏的路他不是很熟悉,正巧在路邊看見一個老人家,随即上前問道:“老人家,這裏是否是城南樹林王家莊戶。”
楊濛一身布衣,此刻正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他右手用衣擺當成扇子,扇着熱火,他見到趙德昭,雖然以前見到過,可是他驚喜的目光轉瞬即逝,又恢複平常一樣,好似第一次見面一樣,說道:“你這個小哥兒,這個我也不清楚,我不過是路過的,這裏方圓一裏之内,人煙稀少,我正打算問路,可是方才腳一不小心扭了,現在走路都走不來了,老天爺真是……”
趙德昭聽說老人家的腳崴了,就問道:“老人家,你腳如何?要不我扶您回城,先去我那裏,我府上有跌打酒。”
楊濛故作問道:“我這個不礙事的,休息一下子就好了。哦,對了小哥兒,一個人麽?怎麽會來到這裏?”
“我今日有事,所以才來這裏,隻是找不到約定的地點。如今怕是要耽誤約定了。”
楊濛一想,這孩子還真是信守承諾,雖然趙德昭未曾見過紙條紙上所說之人,但是他還是來了,這等勇氣還是可嘉的,然後他說道:“小哥兒,要不你先忙你的,我先在這裏坐一會兒,如果遇上我的家人,就不必麻煩了。”
“老人家,這怎麽成?要不我先送你回城,雖然約定重要,可是你的腳是個問題,還是盡早治療。”
楊濛假裝的老翁推辭道:“不不不,這太麻煩你了,你不是還要等人麽,所幸你見過之後,再帶我認路。”
趙德昭心裏非常糾結,沒找到見面地點,這裏有一個崴了腳的老人家,他難以抉擇。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間電閃雷鳴,偌大的風把整個樹林都刮了起來,趙德昭見勢不妙,而約定的人尚未到來,他心中十分焦急,不知道該如何,就對面前的老翁說道:“老人家,這裏有躲雨之地麽?”
楊濛一指到遠處,就說道:“小哥兒,方才經過那裏見到一間破廟。”
趙德昭就挽起楊濛的手,然後說道:“老人家,你腳還好吧,我們一起去那處躲雨。”
楊濛道:“小哥兒仗義。”
趙德昭扶着楊濛一步步沿着小道,去破廟的路上,刹那間,豆大的雨落了下來。
在雨中,趙德昭依舊扶着楊濛,兩人身上都被淋了個透,如果換做他人,爲了自身,估計此時要一個人跑去破廟躲雨了。
楊濛覺得自己的眼光是對的,面前的趙德昭不管是何人,都會出手相助,隻不過此時他打算把戲演完,先去破廟躲雨,然後再觀察一下。
此刻楊濛也顧不得身上的濕漉漉的,就讓趙德昭扶着自己,一步一步朝着破廟出發。
面前矗立着一座廟宇,已經年久失修,牆體傾頹,荒草雜生,但依舊能從它,看到以往的興盛。
兩人渾身都被雨淋濕了,此刻破廟外,夏季大雨傾盆,趙德昭扶着楊濛坐在了一個台階上,然後說道:“老人家,您現在此處坐着,我去找找看附近有沒有甚麽柴火,好烤個火,去去風寒。”
楊濛十分感激,道:“方才幸虧小哥兒的仗義,老朽我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不如等我回家之後,再親自出面道謝。”
趙德昭搖搖頭,說道:“老人家,客氣了,我不過是做了該做的,區區小事,何足挂齒,你先坐着,我去拾柴禾。”
楊濛忽然間一片暖意,自己不過是一個陌生老人家,可是從趙德昭的言談中,他體會到了溫暖,從自己出生之後,自己一直過得都是勾心鬥角的生活,在吳國時候,自己從高高在上的王爺淪落‘死亡’,人生的大起大落,他看了很多,體會了更多,今日從趙德昭的身上他讀懂了更多,更加崇高的東西,那就是仁愛。
他剛要開口,見到藏在石像後面的萬松,那邊萬松正要出面,楊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讓他暫時不要現身。
萬松也隻好聽從義父的吩咐,一直都藏身石像背後。
這邊趙德昭找了許久,終于扛着一大把的柴禾過來了,他脫掉外面的衣衫,然後朝着台階上的楊濛走了過來,然後他把柴禾架在台階最上面的平台上,從口袋中掏出火折子。幸好大雨未淋濕,他抽出火折子,耐心地點燃柴火。
趙德昭見大火已經生起,又在旁邊随便搭了一個烤衣服的架子,然後說道:“老人家,你先烤幹衣服吧。”
楊濛擡起頭,然後脫下最外層的衣服,架在架子上,然後說道:“小哥兒,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之人,你能幫助老朽,老朽已經感激不盡了,還是讓我來吧。”
“老人家,你坐着吧,還是讓我來好了。”
楊濛無話可說,雖然身上已然濕透,可是心中已經感到陣陣溫暖。
那邊萬松見到義父身上都是濕透的樣子,心中于心不忍,可是義父讓自己一直都呆在石像背後,自己也不該忤逆義父的決定,他伸出頭,看見趙德昭這邊已經生起了一堆火,也就放心了。
“阿切——”趙德昭冷不防的打了個噴嚏。
“小哥兒,你還好吧。”
“不要緊,老人家。”
楊濛心中一個疙瘩,他一直都在思考着如何找一個品行可靠,又有能力承擔責任之人,現如今經過多方打聽,才找到這麽一個。
論能力,趙德昭小小年紀就經商有道,開了酒樓,又聯合了其他酒樓,成了了個甚麽廣味集團;論人品,他幫助災民看病,又讓他們有住的地方,吃的東西,除此之外,又提供他們謀生的物品,雖然這些隻是小事情,可是楊濛還是認爲趙德昭的能力平行俱佳,這樣一個人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在這個五代十國亂世之中,楊濛見證了一個又一個王朝的覆滅,從皇子王爺到了被追殺,最後讓世人皆以爲都死了,如今歲月催人老,五十而知天命,自己操勞了二十多年,還真不想把自己的一番事業盡托付給不放心之人。
除了趙德昭,還有誰能有陶朱公的商業才能,又有誰保證老百姓的利益,這種挽救蒼生的氣概。
方才見到自己孤身一人,又崴了腳,彼此不過陌生,卻能扶着自己從風雨之間走過,來到了破廟之中,又生火烤火的,一個小孩子從小就這麽有禮節,又有生活的經驗。
他覺得事情已經差不多了,于是乎就從台階上起身,從容地走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