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昭讓府上下人們将肥皂和香皂送到各家親朋好友府上,又授其使用方法,褒貶不一,絕大多數人都認同了這個新生的事物。這兩日來已經借其名頭,推出了香皂與肥皂,謀了百姓之福利,讓那些北來的百姓錢袋中鼓了起來,也讓如家之百姓們都熱熱鬧鬧地過了一個端午,此舉,也讓自家的香皂和肥皂産業,傳播到了整個東京開封府,趙德昭心中甚是欣慰。
端午日,又爲浴蘭節。唐末以降,講究貼天師符,家中主人命其匠人合泥作張天師,以艾爲頭,以蒜爲拳,置于門戶上,驅逐辟邪。一大清早杜氏就命人在大門上插上艾葉、菖蒲,以及泥捏的張天師。如此習俗,趙德昭曆經三世,自然是深谙其門道,甚麽禁忌都是得注意的。
今日清晨,趙德昭在後院打了一套太極拳,緩解一下最近的壓力,一套拳過後,整個人舒暢無比,換洗之後,随即和趙匡美,李源昌,李三兒出府了。
随後白孤城匆匆趕來,跟趙德昭說道:“今日,我要和先生去一趟洛陽,這段日子,廣味樓要昭哥兒操心了。”
“哦,楊先生如何?”
“沒事兒,他最近想去洛陽看看,說人老了,想回去上個墳。”白孤城道。
“哦,那你們早去早回,記得路上要照顧先生,他年紀大了,每天都要打太極拳。還有讓劉翰去給他看看身子,有無大事。”趙德昭像個老太婆似的,唠唠叨叨個沒完,一旁的白孤城聽了心中十分欣慰,昭哥兒果然是想得周全。
“昭哥兒,你忙,就不叨擾了,過幾日過來再來府上做客。”白孤城說完就回楊府準備回洛陽了。
這邊趙德昭想起讓趙匡義也出去散散心,可是趙匡義大多數時間都是呆在府上讀書,每次趙德昭都見到他手上拿着《孫子兵法》,心裏咯噔一下,心道不好,二叔這是逼死人的節奏。趙匡義嘴皮子一笑,說道:“讀書好,兵法也好,昭兒要把心思用到讀書之上,等哥哥回來了,讓他給你找個教書先生。”
趙德昭搖搖頭,道:“先生無用,我還是自我修煉好了。”
趙匡義白了趙德昭一臉,一副無可奈何之樣兒,也就不再說甚麽了。
……
今日端午節,很久沒去看河道之上的賽龍舟了,打算借其佳節出去好好散散心,去去疲勞之姿。四個人輕裝上陣,步履悠閑,轉轉悠悠地逛到了汴河附近。
五月之色,天地間綠意盎然,街道之上人群今日挺多的,汴河兩岸的柳樹已經展開了身姿,清風拂過,柳葉沙沙,擺動萬千;河水清清,河水之中的魚兒都冒出了頭,水波微漾,那是看熱鬧的節奏;隔水相望,街市早早地都已經開場了,早起的食客們都去吃食去了。
趙德昭幾個人坐在街邊一家吃食店鋪内,點了四碗熱騰瑞的湯面,四人不顧主仆的體面,頓時吃作起來,嘩嘩嘩的,四碗業已底朝天,随後又覺得不夠,又來了四碗,片刻功夫,露出了白底。四兒腹中已爆肚,撐着身子,慢悠悠地晃蕩在河岸堤岸小道。
幾時工夫,人影濤濤如潮,往岸邊跑了過來,趙德昭幾人被甩在後頭,亦連忙上前奔去,擠入了人潮之中,卻見原來是汴河上的龍舟已經登場了。大周期間的賽龍舟依舊是很熱鬧,如今雖說皇帝行轅尚在晉陽城下,但是因其高平之戰以後,大周國打出了氣勢,堪爲五代第一戰。
十幾個漢子同在一條長條形船上,順手緊握劃槳,看那陣勢,觀其身姿,皆是上身赤着身子,渾身肌肉虬滿,好幾艘龍舟,前頭挨着後頭,趙德昭數了一下,也數不清楚,遠處河的盡頭似乎也是龍舟結尾,而河道無盡,亦龍舟無窮盡。
所有漢子都在船頭等待開場,那邊一身穿紅衫的漢子立在河岸上,手裏拿着一手旗子,另一邊那人候在鑼鼓旁。然後一人手中旗子一揮,一人大鑼一敲,場面正是開始。
龍舟上的漢子們得了令,揮舞手中木槳,龍舟如一條快箭,倏忽在河中向前沖動起來。
前頭挨着後頭,一刻不停地在汴河中劃水賽舟,繼續前行,倏忽嗖的一下,從橋洞下穿過,不見第一艘龍舟的身影。好個熱鬧,周圍百姓群起鼓掌,有叫好的,有拍手的,還有靜靜伫立橋頭,臉色悠然地望着,雖說北方戰事紛起,奈何百姓之豪情依舊,佳節之美妙妙不可收。
看了半日的龍舟賽會,趙德昭亦感覺心中之疲憊,兩眼困頓,整個身子都往前傾去,一旁的趙匡美、李源昌、李三兒看到了,連忙去拉。
“昭兒(小郎君)!”趙匡美、李源昌、李三兒喊道。
“沒事兒,最近甚是覺得疲憊,休息一下,沒大事。”趙德昭回過神來,心中一片感激之情,最近恐怕是要親自操勞一番了,奈何自己尚不過是個五歲小兒,整個酒樓集團若是自己接手,恐怕是要作死的節奏,今日若不是被趙匡美、李源昌、李三兒拉住,自己恐怕就要掉進河裏去了,一不小心就要去見屈原祖宗,弄得好也就是濕個衣裳。
整個龍舟賽事十分熱鬧,趙德昭四人高高興興地看完了龍舟,調轉街頭,往街上随便逛逛,最後打算去廣味樓看一下最近的生意。
忽然之間趙德昭見到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圍在賣糖人的周圍,好似熟悉,然後那女孩買過一串糖人,付過錢,随即轉過身來,看到了趙德昭幾個人,道:“真巧,在這裏見到昭哥兒你們了。”
趙德昭關切地問道:“绾兒,怎麽買糖人麽?“
“對啊,這家大叔的糖人做得不錯,樣子也甚是好看,見了不免喜歡,就買了一串,找哥兒,你要不要。“
趙德昭說道:“我還是不要了吧!”
随即看了看周圍,趙德昭又說道:“唉?绾兒,今日怎麽你一個人出來麽?怎麽不帶個下人,你這樣獨自一人出來是很危險的。”
顔沐绾一臉尴尬,支支吾吾道:“呃……這個麽。”事實上,顔沐绾他爹爹最近讓她學女紅,她十分不樂意,他爹說将來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省的整日裏去街上溜達,行事談吐完全不像是個女孩子家的模樣兒,顔沐绾執拗不肯,偷偷摸摸從府上溜出來的,今日恰巧碰見趙德昭他們幾個,也就十分開心,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卻了,但是她不好意思對趙德昭說明,也就不再說下去了。趙德昭也隻道小孩子貪玩,估計是出來玩耍的,隻是身邊沒個下人看着,确實危險,這年頭人牙子很多,一不小心就會被拐去,何況是後世呢。
趙德昭也就不問了,就說道:“绾兒,你還是和我們在一起吧,不然很是危險。”
“恩,那好吧,一起走。”顔沐绾一個小姑娘跟在趙德昭的後面,這幾日煩心之事都已經被顔沐绾抛在腦後了,路上幾個人說說笑笑地,然後一起去了城南的廣味樓。
前面四人加快腳步,可是後面顔沐绾身着裙琚,趕不上四人的步伐,她欲趕上前頭四人,可是裙裾的下擺太長了,她想提起裙裾,可是忽然想到父親的一番話,說女孩子家要像個女孩子,也就端莊起來。走着走着,路上顔沐绾一不小心,忽然之間崴了右腳,一下子吃痛起來,“哎呦”一聲叫了出來,趙德昭幾個人停下腳步,然後往後面看了一下,隻見到顔沐绾坐在地上,雙手撫着右腳。
趙德昭跑過去,問道:“绾兒,怎麽了?”
“昭哥兒,你們幾個男的,走的太快了,绾兒後面跟不上,不小心崴了腳。好疼——”顔沐绾的眼睛紅紅的,眼淚在打着轉兒。
趙德昭見到了,低下身子,就取下绾兒的鞋子和篾子,那裏果然是腫了起來,一大片的,趙德昭一不小心碰到顔沐绾的傷口,她吃痛起來,他就說:“绾兒,看這個樣子,你是走不了路了,要不我背你吧。”
“這個……就不麻煩昭哥兒了,我自己能走。”顔沐绾說完強忍着痛,可是沒走兩步,身子差點跌倒,多虧趙德昭一瞬間扶住了她。
“绾兒,你還是不要勉強了,我背你吧。”趙德昭說完,弓下身子。
“唔,好吧!”顔沐绾就伏在趙德昭的身後,從小到大,隻有府上的下人們和爹爹親人們背過,今日伏在一個男子的身後,心裏卻感覺美美哒,昭哥兒是個好人,是不是爹爹說的以後的好男人啊,若是以後嫁給昭哥兒了,那麽自己淑女不淑女也就無所謂了。
趙德昭辛虧是練過武藝的,背着顔沐绾在街道之上走了很長一段路,後來顔沐绾見不好意思,就讓李源昌背,李源昌心裏頭那個樂呵呵的。不一會兒,五人就到了廣味樓。慧如秋與她小姊慕容芷月遠遠見到了,就起身相迎接,道:“東家,四郎,昌哥兒,三哥兒,你們都來了!”
然後見到李源昌背着一個小女孩,道:,東家,她是?”
“這是孫家東主的外孫女,顔小娘子。”趙德昭介紹了一下。
“顔小娘子好!”
“你們兩人好!”
随後五人都進去了,往二樓上去,趙德昭從二樓櫃子中拿出一瓶子跌打酒,給顔沐绾的腳上擦了一些,擦完之後,趙德昭順便去樓下詢問廣味樓最近的生意情況,李源昌和李三兒就在酒樓開始充當打雜的夥計。趙德昭下了樓,忽然想起白孤城今日早上跟自己說他要去一趟洛陽,和楊凝式一起去的洛陽。趙德昭十分頭疼,看來自己又要親自出面打理偌大的廣味集團了,最近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有時候自己也不周全,看樣子要召開一下廣味集團會議,順便完善一下整個體系。
顔沐绾看着趙德昭下樓了,目光注視着他,然後轉過頭,心裏一陣暖意,臉上紅暈陣陣,又覺得不好意思,然後坐在凳子上發着呆。
這時候趙匡美瞧見她的小女兒姿态,戲谑道:“呦,性格直爽的顔大小姐,今日怎麽了,一副小女兒的姿态。”
“呃……你是不是皮癢實了,找打,看招!”顔沐绾登時從凳子上起來,可她忘了自己腳上有傷,起身之時,那隻右腳落地了,如觸電一般,她吃痛地收回腳,狠狠地瞪了趙匡美一眼。趙匡美心道不好,這顔大小姐雖然身受重傷,可是那耐力值卻不減萬分,就算受傷了,趙匡美自信也不是她的對手,于是乎趙匡美連忙轉過頭,目光注視着窗外,窗外人馬不斷,叫賣聲此起彼伏,嘈雜萬分,可是趙匡美的心頭确是安谧,眼神出神,心頭卻在想别的事情,忽然間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那日上元節,那日蔡河之邊,那個小娘子十分有趣,十分有趣,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她。
“讓你們就等了——”這時候趙德昭從樓下走了上來,雙手插在背後。
“昭哥兒,你去哪兒了,這麽久。”顔沐绾嘴裏嘟哝着。
趙德昭一臉尴尬之色,方才不過是離去一小工夫,不過事情繁雜,也确實是招待不周,随即道:“呃……我不過是去樓下片刻,哈哈,讓你們久等了。今日我做東,你們要吃甚麽,随便點。”
顔沐绾笑道:“恩,今日本小娘子,要一飽口福!”
趙匡美回過頭,聽到顔沐绾的話,就回了一句,道:“吃貨——”
趙德昭不管這兩個人方才怎麽回事,笑道:“哈哈。”
随即趙德昭拿來菜譜,點了幾道酒樓的鎮樓之寶,吩咐金六福上菜,三人就坐在包廂内,盡情地吃着美食佳肴,顔沐绾自從上次吃過酒樓的飯菜,已經好久都未吃過可口的食物,所以一見到滿桌子的菜肴,就顧不得禮,直接開動嘴巴和手,一副餓了好久的模樣,而趙匡美确是吃不厭的樣子,比顔沐绾稍微好上一點。而趙德昭見怪不怪了,他小心翼翼得伺候着二位,反正都是吃,自己可是細嚼慢咽,不似狼吞虎咽,少不得還得說他們慢慢吃,這整個廣味樓都是自個兒的,免費的,若是吃不完,再打包回家。二人看了對方的吃相,也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飯桌之上,吃吃喝喝的,過了許久,一大桌子菜都被消失個一幹二淨,趙德昭蓦然回首,心裏卻在想着,這二人都是吃貨投胎啊,若是今日自己沒有開這家酒樓,估計自己是要被他們吃窮的。
這邊這二人,手摸肚子,一副若是肚子夠大,還能吃的樣子。趙德昭回過頭來,此刻瞥見他們圓滾滾的肚子,一下子掩飾不住笑容,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道:“我真是服了二位了,你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瞧你們現在這副模樣還能走路麽,今日要不要雇個車子啊!我估計這個車子都要被你們壓垮了。”
顔沐绾看看自己的肚子,又看看趙匡美的肚子,忽然間也大笑起來,而趙匡美則摸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着,方才一番作戰,此刻間諸如美食都入了肚腸。這三人隻好休息片刻,各自心懷心事,不再言語。
下午申時許,趙德昭覺得日子确實不早了,就打算雇倆驢車,送顔沐绾回府。顔沐绾卻是心裏頭愁雲慘淡,回去之後少不得又是一頓訓斥,幸好自己右腳扭傷了,趙德昭見到不放心,亦在身邊充當護花使者,顔沐绾也就放下心來。
在驢車慢悠悠地回去之後,終于到了顔府。趙德昭此次尚是第一次見到顔府,顔府大門,裝飾精美,果然氣派,果然是大戶人家。這時候一個小孩子站在門外,見到趙德昭從驢車之上背下來自家姊姊,也就跑上前去,欲要從趙德昭身上出手。
“姊姊,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這個人欺負你。”
顔沐绾見到這自家沐官兒劍拔弩張的樣子,也就說道:“沐官兒,不要沖動,今日多虧趙郎君了,若不是他出手,你姊姊我怎麽回得來,還不快謝謝人家。”
“多謝趙郎君!”
“沒事兒,你姊姊傷了右腳,車子上有瓶子跌打酒,你去拿來吧。”
“哦!”那個叫沐官兒的小孩子正是顔沐绾的親弟弟,此刻他從車上拿下一瓶子跌打酒,随後來到門口。
“對了,姊姊,你今日偷偷溜出去,我現在已經瞞不住了,爹爹此刻火氣很大,你就不要頂嘴了。”
趙德昭把顔沐绾從背上放到台階之上,然後就說:“绾兒,怎麽了?”
顔沐绾眼睛眯着,笑着說:“呃……沒事兒!多謝昭哥兒仗義!今日勞煩你了,改日再請你過府一聚。”
然後趙德昭也就沒再問甚麽,轉過身子,回到了驢車之上。
這邊顔府台階之上,顔沐官道:“姊姊,那個趙郎君何人啊?姊姊平日裏都是欺負别官兒的,怎麽他不是啊?”
“你攪和甚麽,我是那樣的人麽,誰說我欺負你了,你這個孩子啊。趙郎君可是個……呃……很好的人……不對,是個非常好的人。”
顔沐官一臉黑線,由于年紀小,不知道姊姊話中的意思,也就不去聽了,随後喚來府上的小厮,扶起顔沐绾進府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