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瘟疫的波及範圍不大,所以很少人知道。劉翰采了草藥下山,就去熬藥了。
一處塌敗的屋舍内躺着三個面色發白,渾身無力的百姓,劉翰蒙着面巾,套上手套,用醋熏蒸一下,然後把熬好的草藥,一碗碗端過去喂他們。雖然瘟疫十分可怕,但是劉翰有法子,若不是這般,他怎麽肯親自喂病人藥,豈不是活膩了。
他簡單的用蒼術、雄黃等煙熏室内,以消毒防病,他知道這樣隻能确保不被傳染,卻不能讓那些已經得了重症瘟疫之百姓,解了瘟疫之症狀。幸好這幾日這三人的病情已經減輕了,而且他發現的時候也才短短的日子。
此地不過是個小地方,隻有三個百姓得了瘟疫,其他百姓老早就逃難了,往開封縣城湧去。若是一大堆病人,劉翰懷疑自己能力不夠,藥材十分欠缺,自己手頭财物不夠,救都救不過來了,自救都難啊。
這裏不得不說一句,顯德元年正月,周國境内,黃河滑州段,靈河、魚池、酸棗(河南延津西)、陽武(河南原陽)、常樂驿、河陰(河南武陟東南)、六明鎮、原武(河南原陽西南)八個口子,因爲決口,而導緻河水泛濫,周圍百姓因爲大水,而遠走他鄉,往開封城周圍州縣靠。朝廷當時派了前登州刺史周訓等分别塞決河。
雖然黃河水患解決了,其實是雨勢停了,但是地方官隻是從表面上解決了黃河決口的口子,如今雖然口子已經堵上,但是受河水侵蝕後的土地,泥土都覆蓋了老高老高的,那些幼苗已經壓在底下,淤積的土壤松軟,且是黃土,土地的肥力不夠,後來這些莊稼都種不活,這倒還是其次,重要的是在這些地方有些民衆之中開始上吐下瀉,當地官吏一查情況不妙,好似是瘟疫。大水之後,瘟疫蔓延,那些百姓喝了不幹淨的水,全都一個個上吐下瀉,然後面皮發白,全身毫無力氣。
劉翰路過此地,先去縣城找了一些藥材,可是……劉翰束手無策,無奈一些草藥十分名貴,這陽武縣縣城之上也找不到這樣的藥物,可是自己的囊中羞澀,怎奈何、怎奈何,如今隻好去國都開封去找這樣的藥材。
那三個百姓已經痊愈,十分感激劉神醫的施救,若不是他,他們三人恐怕已成枯骨。三人問到劉神醫去何處,劉翰說去開封,這樣這四個人也就一同往開封走去。
路途之上,劉翰四人随着一小部分的饑民隊伍,朝着開封城走去,路上劉翰見到隊伍之中也出現了幾個上吐下瀉,渾身無力,面色蒼白的症狀,心道不好,瘟疫竟讓沒控制開去,已經在人群之中傳播開來,他散盡家财,購買藥材,但還是有一些嚴重的病人死在去開封城的半道之上,劉翰無奈,隻是希望能夠早日到達開封,找到治理瘟疫的方法和藥材。
顯德元年四月份的時候,劉翰四人随着饑民到達開封城,當時衣衫皺皺巴巴的,渾然如一個幾個月不洗澡的人,到達開封城門之時,劉翰恨不得立馬趕去京城中的皇宮,求見當今聖上,隻不過因爲消息閉塞,他尚不知道此刻當朝新皇帝正在北境禦駕親征。劉翰後來打聽到了皇帝的消息,心中十分惆怅不堪,欲投奔京城中的親戚朋友。
那日在開封城中,劉翰四人到達開封第二日,趙德昭閑來無事,從府上出來,随便往街上這麽一逛。當時開封城中戒備森嚴,先皇駕崩,尚在國喪之中,諸事禁止。
趙德昭隻帶了李源昌,不騎驢車,隻是走路,随便在街上逛着,近來因爲趙匡胤出征一事和将來的打算而煩惱,出來不過是散散心,哪知道碰上個寶貝。
街邊的人群依舊,趙德昭穿越在人海中。忽然瞥見路邊一個人,此人好似看到過,十分眼熟,隻不過,趙德昭的腦海中記不起來了。但是敏銳一直都是趙德昭的長處,他從來都不會忽視一個細節,自從穿越回來之後,他時刻都警惕這警惕那的,不走以前的路,不走彎路,與人爲善,心中存有一絲腹黑,他通過廣味樓和廣味集團,合計了一些商人,不過是做了經濟利益上的事情,現在還未做其他的事情,倒不是不做,不過是現在不敢做而已。他有些惱怒這穿越的時間太早了,自己做事情也有些張揚,偏偏選了開封之地,天子腳下,而且父親位列大周禁軍之中。這有些讓趙德昭抓腦子,自己到底還是欠思考啊。
趙德昭不顧自己有沒有看錯,還是覺得熟悉,當下就上前搭讪道:“這位兄台,好像在哪裏見過面?不知如何稱呼?”
劉翰今日是一個人出來逛逛的,其他三人此刻正在城外照顧那些百姓,正準備走,被眼前的這個小孩子拉住了手臂,他疑惑道:“這位小哥兒,我們有見過面嗎?”
“不知兄台如何稱呼?小子不過是覺得見到你感覺十分面善,好似在哪裏見過一樣,是不是。”趙德昭繼續追問道。
“哦?!這位小哥兒真是有趣,我從未見過小哥兒,你怎會認識我的,難道……”劉翰這麽想,或許是自己那個好友的孩子,當年應該尚在襁褓,隻不過就是這麽一想罷了,“小哥兒,我有事情,要去辦,你這樣,讓我怎麽辦?”
趙德昭窮追不舍,完全不像其他穿越客一樣,匆忙道:“我見道這位兄台覺得親切,兄台不一般啊,不知道如何稱呼?不知爲何如此落魄的樣子?”
“呃?”劉翰滿腦子黑線叢生,這個小孩子怎麽看出現在落魄樣子,聽見這般稱呼,真想上去揍一頓,但是看見眼前之人不過是個小孩子也就不計較了,但是劉翰一心鑽研醫術,又心念瘟疫的百姓,也就抱抱拳道,“小哥兒,我今日有事情,有些病人還得我去治,現下不得耽誤片刻,不然病人的病症可等不及……”
“兄台原來是個郎中醫師,小子敬佩了,不知道小子能不能幫得上兄台的忙啊?若是能夠幫的上,兄台可以找我。”趙德昭道。
“你?”劉翰本想說你個小娃娃會醫術嗎,這幾個病人可是得了瘟疫,哪兒來的小孩子,去去去。但是嘴上卻不是這麽說的,随即問道:“小哥兒會些醫術乎?還是其他……”
“醫術?雖然稱不上高明,但是會些。不知道能幫上兄台的忙嗎?其他我也能幫的上的。”趙德昭前世知道些病理,會些理論知識,不過讓他實踐去一番,那就難了,如外科手術,他肯定是做不來的。
劉翰快被這個小孩子給逗笑了,隻不過他如今自己都束手無策,身無長物,又看到眼前這個小孩子穿的不差,料想此娃娃是個富貴人家出生的孩子,一定能夠解決自己經濟上的難題和購買藥物的金錢,也就這麽說:“忙倒是不讓你幫了,隻是你能幫我這個忙,那麽在下一定感激不盡!”
“你這人怎麽這樣,我家小郎君好好與你說話,要幫你的忙,你就這麽回答麽?”一旁的李源昌見到那人似笑非笑的樣子,認定是嘲笑自家郎君幫不上忙。
“李源昌不得無禮,我讓你插嘴了麽?”趙德昭怒斥李源昌。
李源昌聽到自家郎君斥責自己,也就無趣地靜立一旁,不說話了。
“兄台,請見諒!……哦?是甚麽忙?我能夠幫的上麽?”趙德昭疑惑不解得想知曉這個年輕人到底需要幫甚麽忙。
“這……這不知道如何開口?”劉翰想到自己竟然要“勒索”一個小孩子,面上無光,也就吞吞吐吐道。
“兄台有甚麽難處,可以找我,我能幫的上的盡力而爲,除了那些不能幫的上的。”趙德昭還是那番話,他不會見死不救的,如果有難處,很樂意幫人解決。
“好吧!”劉翰也就一五一十把自己在陽武縣遇到感染瘟疫的百姓,然後出手相助,無奈散盡身上的财物,後來又随着逃難的百姓來到了開封……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仿佛還在昨日,說的劉翰眼淚都留下來了,而趙德昭聽了這個年輕人說的話,心中也被此人懸壺濟世老百姓的高尚行爲而感到折服,他贊歎道:“兄台仁義之舉,讓小子汗顔,小子一定會幫上兄台的忙,兄台缺少的藥材可以問我拿,所缺的買藥材的錢,我也一并幫你解決了。還有,隻不過兄台如何稱呼,我日後見到家父,必定會讓家父觐見天子,向天子言明,兄台當了太醫,就能解決天下百姓的苦痛,兄台到時候能夠治更多病人了。”
“你能接觸到官家?”劉翰竟然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小孩子能夠見到當朝天子,方才的一臉鄙夷、驚奇之色一掃而光,也就肅然起敬。
“嗯。”趙德昭點了點頭,旁邊的李源昌也點了點頭。
“小哥兒,在下滄州臨津【山東甯津】人,家中世代爲醫,鄙人姓劉單名翰,若是改日見到官家,多謝幫忙!”劉翰拱手道。
“好的,我一定會幫忙的。啊,你是……甚麽……你是劉……翰,劉翰,劉神醫啊!”趙德昭一臉震驚之色,此人竟然是劉翰。怪不得趙德昭見到劉翰之時,感覺在哪裏見過一樣。此人在顯德二年的時候,曾任護國軍節度巡官,後來因進獻《經用方書》0卷、《論候》10卷、《今古治世集》0卷等醫學著作,被郭榮任命爲翰林醫官。父親趙匡胤北征時,劉翰曾奉命随軍從行,加升朝散大夫、鴻胪寺丞。自己前世在府上得了病,就是此人給醫好的,所以見了劉翰非常親切,沒想到回古代逛了一圈,又碰上老熟人了,趙德昭見了十分開心。
“神醫不敢當,在下醫術淺薄。”劉翰拱手道。
“劉兄高義,你的困境我一定會幫上忙的,不知道劉兄現居何處?下午我就讓府上下人把購買藥材的錢拿給劉兄。”
“不瞞小哥兒,現下我本欲投奔京城之中的親戚好友,隻不過如今……”劉翰說道此處,說不下去了,他現在還沒找到住的地方。
趙德昭明白劉翰話中的意思,他這是沒找到去處,心中十分爲難。随即趙德昭心中竊喜,今天自己能碰上劉翰,是在是撿了一大寶貝,但是臉上卻浮現尋常之色,忙道:“劉兄可有甚麽苦衷,若是不介意,就往我府上暫住一段日子,我府上有空的廂房,劉兄可願意前往,小子還要向劉兄打擾了不成。”
劉翰心内是非常願意的,不過嘴上卻說:“這不成,翰難爲了,打擾你府上家人了。”
趙德昭使出一張殺手锏,那就是打親情牌,卻說道:“劉兄,我娘的身子不好,劉兄會些醫術,能不能去看一下我娘的病症,醫好我娘的身子的。”
“呃……那好吧,病人現在何處?翰願意前往醫治。”劉翰忙說。
“府上!我們現在就走吧!”随後就拉着劉翰往趙府跑去。
回到趙府,趙德昭吩咐讓下人們收拾了一間空的西廂房,然後領着劉翰往賀氏的房間跑去。
趙德昭帶着劉翰進入賀氏的房間,丫鬟香兒說夫人在後花園,然後趙德昭就讓劉翰在房間等候,自己和香兒過去找賀氏去了。
後花園内,賀氏在侍弄着花兒,開春的時候,百花争豔,花園内都被打扮得像個花的海洋似的,賀氏雖說也是出生在武将家庭,但是哪個女子不愛花,隻不過賀氏現在若是湊近了聞花,就會經常打噴嚏,易流淚、流鼻涕、打噴嚏和皮膚發癢,但是自己卻渾然不知道。事實上就是後世的花粉症。
“娘——”趙德昭喚了一聲,滿頭大汗,跑了過來。
“昭兒,你這孩子,匆匆忙忙的,作甚?阿切——”賀氏見到自己的孩子,問道。
“哎呀,我滴娘啊,我給你找了個神醫。”趙德昭不由分說,就拉着自己的娘往房間走去。
“阿切——”賀氏又打了幾個噴嚏,心道最近怎麽了。
“娘,你怎麽老打噴嚏啊?”趙德昭問道。
“最近一碰到花就這樣。”
“哦。”趙德昭明白了這是花粉症的原因,然後忽然又想到按摩鼻子的方法,就把這個方法講給賀氏聽。賀氏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古怪的方子。
劉翰見到賀氏拱了拱身子,趙德昭就說這就是神醫了。
此刻賀氏的病還是老樣子,老毛病了。見到自己的孩子帶了一個穿得皺皺巴巴衣服的進來了,忙回禮道。
“夫人,不知道得的是甚麽病?”劉翰問道。
然後賀氏說自己胸悶,劉翰就仔細觀察了賀氏的病症,然後說道:“夫人的病症爲肺氣熱,心氣次之,肝氣涼,脾氣溫,腎氣寒。主要是出在肺氣這邊。我這裏有個方子可以拿去抓藥,減輕夫人的氣疾之症,但是要根治還得靠調養休息。”
賀氏聽了點了點頭道:“肺氣,我近些日子問道花的味道,就咳嗽不停,應該于此有關吧。”
劉翰建議道:“确實,夫人最好離花遠些,這對夫人的氣疾之病不好。”
趙德昭在一旁聽着,這就是傳說中的花粉症吧,也是呼吸道的一種疾病。
劉翰随後向賀氏建議道一些飲食上的禁忌,如虛寒體質的人應忌吃生冷的食物,肺肝郁熱體質的人應禁食煙酒、辛辣燥熱的食物。其次提到了一些養生之法,飲食有節,起居有序。
賀氏在一旁點點頭,趙德昭忽然想到自己的娘喜歡花,自己竟然忘了此事,自己太不孝了,于是乎讓香兒下去做個口罩,對賀氏說出門時最好戴上口罩,以保持鼻腔的溫暖、隔絕外界刺激,這樣也能減少花粉對鼻子的刺激。劉翰不愧是神醫,能夠減輕自己母親的病症,雖然還不能徹底醫治好。
完事後,趙德昭就派李源昌拿着錢财同劉翰,一起去京城采購藥材,下午的時候趙德昭厚着臉要求一同去看望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劉翰不肯,說瘟疫不是一般的症狀,非常容易傳染,若是一個不小心感染上來,後果就……不是能控制的。恩公的一番好意心領了,翰世代爲醫,自然知道瘟疫之中猛如地獄的無常。
此刻心頭,趙德昭想到一些現代社會治理瘟疫的方法,他打算以此爲依據,跟劉翰說一下治理瘟疫的策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