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讓人等到了二月二這一天了,民間認爲此日爲主管雲雨的龍王擡頭之日,也意謂著在此之後雨水會漸多。
這日天氣分外晴朗,萬裏無雲,霞光滿溢。
今天是廣味樓開張的日子,一大早趙弘殷、趙匡胤、趙匡義、趙匡美還有趙德昭趙氏男子坐驢車來到了城南廣味樓。
卯時三刻,紅日出山頭,冉冉初升晨曦照。
這時酒樓大門打開了,隻見一個身着特色服侍的垂髫兒童來到臨時的高台上,用他悅耳的聲音大聲向大家宣布:“今日是我們‘廣味樓’開業大吉的日子,感謝各位大叔大嬸、大哥大姐前來捧場,本店今日開業大酬賓,所有菜品一律半價,數量有限,賣完爲止,請大家多多見諒!來來來,大家裏面請!”
此垂髫者正是趙德昭。
一言畢,而後爆竹聲徹天空,打了幾個響頭,聞爆竹之聲,人潮排山倒海似的朝着廣味樓這般擠過來了。廣味樓四周這一條街上都是行人,大家都是來看熱鬧的,聽街坊鄰居們言談,據說這條街上有家新店開業,吃慣美食的還是吃慣其他的,自然俱往此間裏瞧,如果不錯,就停下腳步嘗嘗看,如果不好,不過是浪費幾個腳力罷了,就當是捧個場面,往後自然棄之腦後。
不過,看過了廣味樓的布置,老少爺們的眼睛自然都不同了。
廣味樓跟一般的酒樓不一樣,此時門前擺了幾個花籃,鮮花插滿,這是花的……門口站着兩個女子,女子面色姣好,楚楚動人,咦?這布置跟青樓門口接客的女子一樣嗎,好幾些個男子上去望了一望,所謂秀色可餐,亦是這個道理,男人是感官動物,看見賞心悅目的,就難免不會多看一眼,這下子趙德昭希望達到的效應有了起色。
不過誰說這是你們想的那樣……
不光是門前的女子,其他還有獨特的……營銷方式,啥,還營銷。恩,對的,沒錯。
隻見這廣味樓宣傳牌上寫着:
本酒樓開張七日之内一律半價。
設置天地玄黃四大會友制度,天字會友一律六折,地字會友一律七折,玄字會友一律八折,黃字會友一律九折。
酒樓分置不同标間,上間,中間和普通間,按照樓層的排列,一樓的都爲普通間,越往上間就越高貴。
“喲,這家酒樓還打折呢,從今日開始往後七日之内,都是半價,嘻嘻……這下子有口福了。”
“好稀奇古怪的方式!着實令人費解!”
“不知道這家酒樓的菜味道如何?可不要好看不好吃。”
“嗯嗯嗯……”
“我們走,我們走……”
路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皆駐足在宣傳牌子前。
……
除了這稀奇古怪的宣傳牌,還有這招牌上的字——
一些識字的達官貴人、文人騷客自然一見面就知道廣味樓招牌乃當代書法大師楊凝式楊虛白先生所寫的,這樣一來就有形成潛意識的效應——這家酒樓跟虛白先生的關系很近,看來楊虛白先生對這家酒樓的評價還蠻高的,而且一下子檔次就提升了,地位也自然而然地水漲船高了,茲茲~這或許就是名人效應吧。而後陸陸續續地就有貴客登臨捧場。
“大家夥兒讓讓道——”不知人群之中誰喊了一聲,衆人依舊圍觀,随後那人提高嗓門叫喊着。
“那不是虛白先生嗎?”人群中有人發出了一陣騷動,特别是那些太學生和仰慕虛白先生書法的文人騷客、達官貴人們,眼尖的都知道,衆人的目光一下子都盯着眼前的花白胡子老頭。
“那個老頭是誰,這麽大的陣仗?”問這個問題的人自然是不認識他。
“這個老翁是當朝太子少師楊凝式楊虛白先生,擅長書法,乃當時書法泰鬥,常在洛陽道觀寺廟之牆上題字,虛白先生人稱‘楊瘋子’。”認識的人對着不認識之人解釋道。
“你沒瞧見這廣味樓招牌是虛白先生所寫的。”另外一個衣着打扮清雅,手拿着扇子的年紀公子說道。
“你說的那人真是虛白先生?”一位穿一襲竹紋圓領的棉夾袍,腰束錦紋帶,頭戴玉簪,端的是一表人才,面如冠玉,神采星馳的年輕公子問道。
“當然不錯。正是楊虛白先生!”旁邊的人回答。
“原來是虛白先生來了,不知道這家酒樓的東家有何能耐能夠請到虛白老先生?”除了說這話的人不解,在場多數之人估計心中都有這麽個疑惑。
楊凝式今日自然是受趙德昭的邀請而來,當趙德昭見到這位老人時,連忙上去做了個揖,道:“今日有幸能夠請到虛白先生來到廣味樓,德昭何德何能,希望先生今日能夠吃得舒心。”
這下子衆人見到一個總角小兒,笑臉迎接楊虛白老先生,都吃了驚。
楊凝式自然之道這是趙德昭在找拖兒,當下也不賣弄了,笑呵呵地回道:“多謝小友的邀請,小老兒就品嘗一番。”
“老先生請入内暢談!”随後趙德昭做了個請的姿勢,楊凝式也就不做作了,點頭就往裏面走去。
門口的慧如秋與她小姊慕容芷月此時正穿着趙德昭親自設計的衣裝,看上去精神抖擻。男女之間唯一的區别就是男的是穿藍色,女的是穿紅色。
這二女面露春光,笑容可掬,欠着身子,微微躬身道:“歡迎光臨!”
楊凝式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給吓了一跳,門口的那二女是什麽意思?還穿成這樣?後來在趙德昭的一番解釋之下就明白了這是迎賓之禮,不是楊虛白想的那樣。随後楊虛白先生就捋了捋胡子,甩了甩衣袍,大步流星地往内走去。
入了酒樓,眼前這布置也驚呆了這老頭,楊凝式自認爲去過洛陽、華陰和東京開封内的各處酒樓,早就将酒樓的布置看了個通透,自以爲翻不出什麽花樣,隻是這廣味樓——
首先這裏面的布置跟那些完全是不一樣的
隻見到在正堂設立了一個獨立的櫃台,此時正有二人坐在那裏,穿着統一新穎的服飾,不過這怎麽坐了兩個女子。趙德昭解釋說這裏是辦卡、咨詢、預定、付款等一系列服務的。楊凝式聽得雲裏霧裏的,啊啊啊地問了幾遍,趙德昭又說以後你慢慢就知道了,這裏有個本子就是寫關于這個獨立櫃台的職能的,酒樓的一些制度什麽的全在這裏面的。楊凝式看了趙德昭一眼,這薄薄的一本子就記載酒樓的全部,以前從未聽過有這個東西,看來這個小娃娃是花了一番功夫的,此時楊凝式就用贊許的目光看了看趙德昭,趙德昭被楊凝式的這個表情所吓倒了,你老的這是什麽表情,我猜不透。
其實不隻是楊凝式,在場的客人們都不知道這個是何物?不過好在一旁的服務生都解釋了一陣子,客人們也大概聽懂了一些。趙德昭又說以後有疑惑的話,可以去前台問那邊的服務生,客人們就點了點頭,紛紛表示這個設置很人性化。大家一進去才發現裏面的與衆不同,環境清幽典雅,空氣清晰,面對如此新奇,且色香兼具的美味,衆位食客不禁口水直流。
還有就是擺在每張桌子上都有一本書,準确來說,那本似書非書,其實就是菜單,薄薄一本,菜品一目了然,每種菜前面都有介紹和價格,不過這時候的酒樓隻有大堂之内設置了菜單,這個菜單是用木牌直接懸挂在大廳牆上的,且基本上都是一些招牌菜,哪有廣味樓這麽分門别類,将所有店内的菜系統統寫在這小小的本子之上。
當楊凝式翻看裏面的内容時,就看到許多花樣繁多的菜名,頗有文藝清新範,如菘菜、龍須菜、炝冬筍、糖熘兒、糖焖蓮子、杏仁酪、蛤蟆魚、扒帶魚、海鲫魚、黃花魚、扒海參、扒燕窩、扒雞腿兒、龍門面筋、醬潑肉、熘蟹黃兒、翅子湯、鹵斑鸠、燴腰丁兒、炸鹿尾兒、焖魚頭、氽肥腸兒、清拌粉皮兒、麻辣野雞、肉絲兒、一品鍋、清焖蓮子、燴銀耳炒銀枝兒、八寶榛子醬、黃魚鍋子、什錦鍋子、湯圓子鍋、菊花鍋子、肉丁辣醬、氽毛豆、外加腌苤藍絲兒、辣子粉蒸肉、川椒生炒鴨、孜然烤牛柳等等雅俗共賞的菜名。
光是看看就食欲大增,這些菜譜趙德昭全部照搬一千多年後的那個世界的,估計這個時代沒人會聽說過這些菜名。
當楊凝式翻完菜譜之後一直都是點頭連連,贊不絕口,随後看向趙德昭的眼光都不一樣了,這個孩子的頭腦之中裝着個什麽,簡直妖孽啊!
其次當然今日酒樓半價,這個噱頭吸引了不少前來品嘗的客人們,楊凝式也在其列,沖着受邀賓客和菜肴半價而來。一個個食客,争先恐後的點這自己中意的菜,生怕被别人搶完了。
待到楊凝式這塊招牌進去之後,就有一些人也進去看,雖說未到吃飯的點兒,可是還有一些人嘗試着點了幾道菜。
“小二,給我上份辣子粉蒸肉、川椒生炒鴨、孜然烤牛柳,還有一個什錦鍋子。”一個戴着儒士冠,深衣的中年男子坐了下去。
片刻之後就端了上來,那男子見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時間手指大動,味覺大開,不一會兒餐桌上就隻剩下殘羹冷炙了。
……
從開張那日起,廣味酒樓之内,樓上樓下忙的不亦說yue乎。
此時在酒樓廚房内刀一牛、衛青娘和宋知味則是帶着徒弟還有那火夫他們,在廚房準備料理今天的材料。這些采購之材料,大多以魚肉,豬肉,和蔬菜爲主,驢肉、羊肉、兔肉次之,此物事兒适合火鍋。由于火鍋底料和今天要用的材料早已準備好了,所以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洗、切,以及燒水。
當日開業頭晚上,盤點之時就有一百貫錢入賬,聽說開店第一日就有一百貫入賬,趙弘殷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而杜氏作爲家中的長輩也是十分開心,這府上的開支一個月也要幾百上千貫,新開的酒樓一天也能養活府上許多人,作爲趙府的女主人也是十分開心。
然而這主家,垂髫者卻見歪歪斜斜地坐于樓上,全沒一個人樣,身旁站着李源昌這小厮。
“少郎君這是穩坐釣魚台,坐收漁翁之利啊。”李源昌聽說酒樓第一天開張那是人滿爲患,摩肩接踵的,許多人都在門外張望着,愣是進不去這門檻,又見街市之上有人贊不絕口地讨論廣味樓的菜肴那是多麽多麽的好吃,李源昌這個小厮聽了之後也是十分開心,跟自家的少郎君說着外邊上的事情,邊說邊贊揚自家的郎君。
趙德昭聽了李源昌打這個比較之時,突兀了一下,用手拍了拍腦子,道:“你這小子懂的甚麽?甚麽漁翁的,我這是穩操勝券。那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我早就說過叫你多讀點書,唉,你這是讓我怎麽說你好呢,我這叫做自信,懂嗎?以後多讀一些書,知道否?”
“是是是,少郎君所言就是對的。”李源昌在一旁拿着水果,正遞給趙德昭吃,趙德昭亦十分享受這個生活,不過随後腦海之中又開始鼓搗出其他的事來,自己很是希望在衆多領域能夠獨樹一幟,讓他人望成莫及的。
————————————————————
二月七日,當晚在城北一家客棧之中,有人則捎帶回了一份廣味酒樓的餐點。
“不錯,這個口味真是好,你是從哪裏買來的?”
“大哥,這是今日京城剛開的酒樓所制,不知道合不合大哥的口味?”
“美食啊!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