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長者用手指了指門兩邊的對聯,問道:“這位小哥兒,不知你是否知道這副字是誰寫的?”
“這是我家少郎君寫的!”那個仆人回答地很幹脆。
那位長者迫切想知道答案,于是乎接着問道:“你家少郎君?——不知你家少郎君現在何處,我好請教他。”
仆人無奈地回道:“我家少郎君現在不在府上,一大早就帶着府中下人出去了,應該等日落再回來,老先生還是先回去!等少郎君回來,我會禀告他!”
“這樣啊,不知道你家少郎君何時歸來?”那位長者不想因此而錯失一位書法大家,而且他在府上沒甚麽事情可做,也是終日去寺院等地題壁留字。
正在此時,趙弘殷從外面回來了。
仆人跑過去,然後對剛回府的趙弘殷說道:“老爺!府上有人拜訪。”
“何人拜訪?”
仆人指了指面前的老人道:“拜訪之人便是眼前這位老先生。”
趙弘殷聽了仆人的一番話之後,轉過頭看了看眼前的這位老者,問道:“老夫有失遠迎适才府上下人有不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趙弘殷一下子認不出這是誰,而他在朝中爲官,一向低調。
“不敢不敢,是小老兒唐突了,咦?”楊凝式好像對這趙弘殷有些印象。
趙弘殷拱拱手,問道:“這位老先生您貴姓?”
“老朽免姓楊,人稱‘楊瘋子’,客氣了,都是小老兒的不是,要等候在趙府門口!”那位老者自然知曉趙弘殷是個官身。
趙弘殷聽到那老者報了自家姓名,忽然間想到了什麽,忙答道:“我眼拙,原來是當朝楊少師,失敬失敬!今日楊少師爲何來我府上,有何貴幹?”
有官職的話一般帶個官職,而且同時同朝爲官的,隻是如今面前的這位曆經了六朝,況且這段時間看上去好像越發蒼老了許多,且二人一個爲文官一個爲武官,平時接觸的非常少,沒見過幾次面,但是也聽說過楊虛白先生在書法界的鼎鼎大名。
那老者搖了搖手道:“少師這個名号不敢當,當年我和你爹爹同朝爲官,你可稱我一聲伯父即可,不必稱我爲少師,小老兒已是耄耋之年,垂垂老矣,我生性淡薄、視名利如糞土,甚麽少師的都是虛名!”說話間一片淡淡的語氣。
原來此老兒正是楊凝式,字景度,号虛白,華陰(今陝西華陰)人。唐昭宗時進士,官秘書郎,後曆仕後梁、唐、晉、漢、周五代,已經六朝爲官,現在官至太子太保,世稱"楊少師"。
趙弘殷躬了一身道:“小侄見過楊伯父!方才失禮了!”
楊凝式笑道:“小老兒最近已經向陛下上書緻仕還鄉,陛下已經準許我告老還鄉了。且近來到了年關,到此走訪親朋好友,随處來看看,不過是圖個熱鬧罷了,過段時間就要回洛陽,也不知道何時再回東京開封,恐怕——”
趙弘殷問道:“楊伯父言重了,伯父身體康健,腿腳靈活的,活個期頤之壽自然也不在話下。”
“多謝賢侄!小老兒今日在府門口見到了這個,覺得好奇,就請賢侄看這門上所書的字體,聽說是府上的少郎君所書!”
“這個,小孩子家家的,哪會寫這些?是不是,老嚴?”
“老爺,這的的确确是少郎君所寫!”
“哦?”
此刻楊凝式指了指這門上紙上所書的字體,問道:“我方才在你府門前看到這副東西,心下對這上面的字非常有興趣,剛剛又聽說這字是你府上少郎君所寫,你也知道小老兒這一生對書法頗有研究,不知少郎君年方幾何?師承何人?”
當趙弘殷看到對聯上面的字時,咦?這字體從未見過,雖然自己是一介武夫,但是看上去這字體說不出來的極好,實乃是字中的上品啊。趙弘殷心中暗暗驚歎于驚歎自己孫兒的字,于是乎說道:“這……此乃某那不才的孫兒所書,呃……小侄的那個孫兒今年三歲了,這般的字寫出去,上不了台面,倒讓楊老先生見笑了,不知楊伯父又何賜教?”
“賜教不敢,不過是驚歎于此字的精妙絕倫罷了,不過令孫真當如此年少乎?”楊凝式也是對趙弘殷說自家孫兒才三歲這個年齡有些疑惑重重。
趙弘殷一臉的無奈,道:“楊伯父,不是小侄刻意騙你,令孫确實是三歲啊!隻是令孫從小頑劣,常常出府嬉笑玩耍,不到天黑萬萬是不會回府的。”
“那正好小老兒想見你家孫兒一面,看看令孫是否如此,小老兒就在你府上,慢慢等着即可。”楊凝式邊說話邊往門内看,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這該如何是好,孫兒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罷了,怎敢勞煩楊伯父久等。”趙弘殷作爲晚輩,就怕有哪些地方照顧不周。
“無妨無妨,就叨擾賢侄了。”
“那好,就請楊伯父請過府一叙,請——”趙弘殷把手一伸,作出一個請的姿勢。
随後楊凝式跟着趙弘殷進府了
日至中午,趙弘殷打發下人,去備了些酒菜,兩人高談闊論,客廳内時不時地發出一陣贊歎聲。
“适才聽你這麽一說,小老兒我就更想見見了!”楊凝式對趙弘殷的孫兒非常感興趣。
“我們要不去書房等?”楊凝式說道,他非常想知道趙德昭的書房是否還有其他的字帖或者畫什麽的,很是期待裏面究竟藏了些什麽好東西之類的。
飯畢之後,楊凝式在趙弘殷的帶領之下,去往趙德昭的書房。
趙德昭的書房布置一般,非常普通,此時在楊凝式的眼中卻不這樣認爲,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是讓人捉摸不透,這年頭奇人異事很多,就好比趙弘殷家的孫兒。
随後楊凝式便見到趙德昭書房内的牆上挂着一幅字,這是用趙德昭那種獨特的字體寫成,隻見上面寫着一首詩,詩中是這樣寫道的:
《論詩》趙德昭
李杜詩篇萬口傳,
至今已覺不新鮮,
江山代有才人出,
各領風騷數百年。
“妙哉!偉哉!奇哉!此詩的前兩句以李白、杜甫的詩引來客觀,‘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想那李白、杜甫的詩歌萬古流傳,無人能與之相比,然而,就是如此偉大的詩篇,至今也覺得不新鮮了,李白杜甫皆爲唐代詩人,一個詩仙一個詩聖,兩者在詩歌上的造詣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位,是無人可比的,然而,“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認爲詩歌應随着時代不斷發展,詩人在創作上應求變創新,而不要刻意模仿,跟在古人後面亦步亦趨。這詩詞間藏有一股傲視天下的霸氣,可見這詩詞拿出去,真當是要羞煞一大批讀書人啊!令孫不愧爲神童啊!不愧是個狂人!”
此詩正是趙德昭随手拿來清代趙翼的詩句,寫上去挂在自己書房的,不過沒想到的是被一代書法大家看到了,還得了個神童的美譽。
本來楊凝式還打算找找看趙德昭留有那些字帖,可惜見得到的地方都沒看見,隐蔽的地方當然是找不到的,幸好趙德昭把自己的那份計劃放在了一個隐蔽的地方,否則那份奇奇怪怪的計劃看到又要被二人點評一番。
楊凝式苦笑道:“小老兒久居洛陽,好遊佛寺道觀,興起時常在粉壁上題字,這幾年老來越發的喜愛遊山玩水,時常與人切磋書法,自認爲書法造詣已經精深了,令孫這詩中透着一股子霸氣,李白和杜甫的詩句名揚天下,可是卻被說成已經過時了,然而沒想到令孫小小年紀就能獨樹一幟,自立門戶,而且比我楊瘋子的性格還狂放不羁,我倒真是想見見他,呵呵,不愧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小老兒老了,舊了……”
“這個是楊伯父太擡舉他了,小孩子成名太早對他不好,還是讓他在世上多磨練磨練比較好。”趙弘殷自然這麽說自己的孫兒,确實出名太早不好,況且這裏是京城,自己和二郎在朝中的地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