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鵬道:“是我又如何?”
他露出了明顯不過的桀骜之色,顯得十分不遜。
經過柳若松這件事情之後,丁鵬已經從武林新秀變成了江湖正派不屑與之爲伍的竊賊。這種事情在邪道之上不算什麽,邪道裏面幹什麽事情的人都有,但是丁鵬受到父親的影響,還是極度渴望正道的,因此才會在這件事情被柳若松“揭穿”之後,羞憤棄劍,在滄華的嘴遁之下練刀。
東方柏認出了他,丁鵬第一反應不是羞憤,反倒是無所謂。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因此,此時他已經有些破罐子破摔之意了。反正這本劍譜是老子祖傳的,爹給我的,你們愛信不信,不信老子也沒辦法。想要用這點打擊他,未免太小瞧他了。
其實,這一點丁鵬倒是誤會東方柏了。
明教其實在江湖上的名聲就不算好,屬于亦正亦邪偏向于邪教的教派,日月神教當然也是如此,作爲日月神教的副教主,東方柏當然不是會滿口江湖大義的人,他這麽一句話,隻是下意識的反問罷了。一瞬間想通丁鵬是什麽人,随口說了一句。
這個時候,東方柏其實是無意樹敵的。畢竟丁鵬與福威镖局無親無故,他覺得是可以讓丁鵬“知難而退”的。至于桑三娘死了?死了就死了呗,她自己打得一手好算盤,這裏這麽多人作證,自己撩漢子不成被漢子剁了,怪他喽?魔教那些長老總不能因爲這事兒爲難他。
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丁鵬已經站在東方柏的對立面,自然聽什麽都覺得有詭異。
東方柏不知道什麽情緒的道:“原來是丁少俠。”
“某就是個粗坯,可當不得一句少俠。”丁鵬神色淡淡,顯然不給東方柏面子。作爲镖師之子,哪怕還不知道雙方底細,但是哪怕沒有滄華的交代,他肯定也是站在福威镖局這邊,天生立場所緻。
本來林仲雄、林震南這一波還想着,這位劍法高深的人究竟是誰,東方都想出來了,他們怎麽不知道?其實天外飛仙這個提醒已經很近了,東方柏一說出那個丁字,他們自然便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那位不久之前聲名鵲起的劍客,号稱“小葉孤城”的丁鵬。
其實丁鵬也是林震南的目标之一。
林震南作爲福威镖局的總镖頭,倒是有點名聲,但是作爲一個劍客,他那一手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在江湖中就是一個大寫的笑話。林震南一直有一個希望,他能夠以劍法出頭在江湖上闖出一番聲名,而不是靠着祖輩蔭庇,在走镖這一塊有點面子。
“我福威镖局上下,多謝丁少俠相助。”林仲雄向着丁鵬抱拳緻歉。
雖然事情還沒有結束,但是丁鵬這驚豔的一劍,讓整個戰局出現了凝滞,自然林仲雄也有空道了謝了。桑三娘一死,林仲雄馳援林震南,他們和東方柏以及童百熊打22,雖然林震南單方面差一點,但是東方柏和童百熊也不是很有默契的組合。
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一個劍純和一個氣純打**C,然後氣純被劍純爆掉了每一個鎮山河。雖然童百熊并不是一個劍純,他乃是用刀的,但是實際上差不多。東方柏和童百熊一起打架,他心中是極爲憋屈的。
童百熊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一根筋,但是一根筋也有一根筋的好處。在所有人都愣神的時候,他的刀一往無前的橫了過去。林震南之前一鼓作氣,防守超常發揮,但是這一次他意識松懈下來,自然就有了破綻。
林仲雄第一個反應過來,他道:“震南,快躲!”
聽到自己父親的聲音,林震南就地一滾,原本沖着他要害去的刀狠狠地在肩上劃了一道血口。
東方柏反應也十分迅速,而且他和童百熊與林震南離得更近,立刻補刀。
這一刻林震南沒有躲過,他心口上硬生生挨了一劍,當場便吐了一口血出來。
東方柏仍不放心,硬生生在傷處攪了一下,這才将劍拔了出來。
林仲雄驚道:“震南!”
親眼看到自己兒子被打成這樣,林仲雄暗恨自己疏忽大意之時,同時也生出了無窮的憤怒!紅貨镖局什麽的,這一刻都沒有自己的兒子對他來說更重要。林仲雄就這麽一個兒子,孫子剛出世沒有多久,要是就這麽沒了,他哪怕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跟他們算總賬。
“你們受死!”林仲雄憤怒之下,二話不說,猛然朝着東方柏沖去。
東方柏早知如此,對童百熊傳音道:“我拖住林仲雄這個老匹夫,你趁機帶着紅貨走!桑三娘這婦人死了便死了,小心點賈布,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紅貨到時候直接交給我,不要轉給别人,如今我隻信得過童大哥你了。”
童百熊愣了一下,心中頗爲複雜。作爲東方柏的嫡系,聽到他這麽說,高興之餘,又有一點說不出擔心,他說:“東方兄弟,這……要不我拖着林仲雄那個老匹夫,還是東方兄弟你走吧,你可是副教主,未來的大人物,老童我算不得什麽。”
結果東方柏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童百熊隻能老老實實閉上了嘴,乖乖的執行命令。
東方柏知道,童百熊說不定還走得了,這個局面,林仲雄絕不可能讓他走的。而且他作爲副教主,任務失敗一次之後,要是這一次還跑那麽快,回去之後多半是要被彈劾的。雖然底下幫衆的命不值錢,總是要給個交代的。
林仲雄與東方柏戰在一處。
一個人的劍法快捷迅猛,深得辟邪劍法之精要,另一個陰毒刁鑽,當真是棋逢對手,一時之間都無法奈何對方。可是見過之前丁鵬這超常發揮的一劍之後,這本來讓他們覺得無比強大的對持,竟然也有了索然無味之感。
丁鵬将劍從桑三娘身上抽了出來,她已經變成了一具不會動的屍體,他看都沒看一眼。
“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救你們的總镖頭?”還劍之時,丁鵬看着這些手足無措的福威镖局弟子,随口問。
躺在地上,身體極爲虛弱的林震南差點熱淚盈眶。他現在身體太過虛弱,動都不能動一下,更别說發聲了。他爹似乎以爲他死了,卯足了力氣想要給他報仇,而那些福威镖局的镖師們也沒有人想到給他撿一下“屍體”。
丁鵬這麽一說,他們才如夢初醒,連忙向着林震南沖了過去。
而日月神教的教衆當然不會讓他們就這麽輕松的過去,頓時又是一場混戰。
童百熊借着這個機會,沖向了镖車。
這個時候,福威镖局已經沒有空防守紅貨了。
空着的人,隻有丁鵬,以及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裏,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滄華。
林仲雄臉色微變,抽出了一點空閑,懇求道:“我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局,如今别無他法,隻能望丁公子相助一二,福威镖局日後必有重謝。”這個時候,除了丁鵬,已經沒有人能夠擋得住童百熊了。
丁鵬道:“那些重謝你還是自己留着吧,用不着。”
林仲雄心中一驚,這才想起來丁鵬是“熱血青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種,他開口言利益,确實得罪人了。這些少年想要的乃是名聲,乃是正義,乃是俠道,金銀俗物什麽感謝之類,都是其次了。他剛想彌補一二,卻見得丁鵬已經迎上了童百熊,這才松了一口氣。
東方柏與林仲雄争鬥之中,仍然顯得遊刃有餘,他看向丁鵬,道:“閣下這閑事兒,一定要管到底?”
丁鵬最強大的劍法其實隻有一招,便是天外流星,至于其他武功都是平平,要是他跟童百熊硬生生對招,其實是有些不如的,不過他與童百熊打鬥之時,竟然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對敵無往而不利,竟然硬生生扛住了。
滄華:“請叫我大奶,不用客氣。”
她雖然把丁鵬忽悠了過來,但是還是不打算讓他出什麽事兒的,丁鵬那一招天外流星,能夠成功命中桑三娘,滄華摻了一手,她暗中定了桑三娘一下。其實那個時候桑三娘是可以躲開的。丁鵬的劍法遠遠沒有葉孤城那麽高明,不會讓人願意醉死在那片絢爛之中。
丁鵬現在有如神助,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跟童百熊剛正面,當然也是如此。
滄華看戲歸看戲,實際上還是出了力的。
不過這件事情,隻有丁鵬覺得不對。他自己對自己能力十分了解,但其他人過去并不了解他的實力,見過他的劍法之後,隻覺得他勝過童百熊都是理所應當的,何況區區打成“平手”,那當然也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就在場面呈現僵局的時候,賈布終于動了。
他之前一直在裝死,暗中觀看局勢,見此沒有人理他,大家各自都有了對手,覺得機會來了。
賈布突然一躍而起,向着紅貨所在的馬車沖了過去。
這個時候,真的是沒有人能夠攔住他了。
賈布鑽進了馬車,東方柏之前出發的時候,便召集他們這些人,說了一下打聽到了的消息,因此賈布根本沒有看堆在馬車中,看起來十分誘人的陷阱,而是熟練地翻開暗格,找出了一個紅布包好的包裹。
他小心的翻開包裹一個角,如果異常看到了淡淡的金光,确定了是他要的那件東西。這個時候,反應過來的福威镖局弟子除了一部分仍然搶救林震南的,其他已經開始包圍這邊了。賈布早知如此,他沒有鑽出馬車,而是拿出随身的武器,猛地向着拉着的馬兒刺了下去。
馬兒本來是套在路邊的樹幹上,這些拉車的馬又是久經訓練,一般驚不得。
但是賈布這麽一招下去,便是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畜生呢?
馬車受驚,載着賈布瘋狂的沖了出去。
這麽快的速度,除了滄華的大輕功,旁人當然隻有望塵莫及的份。所以滄華仿佛一隻靈活的燕子,離開了原本呆着的地方,腳尖在樹梢上連點,跟了上去。驚馬的速度很快,但是她也不慢,甚至更快,跟的遊刃有餘。
滄華覺得這個賈布是個人才,不過她看了這麽久的戲份,當然是對镖局的紅貨好奇。作爲一個有道德的長歌蘿莉,滄華不打算直接去搶劫福威镖局,但是福威镖局自己本事兒不行,東西已經丢了,她也不介意搶過去看看是什麽。
前者叫搶劫,後者叫路見不平黑吃黑,還是有些區别的。
知道了是什麽之後再看她心情,心情好還過去也是無妨。心情差些,或許拿去哪個當鋪當了玩也成。
滄華最近已經放棄成爲一個大奶的夢想,向着懵逼全江湖努力了。
童百熊見賈布得手,心中倒有幾分快慰。
反倒是東方柏陰沉着一張臉,他固然和賈布是一起來的,但是兩人可不是一夥的。
不過東西已經沒了,他們留在這裏也沒有意思,本來說好的滅口,但是打到現在繼續拼下去,結果肯定是兩敗俱傷。略一猶豫,東方柏道:“撤吧。”賈布得了東西,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怎麽着東西都已經到手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說罷,東方柏便帶着童百熊與手下等撤退了。
東方柏沒有向着賈布離開的方向追,他知道有個地方,賈布一定會去,打算守株待兔。
林仲雄心中憤怒還沒有消失,但是他又要搶救自己兒子林震南,又要去追被賈布帶走的紅貨,有點忙不過來。他也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大局爲重,讓人去搶救林震南,自己也向着賈布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賈布在驚馬的帶動之下,享受了一番風一般的旅程。
走了一節之後,他見差不多了,便打破車廂,從車廂壁旁邊沖了出來。
可是剛落在地上,賈布的臉色就變了。
悠悠的琴聲,仿佛在歡迎着他的到來,賈布感到渾身熾熱,血脈逆流,硬生生摔倒在地上。
這一刻可不是裝的,他是真的動不了了。
滄華一身白衣,仿佛林中精靈,她露出了最甜美不過的笑容,看着賈布笑。
“你可真能跑呀,讓我追了你好久,這可得怎麽賠?”昨天晚上滄華嘗試了一下賣萌甜美風,發現作爲一個蘿莉,成天裝逼好像不太好,所以今天她意猶未盡的重新撿起來這個畫風。畢竟自己這麽漂亮可愛的小姑娘,當然應該人見人愛才是。
可是她越是這樣,賈布越是覺得這仿佛來自地獄的召喚。
“前輩好輕功,我自愧弗如。”賈布一臉失落的說。
“前輩?”滄華挑了挑眉,說:“你竟然叫我前輩?我看着很老麽?”
賈布覺得滄華是沒事兒找事兒,就憑她這一身比快馬還厲害的輕功,不是前輩是什麽?這樣的速度追了他超過一盞茶時間,竟然臉上沒有半點風霜之色。這樣頂尖的輕功,江湖上幾個人能有?多半是什麽修煉了多年,又來裝嫩的老妖婆才幹得出來。
但是心中如此想,口中卻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他現在技不如人,當然不敢惹滄華,這個人之前能夠裝死,早就能看出他能屈能伸,是一個人才。此時連連識趣的說:“是小的口誤口誤,小的該死,姑娘年紀輕輕,哪裏是什麽前輩。”
滄華十分滿意,點了點頭說:“你這馬屁拍的不錯。”
賈布舔着臉笑道:“姑娘謬贊了。”
滄華看了一眼海鳗焦點,發現那邊的人已經向着這裏追了過來。
她不想節外生枝,便提起了賈布,運起輕功便跑。她輕功果然不俗,便是拎着賈布這麽一個大活人,竟然也能仿佛燕子一般,在樹梢稍稍借力,便空中不停地挪移。反倒是被滄華拎着的賈布心中呈現了無比大的心理陰影面積。
他又沒給滄華錢,被滄華拎着的姿勢本來就有點不舒服,再加上滄華把他甩來甩去,爲了讓他感覺到“賓至如歸”,甚至玩起了花樣,簡直比坐過山車還難受。雖然沒有意外,賈布這一輩子大概是沒機會享受一下真正的過山車了。
其實大輕功完全是不需要在樹梢借力的,但是空中轉向借力這種比較玄幻的事情,滄華還是選擇了隐瞞。雖然樹梢借力看着也很厲害,但是至少是有點“科學依據”的,理論上可行,雖然也很少有人做得到。
馬車在路上橫沖直撞,自然是有着痕迹留下來的,因此那些人追的十分輕松。
滄華攔住賈布的地方,還是留下了一點痕迹的,但是他們先入爲主,還是跟着馬車追去了。
順利的拎着賈布到了滄華覺得安全的地方,她把賈布扔了下來。
賈布似乎有點“暈機”,他一落地,臉色慘白,半跪在地上幹嘔起來,顯得十分可憐。
滄華沒有才不管他可憐不可憐呢,認真的開始打量賈布從福威镖局搶來的東西。
這是一個紅布包裹,之前打的結已經松開了,露出了一點淡淡的金色。
滄華把包裹拆開,其中的東西露了出來。
這是一件金燦燦的衣服。
認真的看了看,滄華發現這件衣服對她來說,好像大了點,而且摸起來很硬,肯定沒有她身上這套外觀穿着舒服。無論是外觀還是舒适度,她相信自己身上這一套,都吊打手中的那個玩意。早知道他們搶的就是這麽個東西,滄華還懶得搶呢。
不過搶都搶了,滄華問賈布,道:“你費盡心思,就爲了搶這麽個玩意?”
賈布看着滄華手中的金絲甲,仿佛透過這東西,看到了它背後所代表着的一切。他的眼中有着根本無法掩飾的貪婪。可是轉眼想到現在這件東西在“老妖婆”手上,頓時萎靡了。東西再好,不屬于他有什麽用?
這麽一想,賈布頓時覺得沒勁兒。他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滄華。
滄華道:“你爲什麽要搶它?”
賈布有點驚訝,滄華居然不知道金絲甲,其二,滄華不知道還來搶東西,真是閑事兒管的太多。不過他這個時候作爲滄華的手下敗将,不應該想太多,想多了容易丢命,所以很老實的說:“回姑娘的話,這是金絲甲。”
“金絲甲?”滄華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不過賈布這麽說,她一下子也想不起來。
賈布雖然覺得滄華土包子,金絲甲都不知道,但表面上還是老老實實的跟滄華介紹。
金絲甲乃是一件防禦的至寶。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除了武功之外,便是兵器或者防具了,一件金絲甲,基本等于第二條命。當然,這不是東方柏帶人來的理由,他作爲日月神教副教主,也是個日理萬機之人,要是要防身的内甲,怎麽着也能找到些的,就算不如金絲甲,也不會差太多。
任我行之所以對金絲甲感興趣,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錢。
金絲甲乃是防備江湖大盜之一,梅花盜的神器。梅花盜最喜歡殺人之時,在人心口印上五朵梅花,胸口乃是江湖中人防備的重中之重,而梅花盜偏偏要在這裏動手,就是向着很多江湖人挑釁,示威。
而之前,梅花盜便重出江湖了。
之前深受其害的許多家庭願意散盡家财,但求有英雄能夠除掉梅花盜。
梅花盜覺得這些人異想天開,所以他留下了一句話:“誰拿到了金絲甲,他就會去殺了誰。”
殺人,當然是得親自出現的,金絲甲其實不重要,它隻是一個防具罷了,重要的是會爲了金絲甲出現的梅花盜。隻要殺了他,就能從一貧如洗,瞬間變成名滿江湖的大财神,大英雄,這樣的事情,沒有幾個人會不心動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