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公子嫣一把甩開陸離的手,惡狠狠地說道:“你誰啊你!要你管!”
陸離瞪大了眼睛,聞着公子嫣身上的酒氣,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被公子嫣一腳踹進廢墟,所以并沒有看到公子嫣喝酒的那一幕。可當他被公子嫣一腳踹開的一瞬間,他心底沒來由地感覺到了害怕。
所以他立刻從廢墟之中脫身,正好看到公子嫣被擊飛,倒在地上。他便立刻靠過來查看一番。
陸離可沒料到公子嫣是這樣的态度。這什麽嘛?爲什麽好端端的發起了酒瘋?陸離看向柴如歌,柴如歌一臉你問我我問誰的表情。
“讓開,讓開,讓我和他決一死戰!”公子嫣揮舞着柳葉刀,要繼續向前。陸離趕忙攔腰抱住了公子嫣。
這不是他第一次抱公子嫣,但是那柔軟腰肢的觸感,卻還是那麽讓人心悸。
“你給我安生一點!”陸離一邊摁着公子嫣,一邊留意起四周的環境來。大概是迫于沐三白在此的壓力,其他人都遠離了這一片甘露堂的廢墟。畢竟沐三白的劍招,動辄牽動天地。這些正道弟子若是波及其中,那未免也太冤了點。當然,瀝血泉的人就更加不願意接近這個天下第一的劍仙了。
這就造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沐三白,柴如歌,陸離,公子嫣四個人站在廢墟之中。而他們周圍一片都是喊打喊殺的混戰,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受傷。可就是沒有人接近他們三丈之内。
陸離也不知道沐三白爲什麽停手,以他的揣測來說,大概是沐三白掌控了一切,所以才會有恃無恐。
公子嫣還在陸離懷中掙紮着,陸離也是有些無奈。他出言對沐三白說道:“劍仙大人,可否給我一點時間。”
沐三白看了他一眼,沒有作答。
陸離也就當他答應了。
畢竟就沐三白看來,這三人之中,柴如歌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公子嫣嚴格來說隻是真氣境界,對自己毫無壓力。唯一有點看頭的陸離,如今連戰幾場,罡氣未複,腹部還有韓三娘貫穿的劍傷。怎麽看都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而自己注定是要殺死他的。
江轲武功被廢,這個仇,身爲江轲師父的沐三白,豈能不報?
就看在柳扶風的面子上,讓他多喘幾口氣吧。沐三白在心中說着,然後垂下了離劍。
“你幹什麽!這個家夥,現在正是動手的好機會啊!”公子嫣紅着臉頰,卻還是在胡言亂語。
隻不過,柴如歌方才用遊仙步都抓不住的公子嫣,被陸離牢牢抓在手心。陸離看着她的眼睛,卻發現公子嫣似乎在用眼神傳達着什麽。陸離歎了一口氣。他伸手按在了公子嫣的頭頂,輕輕揉着,說道:“别鬧了。”
公子嫣聽聞,她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清明。
攜醉刀的确是喝酒越多,威力越強。但是那必須是要保持一個醉意。俗話說酒壯慫人膽。醉意的确能賦予人平常不曾有的勇氣。剛才的公子嫣隻喝了三口,隻能算作是壯膽,并沒有真正喝醉,所以不算是發揮攜醉刀法真正的威力。而被沐三白一劍斬飛之後,她的醉意就已經全部清醒。
她與沐三白之間實力的差距,簡直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那個差距,大得讓人害怕。
陸離的動作,讓她安靜了下來。她靜靜看着陸離,然後,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公子嫣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陸離身體微微一僵,然後,陸離還是伸手抱住了她。
“爲什麽不走?”公子嫣将頭埋在陸離的肩膀上,她的聲音細如蚊蚋。
陸離拍了拍她的背,說道:“我已經走了很多次了。這次,我不想走了。”
“不想走你就會死的你知道麽!你怎麽會是他的對手。”公子嫣拉住了陸離的衣襟。陸離低頭,卻看到了淚流滿面的公子嫣。
公子嫣一把推開陸離,“你這個家夥,怎麽就不能領一次人家的好意?”
陸離略帶歉意地看着她,将手伸到她的肩膀之上。“謝謝你來救我,也替我謝謝辰源。”陸離已經知道剛才在千鈞一發之際,把自己帶離沐三白劍下的那支“箭”來自哪裏。
它隻能是來自于辰源,善射的辰源。
“嘛,爲什麽不謝謝我?”柴如歌在一旁說道。
陸離對他笑了笑,然後右手用力捏住了公子嫣的肩膀。饕餮勁發動!
合神境界吞噬真氣境界,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還沒等公子嫣反應過來,陸離黑白潛龍一個周天,便已經吞噬了公子嫣體内大半真氣。失去真氣的公子嫣,緩緩軟下了身體。“陸離,你在幹什麽!”
公子嫣大聲抗議,但是他毫無辦法。
曾經,她讓陸離拿她毫無辦法,如今,陸離的實力已然是淩駕于公子嫣之上。于是便輪到公子嫣無可奈何。
真氣被吞噬,穴位被鉗制。陸離小心翼翼地将公子嫣遞給了一旁的柴如歌。“給你,帶她走吧。”
“喂,我們可是來救你的啊。”柴如歌頗爲不滿地說道。救人一事,可不僅僅是說說那麽簡單。在樊籠獲得陸離的動向之後,公子嫣第一反應便是要幫助陸離脫離那個局。柴如歌是被她威逼利誘,而辰源則是被公子嫣拖進來的。
巨箭救人是一個計劃,而柴如歌的口水仗,也是計劃其中的一部分。隻不過,三人謀劃的計劃,總比變化要慢上那麽一拍。
這就導緻了功敗垂成。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讓任何關心我的人再受傷害了。”陸離用很嚴肅的口吻,對柴如歌說道。柴如歌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嬉皮笑臉的時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可以說是訣别。他一手接過公子嫣,不理會公子嫣的掙紮打鬧,一掌切在公子嫣後頸之上。
這樣一來,公子嫣才安靜了下來。
“走吧。記得幫我查查樊籠之中到底是誰出賣了我。”陸離催促道。柴如歌的嘴唇動了一下,卻出聲沒有回答,他望了陸離和沐三白一眼,終究還是狠下心腸,轉身離開。
有柴如歌在,陸離想着正道那邊,古河派的人大抵會給個面子。而瀝血泉如今和自己一條船上,多多少少也會給自己一個面子。所以柴如歌應該會帶着公子嫣安然無恙地離開此地才對。
這樣一來,陸離也可以抛去後顧之憂。不可否認,原來的陸離,在沐三白的開天一劍之下破了膽氣。但是辰源那一箭,柴如歌和公子嫣的現身,讓他重新拾起了生的希望。由此,他心中也開始湧現出一絲信心。
公子嫣的努力其實并沒有白費。她挽救了陸離的心。這也是救人。
“好了。多謝劍仙大人。”陸離深吸一口氣,開始真正沉下心來面對沐三白。
沐三白望着柴如歌遠去,“鬧劇結束了?”在他看來,公子嫣也好,柴如歌也好,都是一場鬧劇。除去最開始那兩根木柱救人還算是值得稱道之外,剩下兩人簡直就是跳梁小醜。
“我可不這麽認爲。”陸離緩緩說道,“他們的确是救了我。至少,我現在不會像剛才一樣了。”
“然後呢?有過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沐三白拔劍。離劍出鞘,“你的罡氣似乎還沒有恢複,而且似乎也受了傷。”
“哦?”
沐三白笑了笑,“但是,我并不會給你恢複的機會。甚至,我還要落井下石。”
換作其他人,聽到這話可能會破口大罵,罵沐三白毫無風度,以大欺小。但是陸離不會。因爲他的師父是柳扶風,與沐三白一樣,同樣是實用主義者。對于那些有關聲名的事,兩人從來都不會放在心上。
對于真正有實力的人來說,那些名,從來不重要。
“我師父也是這麽教我的。他說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陸離也拔出了釋刀。他還在争取所有的時間來恢複罡氣。
沐三白握着離劍,一步一步走向前。“你師父,敗在我手裏,死在我手裏。你如今又來尋死,也算是一脈相承。”
“是麽?不過,這一脈相承,應該是和你們古河派過不去才對。”陸離也開始向前走去。
這一戰,無可避免。
這一戰,就此開端。
“今天,你會死。”沐三白爲陸離定下了結局。
“你知不知道剛才柴如歌臨走之前,跟我說了什麽?”陸離忽然一改話鋒。
“嗯?”
“他說,你再厲害,也是個老人。”陸離嘴角噙着一絲笑意。
沐三白哈哈大笑,“老?的确是老了啊。可是,你大概沒有聽說過,老當益壯吧?”
“哪怕是有柳扶風的調教,但是武學這條路,你還是太嫩了啊。小子!受死!”離劍之上,頓時冒出一道火光。沐三白一上來便是動用了全力。
陸離哪能示弱?面對天下第一的劍仙,他必須拿出最強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