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沐三白也要認真對待。
飛花缭亂,韓三娘的罡氣化作片片落英,環繞着陸離。
陸離如同被迷霧包裹,隻能用機先以靜制動。
韓三娘棄秀劍不用,左手對着陸離,遙遙一抓。
環繞在陸離身邊的罡氣,瞬間化爲了利刃,直刺陸離。
機先的弊端,體現了出來。對于預料到的下一劍,機先的确有着無與倫比的優勢。可下一擊如果是很多劍呢?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劍,以同樣速度,同樣威力,聯袂前來。
陸離一改刀勢,化機先爲破軍。
釋刀夾雜罡氣,橫掃而過。
可是,能夠被掃開的畢竟是少數。
下一刻,罡氣如劍如真,徑直刺入陸離身體。饒是以陸離之堅毅,也是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陸離身上宛若血色花朵綻放,無數血花噴湧而出。
“啊啊啊啊啊。”
淩遲之刑,不過如此。
陸離曾經遇到過上一代賊王霍起,霍起所用招式與韓三娘這招有些類似,隻不過霍起憑借的是自己的身法,而韓三娘則是以罡氣。誰勝誰劣,一目了然。
陸離擋住了霍起的招式,而再韓三娘手下,陸離隻能慘叫。
“陸離!”林淩雁聽到陸離的慘叫,驚叫出聲。
當她看到陸離渾身浴血,持刀而立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她沖向韓三娘,阻止她動手。
“滾開!”韓三娘一把推開林淩雁,暴怒的韓三娘,不會顧及任何事情。
然後她再次出劍,依舊是葬花。
“你以爲你那招式,我不會留意?”韓三娘怒喝道,“無知小兒!”
陸離此時如同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一動便有無數刺痛傳來。
罡氣如花瓣,這一式葬花,是真的葬入了陸離的身體。罡氣刺入**之中,阻隔肌體行動。韓三娘精雕細琢的一式,集殺傷,控制于一體。
可是,這就能阻止陸離了麽?
“啊啊啊啊!”陸離發出一聲怒吼。這不是慘叫,這是咆哮。
陸離舉刀,一個細微的動作就已經讓他血流如注。
然後,他的血突然往回一收,停了下來。
因爲陸離硬生生地把刺入身體的罡氣,全部以饕餮勁吸收。這樣的痛楚,等同于全身被利刃貫穿。可是劇痛換來的,卻是陸離能夠行動的自由。
陸離釋刀一斬,縱橫!
罡氣轉化,全部凝聚在陸離的這一刀之中。
韓三娘也是臉色一變,這些罡氣,她能夠分分辨出來,與她的罡氣一模一樣。可是,她的罡氣,怎麽可能會爲陸離所用?
還未等她想明白這個問題,陸離這一刀已經攻來。
鮮血自由飄灑,血液甚至在陸離身後凝聚出一個血色的影子來。
血影凄慘,卻更助刀勢。
這一刀,是帶血的一刀,更是要見血的一刀!
破血狂攻!
韓三娘臉色一變,她腳下步伐亦是一變。
用刀比起用劍,更重氣勢,現在陸離氣勢已起。而且,對于陸離的刀法,她也有所探究。這一刀,是陸離刀法之中威力最大的兩式之一。所以,饒是韓三娘也不敢直撄其鋒。
她選擇閃避。她料定以現在的陸離,跟不上自己的速度。
陸離一刀劈下,卻狠狠劈在了石階之上。碎石胡亂飛舞,靠上的幾階石階,盡數破碎。的确被韓三娘料中,陸離現在的傷勢,已經無法保證招式能夠命中。
他其實已經外強中幹,很是虛弱。如果不是一股怒氣支撐着陸離,他早就已經倒下。
陸離偏過頭,血液流入眼中,讓他看到的景象也變成了血紅。而韓三娘收劍而立,再一次反手握劍。
葬花的前奏,已然奏響。
韓三娘能夠确認,隻要她再次出招,陸離絕對會死。
她想讓陸離死,所以,她出劍!
流水葬落花!
葬花!
陸離垂下刀,但是并不是說他想放棄。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輕易說放棄的人。好像,他每次遇到足以死去的危險,總要垂死掙紮一番。
是因爲見過太多死亡,所以不想成爲亡魂之中的一員麽?
陸離卻沒有想那些,他在戰鬥的時候,總是專注于戰鬥的。
韓三娘的反應,顯然是對自己的刀法有過研究。那麽前面施展過的六式,應該都已經有了應對。
斷江呢?之前施展的時候,她應該沒有見過。
不過,以現在自己身體的狀态,能不能使用得出來還未可知。
所以,還是用最後這一招吧。
刀中八法之中,隻剩下了削。
可這招還未成熟,能否用來一拼?陸離不知道。他隻知道,此時不拼,便在也沒有機會了。
陸離握緊釋刀的那一刻,漫天劍氣如期而至。
韓三娘出手!
陸離亦出手!
劍氣彌散,落英缤紛。
殺機顯現,陸離出刀。
韓三娘伸出左手,對準陸離,她所掌控的罡氣,已經将陸離包圍。
而陸離呢?
在花團錦簇之中,陸離的刀隻削出了一半。陸離的右手之上,傷口密密麻麻,盡數崩裂。這些都是因爲使用這一招而崩裂的。特别是右手虎口之處,一道血痕展現。
鮮血順着刀柄流下,流過刀鄂,流過刀刃。
釋刀原本黑刃之上,爬上了妖異的花紋。如同枝蔓攀爬纏繞,一點一點鼓起。如同幹枯的血管,流過了鮮血。
可惜現在,沒有人可以看到這一幕。
陸離看着釋刀,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東西,從釋刀之中鑽了出來,可是他來不及細細體會了。
罡氣襲來,從四面八方而來。
“真的死定了呢。”這一次,預感給出了很強烈的感覺。
一片光明之中,陸離身上再次血花綻放,繁花血景再次盛開。可是,一個身影忽然闖進了陸離的視線。下一刻,陸離感覺到一具溫暖的身軀抱住了自己。
陸離瞬間呆滞。
是她。
現在林淩雁的真氣還未完全恢複,手中無劍亦無箫。可她并不是無能爲力。她還有她自己。
好不容易看到陸離活着出現在她眼前,她怎麽能讓他再次在她面前死去?
那種失去一切的那種滋味,她品嘗過一次就夠了。
所以林淩雁不惜以身爲盾,幫助陸離擋住這一招。
韓三娘也是一愣,林淩雁此舉在她意料之外。她連忙揮斥下剩餘罡氣,但是招式已過大半,大多數的罡氣,都已經命中了目标。
爲了讓陸離喪命,這一次葬花的罡氣,比前一次更加密集。
所以,林淩雁的背後,也是密密麻麻布滿了傷口。原本大紅色的嫁衣,變得濕潤起來。
“淩雁!”陸離伸手将林淩雁緊緊抱在懷中,他顫抖的雙手,拂過林淩雁的後背。鮮血那滑膩的觸感,陸離已經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還是林淩雁的血。
林淩雁臉上有些痛楚,那痛楚連陸離都承受不住,她原本就是一個怕疼的小女人,可是,她竟然笑了。“我不能讓你再離開我了。”她抱住陸離的雙手是那麽用力。
可陸離完全笑不出來,他語無倫次地說道:“别……動啊,淩雁,我……我馬上……給你止血。”他顫抖的雙手,放開了此時唯一能依靠的釋刀,他橫抱起了林淩雁。林淩雁的頭無力地垂在陸離的肩膀上,她小聲說道:“陸離,這樣真的好疼。”
“沒,沒事的。”陸離想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但是林淩雁還在不停地流血。
“你……”韓三娘面色冷峻,站在一旁,看到自己的徒弟連自己性命都不要,也要救下陸離,她終究有些不忍。她站在石階邊緣,似乎回想起了某些曾經。
那段奮不顧身愛過的時光。
“滾開!”陸離一聲大喝,讓韓三娘猛然回過了神。
韓三娘的目光,遇上了陸離的目光。韓三娘隻感覺眼前一陣刺痛。
這是何等兇戾凜冽的眼神!仿佛是一隻野獸,被逼到絕境,終于徹底激發起了兇性。
她沒有去過平安城黃大将軍府衙,所以,她沒有見識過,陸離在内心深處,一隻隐藏着的那隻,會吃人的野獸。他們的所作所爲,終于徹底打破了名爲理智的牢籠。
林淩雁的重傷,讓陸離開始失去最後一絲理性。
可就在這個時候,“噗嗤。”一小截劍刃忽然從陸離手臂刺出。鮮血飛濺到林淩雁的臉上,有些溫熱,有些鹹。陸離一咬牙根,面色變得猙獰起來。
他回過頭去,江轲正執劍在手。
百砧劍,正貫穿了陸離的右臂。
“古河派,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江轲冷聲說道。
不管哪種角度出發,于情于理,他都不會讓陸離帶着林淩雁離去。自己雖然敗于陸離之手,但是他無法善罷甘休。
自己人生兩件大事,成爲古河派掌門,卻被陸離一招擊敗,顔面盡失。娶林淩雁爲妻,卻被陸離闖入洞房帶走了林淩雁。
無論是哪一個男人,都不會忍得下這口惡氣。
所以,江轲出手。
雖然背後偷襲不算太光彩,但是江轲還是這麽做了。
百砧劍刺穿的是陸離持刀的手臂,而不是陸離的心髒,江轲覺得自己已經足夠仁至義盡了。
(嗯,我是百花粉,葉不修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