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局勢急轉直下,段宗奎也想着離開,不說離開北直隸,至少到山海關去都要好一些的,留在京城意味着巨大的危險。
一切來的太過于突然了,段宗奎沒有想到,京城裏面絕大部分人都沒有想到,等到他們明白過來,想着離開京城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最好的機會,前往山海關去最好的選擇,可惜一路上土匪肆掠,沒有強大的護衛根本不敢成行,再說流寇已經到了房山,甚至有人說流寇分兵控制了京城周遭的很多地方,這些傳聞的真假,尋常百姓不知道,就連諸多的士大夫也不知道,這讓他們不敢選擇離開,他們所能夠做的就是暗地裏祈禱。
段宗奎有能力離開京城,甚至是進入到山海關。
可準備離開的他,收到了鄭勳睿的信函之後,毅然下定了決心,不離開京城了,哪怕是留在京城有着巨大的危險,也不準備離開了,這是鄭勳睿第一次直接給他下達任務,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是要完成的。
段宗奎在京城已經有着不一般的地位,多年的打拼,加之鄭勳睿暗中的幫助,讓他在京城徹底穩住了腳跟,隻不過這麽長時間過去,鄭勳睿一直都被交給他什麽任務,這讓頗有些疑惑,也感覺到不自在,他已經将自身視爲鄭勳睿的人,不能夠幫助主人做些什麽,總是說不過去的。
與後金範文程的聯系也沒有中斷,還是在繼續,不過都是按照鄭勳睿的要求去做的,松山之戰後,八旗軍占領了錦州和甯遠等城池,控制了遼東幾乎所有的地方,段宗奎也就趁勢将商鋪搬遷到了京城,若是沒有什麽特殊的情況,他一般不到遼東去了。
既然下定決心留在京城,那就要完成鄭勳睿交付的任務。不過這個任務讓段宗奎瞠目,因爲這個任務完成的難度太大了,若是京城被李自成攻陷,那他就要從皇宮之中接出朱由檢的兒子和女兒。這聽上去有些滑稽,他一個商賈,怎麽可能完成這種不可思議的任務。
暗線送來了兩封信函,一封是給朱由檢的,一封是給高起潛的。暗線明确要求了,給高起潛的信函可以馬上送出去,給朱由檢的信函,必須在能夠進入皇宮的時候才能夠交付,若是萬一見不到朱由檢,可以委托高起潛,或者是周奎等人,将信函交給朱由檢。
高起潛是朝中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想要見到是非常困難的,不過通過周奎等人的關系。還是有可能見到的,就算是見不到,也可以委托周奎将信函交給高起潛。
段宗奎将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足足一天的時間。
傍晚的時候,他走出府邸,前去拜見嘉定伯周奎了。
周奎沒有想到段宗奎這個時候來拜訪,京城裏面的局勢已經不可收拾,據說不少的文武大臣已經不參加早朝了,皇上也處于束手無策的狀态之下,幾天之前的早朝。竟然在文武大臣的面前哭出聲來了。
作爲國丈,周奎理應是替皇上和朝廷擔心的,可惜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些,現如今滿腦子想到的就是京城萬一失陷之後。如何保住自家的财富。
見到段宗奎之後,周奎立馬将其拉進書房裏面,商議如何保留财富的事宜,畢竟段宗奎是商賈,肯定是能夠想到很好的辦法的。
段宗奎不可能有更多好的辦法,他隻能夠告訴周奎。現如今最好是将金銀财寶等東西掩埋起來,除開核心的家人,其餘人都不要告訴,那樣就算是流寇進入了京城,也不可能搜出來這些财寶。
周奎苦着臉,這個辦法他早就想到了,隻是倉促之間,來不及掩埋那麽多的錢财。
段宗奎無奈,隻好告訴周奎,若是這個時候在京城内拿出金銀珠寶兌換洪門錢莊的票根或者票據,這樣就很好保存了,随便藏在哪個地方,别人都是找不到的。
周奎激動的站起身來,連連說好,這的确是最好的辦法,洪門錢莊的票根,雖說在京城尚未流轉開來,不過誰都知道這東西是真正的值錢,可以交換同等的黃金白銀,再說洪門錢莊富可敵國,完全有信譽保證。
說完這些事情之後,段宗奎提出來要求,他必須要親自見到司禮監太監内侍高起潛。
周奎非常爽快的答應下來,說這沒有問題。
段宗奎與周奎約定了時間之後,起身告辭了,他不願意多停留了,周奎身爲國丈,如此危機的時刻,想到的就是自家的财富,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皇上和朝廷,這一點讓段宗奎看不下去了,要不是想着見到王承恩,段宗奎是絕不會上門的。
一夜過去,天剛剛亮,管家就來禀報消息,說是李自成已經率領流寇朝着京城的方向前進了,估計最多三五天的時間,就可能攻到京城外面。
段宗奎很是鎮定,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管家來提醒的意思,是要求他離開京城,趕快到山海關去,段宗奎是不會走的。
洗漱之後,段宗奎明确的告訴管家,自己不會離開京城,不管京城發生了什麽事情,府邸裏面的下人,若是有人想着離開京城,大可以提出來,凡是離開的人,每人給五十兩的銀子,自此之後與他段宗奎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管家自然是不會離開的。
很快,周奎派遣的人來到了府邸。
段宗奎稍稍整理了一下,跟随來人離開府邸,臨走的時候,他特别叮囑了管家,自己在書房裏面留有東西,若是天黑之後他還沒有回來,書房裏面的東西迅速送到某個地點去。
段宗奎沒有到紫禁城,而是在内城某處的酒樓等候。
時候還早,酒樓沒有什麽客人,其實到了這個時候,京城人心惶惶,也不會有人到酒樓來了,好多的酒樓早就不開門做生意了。
雅間的門打開了,首先進來的是錦衣衛。
錦衣衛冷冷的看了看段宗奎,搜了段宗奎的身體,沒有發現兵器,這才轉身離開。
帶着黑色鬥笠的高起潛進入了雅間,他身邊站着一個黑餘人,其餘人全部退出了雅間。
“你叫段宗奎,生意人,時常往來遼東做生意,前年下半年才到京城來,與周大人與田指揮使的關系都很不錯,這些年在京城和遼東做生意,賺了不少的銀子,不錯,咱家挺佩服你們這些商賈。”
高起潛沒有自我介紹,也沒有摘下頭上的鬥笠。
段宗奎有些緊張,他不知道今日的結局如何,更不知道鄭勳睿的信函裏面寫了一些什麽,要是觸怒了高起潛,他馬上就活不成了,盡管京城的局勢已經亂的一團糟,可人家高起潛要殺死他,和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不過很快,段宗奎就鎮定下來,多年做生意,也見過不少世面了,相信鄭勳睿不會讓他處于極端的危險之中。
“在下拜見高公公,在下受人之托,轉交一封信函給公公。”
段宗奎從懷裏掏出信函的時候,高起潛身邊的黑衣人身體微微動了一下,看見段宗奎手中拿出來的的确是信函之後,穩住了身形。
段宗奎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大顆的冷汗。
高起潛拆開了信函,轉身開始看了。
很快,高起潛的身體開始顫抖,段宗奎眼看着高起潛身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了。
幾分鍾之後,高起潛命令身邊的黑衣人離開雅間,守在外面。
黑衣人離開之後,高起潛摘下了頭上的黑色鬥笠。
“段先生,你認識湘王殿下嗎。”
“在下和湘王殿下有一些交集。”
高起潛的眼神很是犀利,盯着段宗奎看了好一會的時間。
雅間裏面陷入到沉默之中,段宗奎不知道鄭勳睿這封信函的内容是什麽,可他知道一定非常的關鍵,要不然高起潛也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終于,高起潛開口了。
“湘王殿下委托的事情,咱家一定幫你完成,咱家萬萬沒有想到,段先生和湘王殿下有着非同一般的關系,以前是咱家沒有在意。”
高起潛幾句話說出來,段宗奎送了一口氣。
“那就麻煩高公公了,在下替殿下謝謝高公公。”
“不用,京城局勢緊張,接下來會如何,咱家也不知道,從今日開始,段先生不要出門,到時候咱家會派人知會段先生,不過咱家也有言在先,今日之事絕不能夠洩漏出去,事情尚未到那一步,若是段先生說漏嘴了,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高公公放心,此事沒有任何人知道。”
高起潛點點頭,再次看了段宗奎一會,拿起桌上的鬥笠,帶在頭上離開了雅間。
四周再次安靜下來。
段宗奎癱坐在椅子上面,他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既然邁出了第一步,那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段宗奎不知道鄭勳睿的信函裏面寫了一些什麽,但一定是非常關鍵的事情,段宗奎更不知道高起潛爲什麽如此爽快的答應下來,不過他知道,鄭勳睿在信函之中一定是施加了壓力,否則高起潛不會如此的爽快。
這才剛剛開始,後面怕是會遇見更多的挑戰,段宗奎必須打起精神來,應對即将到來的挑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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