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事情迅速傳開,蘇州官紳一體納糧的事情,很快推開,要知道蘇州的士大夫階層,都是非常聰明和實際的,他們很清楚硬抗沒有好果子吃,看看人家周府,嘉定伯周奎還不知捏着鼻子繳納了賦稅,而且鄭家軍将士還在周府直接動手了,這要換做其他人,結局怕是更加的悲慘,更何況鄭勳睿提出的官紳一體納糧,是結合大明實際情況的,專門提出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口号,在這樣的口号之下,誰敢站出來公開反對,豈不是自找無趣。
不過諸多的士大夫眼睛也是盯着周府的,他們知道周奎的本性,周奎是一毛不拔的典型,其吝啬的本性,在蘇州是很出名的,在京城同樣有着不菲的名氣,一下子拿出來了三萬多兩白銀,這豈不是要了周奎的命,周奎若是沒有任何的反擊,那才是怪事了。
所以這些士大夫很爽快的拿出來銀子繳納賦稅,按照南京六部和都察院的要求來辦事,隻不過他們内心都憋着一口氣,等着嘉定伯周奎的強烈反擊,一旦蘇州亦或南直隸的局面出現變化,鄭勳睿處于劣勢,這些士大夫就要站出來呐喊了,他們相信皇上一定會有所動作的,朝中的大人也不會甘願接受擺布,更何況蘇州還有内閣首輔周延儒、内閣大臣錢士升以及禮部左侍郎、右都禦史劉宗周這樣的高官,若是這些人全部都出面來反對,怕是鄭勳睿也不能夠冒天下之大不韪,強行推進官紳一體納糧的事宜了。
周奎的确氣的要發狂,繳納了三萬多兩白銀的賦稅,差點讓他氣暈。
鄭勳睿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敢于在蘇州的葑門動手,這豈不是直接打皇上的臉面,不服氣的周奎,絕不能夠忍受。
進入到皇宮,見到了女兒皇後娘娘。周奎按照禮儀規規矩矩行禮之後,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傾訴了。
“南京戶部尚書鄭勳睿大人目中無人,竟然敢在蘇州葑門動手,這豈不是造反嗎。。。”
周奎開始了詳細的訴說。他還是很聰明的,首先就給鄭勳睿套上了謀反的帽子,接着才開始訴說發生在南直隸的事情。
周皇後是從來不參與政事的,對于南直隸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不會知曉的。不過在得知鄭家軍居然敢在周府動手的消息,也是非常氣憤的,不管怎麽說,周府在蘇州的地位都是不一般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鄭勳睿必須要有所收斂,如此毫無顧忌的動手,豈不是不将周家放在眼裏,不将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更是不将皇上放在眼裏。
周奎注意到女兒态度的變化。暗自欣喜,他這個女兒周皇後,脾氣是非常溫和的,從來不喜歡争權奪利,而且自身也很注意形象,因爲如此,故而将後宮治理的很好,就算是得到皇上寵幸的田貴妃,在皇後的面前也不敢嚣張。
能夠讓女兒動怒,那就有扳倒鄭勳睿的希望。
這也不怪周奎想的簡單。其實朝廷裏面的局勢他根本就不知道,被冊封爲嘉定伯,且在兵馬司供職,根本就沒有資格參與到朝政之中。他的本事皇上也是知道的,加之鄭勳睿的強勢以及皇上的忌憚等等事宜,都是朝廷之中的絕密,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曉。
周奎說完之後,皇後終于開口了。
“本宮也不知道南直隸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鄭大人是南京兵部尚書。在南直隸所做的事情,本宮是不能夠幹涉的,不過牽涉到周府了,本宮是萬萬沒有想到的,父親暫且回去,本宮想辦法過問一番,可父親切記,蘇州府邸之中的人不可輕舉妄動,不可将事情鬧大了。”
“皇後娘娘放心,蘇州那邊,我已經囑托管家了,不要有任何的動作。”
帶着莫大的滿足,周奎離開了皇宮,他已經達到了目的,接下來就是等候消息了,當然他腦子裏想到的主要還是銀子,足足三萬多兩銀子,就這樣拿出去了,那等于是要命,不管皇上如何的處理,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回來這三萬多兩銀子。
散朝之後,朱由檢回到了後宮,看見皇後娘娘正在等候,他有些奇怪,這樣的情形好長時間沒有出現過了,皇後生性恬淡,他回到後宮,一般都是到田貴妃那裏去,皇後也沒有什麽意見,今日在後宮等候,且沒有吩咐太監前來禀報,是有什麽事情嗎。
果然,看見皇上,周皇後走上前去行禮了。
“臣妾拜見皇上。”
“皇後不必多禮了,在此等候,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周皇後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掏出了手帕擦了一下眼角。
朱由檢更加的吃驚了,要說在後宮之中,還沒有誰敢冒犯皇後的尊嚴,就算是田貴妃也不敢那樣做,當然田貴妃有和皇後較勁的意思,但這些苗頭都被皇後巧妙的化解了,田貴妃也變得老實多了,朱由檢也不想後宮出現太多勾心鬥角的事宜,他每日在朝廷上忙的是昏天黑地的,回到後宮要是還面臨諸多的矛盾,豈不是更加的心煩。
“皇上,臣妾的父親今日入宮,訴說了蘇州葑門周府的遭遇,臣妾聽着心寒。”
朱由檢微微皺起眉頭,他對周奎這位嶽丈印象一點都不好,生性吝啬,且不明事理,前段時間專門送來了歌女陳圓圓,殊不知他朱由檢現在需要的不是美女。
周奎說到的事情,朱由檢很清楚,鄭勳睿在南直隸推行官紳一體納糧,也就是萬曆時期張居正推行的一條鞭法,這個一條鞭法,對于皇室是非常有利的,能夠大幅度的增加賦稅,且能夠減輕百姓的負擔,遏制土地兼并,要不是朱由檢對鄭勳睿有着十二分的戒備,這件事情朱由檢早就拿到朝廷上面大書特書了。
這幾天的朝會,朝中大臣争論的都是南直隸官紳一體納糧的事情,幾乎所有大臣都是反對的,朱由檢也很清楚,這是因爲官紳一體納糧的事宜,牽涉到這些大臣的切身利益了,故而他們堅決的站出來反對,與之相反的是,司禮監的太監全部都是支持官紳一體納糧的,認爲這樣做能夠增加府庫的收入。
朱由檢心裏當然有數,司禮監的太監都是忠心耿耿的,可那些文武大臣就說不清楚了,大都是爲了自身的利益,至于朝廷之利益,早不知道擺到什麽地方去了。
故而這一次,不管朝中大臣如何的辯駁,甚至是群起供給鄭勳睿,朱由檢都沒有表揚,内心裏面,他是希望南直隸官紳一體納糧的事宜成功的,那樣他就可以在大明各地全面鋪開,那樣朝廷的收入大幅度的增加,有了銀子,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偏偏這樣的事情,嶽丈周奎不明白,還專門跑到皇宮裏面訴苦了,遇見這樣的嶽丈,朱由檢很是無語。
“皇後,這些事情,不是你應該關心的,鄭愛卿在南直隸推行官紳一體納糧,且明确提出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之呼籲,這是朕願意看到的局面,嶽丈不明事理,阻攔官紳一體納糧的事宜,周府的管家還集合蘇州諸多的紳士富戶,想着反對官紳一體納糧的事宜,你說這樣的情況之下,朕應該如何的處置。”
周皇後大爲吃驚,父親周奎可沒有說到這些事情,僅僅說周府遭遇到圍攻了。
“臣妾不是關心朝廷的事宜,臣妾是因爲蘇州葑門的周府遭遇到圍攻,才專門給皇上說的。”
“這件事情,朕已經知道了,鄭愛卿已經寫來了奏折,事情的前因後果很是清楚,皇後還是給嶽丈說說,好好管束一下府中的下人,周府的那個管家,居然敢結交士大夫抗拒官府,還擡出了朕的名号,皇後說說,如此的情況之下,朕若是爲周府出面了,那滿朝的文武大臣會怎麽看,朕還如何的做事情。”
冰雪聰明的周皇後,很快明白其中的奧妙了,自己父親的脾氣和秉性,周皇後肯定是清楚的,隻是她沒有想到,父親到皇宮來訴說,居然沒有說出來所有的經過,含糊其辭,讓她在皇上的面前遭遇到無趣。
翌日,周奎再次進入皇宮,不過他沒有見到女兒。
宮女遞給他一封信。
滿心歡喜的周奎,回到了府邸,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信函。
看着信函的周奎,臉色急劇的變化。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左都督、錦衣衛指揮使田弘遇前來拜見了。
田弘遇的老家同樣遇見官紳一體納糧的事宜,田弘遇的老家在揚州,揚州是雷厲風行執行官紳一體納糧的地方,田家同樣沒有能夠幸免。
蘇州葑門的周府之遭遇,田弘遇也知道了,周奎進入皇宮去找到皇後娘娘,田弘遇更是清楚,他就是專門到周府來探查情況的。
見到周奎的臉色,田弘遇就明白事宜了。
看見了田弘遇,周奎也沒有掩飾自身的情緒,惡狠狠的開口了。
“哼,這個鄭勳睿,敢在周府鬧事,他以爲他是誰啊,隻要有機會了,老夫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田弘遇哼哈了幾句話,他比周奎要聰明多了,也精明很多,鄭勳睿身爲南京兵部尚書,敢于做這麽大的事情,這裏面肯定是有奧妙的,周奎的腦子太簡單了,稍微想一想就能夠明白其中奧妙。
不過田弘遇可不會提醒周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