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的遲滞,已經明顯影響到北方的諸多事宜,糧食短缺已經在某些地方顯露出來,至于說漕運總督府,也有解釋,無非是運河長時間沒有整修,影響到了漕運等等。
朱由檢可沒有那麽多的耐心,不會聽漕運總督府的解釋,他認定這就是鄭勳睿的挑戰,也許鄭勳睿已經察覺到情況不對了,所以開始出手了。
鄭勳睿這樣的态度,讓朱由檢勃然大怒,他沒有耐心繼續忍下去了,身爲大明的皇上,一言九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鄭勳睿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于挑戰皇上的權威,豈不是比袁崇煥等人更加的可惡,如此的情況之下,朝廷若是還沒有什麽表現,那豈不是顯得軟弱無力了。
到了這個時候,朱由檢已經将鄭勳睿視作了異類,必須要幹淨利落除去的另類,因爲鄭勳睿已經威脅到了皇權的統治。
人的思想改變,有些時候很是奇怪,朱由檢登基的時候,面臨的是哥哥留下的一個亂攤子,大明的江山岌岌可危,他夙興夜寐,想着能夠振興大明,想着做千古一帝,于是他果斷的清理閹黨,重用文臣,甚至到了凡是魏忠賢當初堅持的東西,清一色的反對,凡是朝中大臣提出來的建議,清一色的贊成,登基的頭四年時間,他廢除了監軍制度,不準太監掌控任何的權力,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内閣,采用會推的方式舉薦内閣大臣,他對袁崇煥的信任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甚至袁崇煥不請旨斬殺毛文龍這樣的大事情,也忍下來了。
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年齡的增長,朱由檢發現自己錯了,大明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起來,反而愈發的糟糕,流寇肆掠。震動了北方,後金鞑子隔三差五的侵襲,威脅到北直隸和京城,而天災更是頻繁。他将這一切都歸咎到滿朝文武大臣的身上。
從這個時候開始,朱由檢不再完全信任文臣,他開始信任和重用身邊的太監,讓司禮監協助他控制内閣的權力,重新派遣監軍掌控軍隊。
鄭勳睿的能幹。曾經讓朱由檢欣喜,特别是年輕的鄭勳睿,以殿試狀元、翰林院修撰的身份主動申請外調,成爲延安府知府的時候,朱由檢是打心眼裏高興的,後來鄭勳睿組建了鄭家軍,不需要朝廷撥付一錢銀子的軍饷,而且鄭家軍在陝西打的流寇魂飛膽喪,在很短時間之内穩定了延安、延綏和陝西等地的局面,這讓朱由檢異常的感慨。
後來在提拔和重用鄭勳睿的時候。朱由檢也是力排衆議,讓年輕的鄭勳睿身居高位,而且朱由檢還少有的允許鄭家軍發展壯大。
可這一切如今都改變了,一旦鄭家軍真正強大起來,特别是在大明其他軍隊普遍都孱弱的情況之下,朱由檢開始不放心了。
猜忌猶如毒瘤,稍稍培養就能夠壯大起來,而且無法控制。
鄭勳睿沒有明面上對朝廷不忠,但朱由檢已經感受到巨大的危險。
如此情況之下,很多的事情就不好控制了。猜忌的後面,必定是實際的行動,朱由檢甚至覺得,鄭勳睿和鄭家軍對皇室的威脅。已經超過了後金鞑子和流寇。
鄭勳睿率領的鄭家軍,再一次打敗了後金鞑子,讓多爾衮無奈撤軍之後,朱由檢的猜忌和懷疑之心已經達到了頂點。
但朱由檢還是清醒的,他知道不能夠随便處置鄭勳睿,畢竟人家沒有出現什麽問題。要是随意的就給鄭勳睿定罪,那麽天下人都會爲其鳴冤,而且很有可能在朝廷内就引發動蕩,要知道那些文臣可不是省油的燈,那樣對他朱由檢的聲譽損害是巨大的,這也是朱由檢不可能接受的,所以暗地裏采取措施,就成爲了最爲有效的手段了。
坐在禦辇上面的朱由檢,臉色時陰時晴。
身邊的王承恩,臉上露出了小心,他知道皇上這段時間心情不是很好,自己需要更加的注意,不要惹得皇上發脾氣,皇上想到的就是鄭勳睿的事情,要是這件事情不能夠解決,皇上的心情就不可能好起來的。
不過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的,王承恩已經将他和周延儒等人商議的辦法禀報了皇上,沒有得到回應,好在周延儒已經派遣管家回到老家去,做好了相應的安排,相信南直隸的官吏和士大夫聯合起來,一定能夠限制鄭勳睿的權勢。
王承恩對于皇上是絕對忠心的,可以說在整個的大明,他是皇上最爲信任的人,想當初皇上還是信王的時候,因爲遭遇到魏忠賢和客氏的算計,每日裏都是提心吊膽的,那個時候陪伴在身邊的,就是他王承恩了。
這樣的關系絕不是他人幾句話就可以動搖的。
也正是因爲這層關系的存在,王承恩能夠說出來不少他人不敢說的話語,就算是遭遇到皇上的訓斥,頂多一天時間過去,也就沒有多少的事情了。
如何的處置鄭勳睿的事情,王承恩堅持自身的認識,他認爲必須要慢慢來,逐步的離間鄭勳睿身邊的人,讓鄭勳睿的力量逐漸薄弱,而後才能夠采取下一步的行動,而且就算是采取最後的行動,也要找到充足的理由。
将鄭勳睿調離淮安隻是第一步,讓鄭勳睿出任南京兵部尚書,目的就是孤立,讓鄭勳睿失去周遭的支持,接下來會在很短的時間之内,将鄭勳睿調往遼東,讓鄭家軍和後金鞑子去拼命,借機削弱鄭家軍的實力,若是鄭家軍能夠徹底剿滅後金鞑子,那是最好的事情了,若是不能夠,想必鄭家軍和後金鞑子都會遭遇到重創,那個時候随便找到鄭勳睿的不足之處動手,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王承恩覺得這個計劃可謂是天衣無縫,鄭勳睿就算是知道其中的貓膩,也沒有辦法,隻能夠是服從。
“王承恩,鄭勳睿如此大膽,居然敢從漕運上面做文章,朕若是讓他出任南京兵部尚書,豈不是示弱的表現嗎。”
王承恩内心有些打顫,他明白皇上的意思,更是知道皇上的脾氣,若是按照皇上的意思來處理,肯定是不行的,最終可能鬧出來大事情。
“皇上,奴婢以爲,将欲取之必先與之,将鄭大人調離淮安,其實就是動搖了鄭大人的根基,鄭家軍去歲才打敗了後金鞑子,這個時候若是強行貶斥,說不過去啊。”
朱由檢臉色陰沉,看了王承恩好一會。
“也就是你敢在朕面前這樣說,要是換做其他人,朕就要懷疑其動機如何了。”
盡管皇上這麽說,王承恩的身體還是顫抖了一下,皇上高高在上,每日裏想到的事情太多了,盡管他得到了皇上最大的信任,但這樣的信任,也經不起一次次的懷疑。
“皇上,奴婢和周大人商議了好長的時間,認爲這樣的處理,滿朝文武說不出什麽話來。”
“朕知道你的意思,朕記得東林黨人和鄭勳睿之間,是很大的對頭。”
“皇上說的是,奴婢提議調遣鄭勳睿出任南京兵部尚書,就有着這樣的考慮,南直隸乃是東林黨人最爲集中的地方,讓鄭大人到南京去,他必定和東林黨人之間産生争鬥,皇上可居中協調,奴婢認爲若是鄭勳睿與東林黨人之間必定産生争議,如此讓他們相互之間搏鬥,可以最大幅度的削弱兩邊的力量。”
朱由檢稍稍思索了一會,微微點頭。
“這樣也有道理,看樣子你們還是仔細思索過的。”
皇上的這句話,讓王承恩放心了很多,其實皇上一直都有些懷疑周延儒,畢竟周延儒與鄭勳睿之間有着特殊的關系,誰也不能夠斷定周延儒是不是會和鄭勳睿之間發生什麽聯系,若是出現那樣的情況,接下來态勢的發展就不好說了。
看見皇上站起身來,王承恩連忙走上前去,雙手小心托着皇上的胳膊。
“王承恩,朕還想看看楊愛卿是什麽态度,你去通知楊愛卿。”
王承恩快步走向了門口,吩咐門口等候的太監,去通知左都禦史楊廷樞到乾清宮來,皇上要召見楊廷樞。
轉過身來的時候,皇上再次開口了。
“王承恩,你認爲周愛卿和楊愛卿的态度如何,是不是值得信任。”
皇上這個詢問,讓王承恩有了一種冷飕飕的感覺,最近兩年的時間,皇上的疑心已經很重了,朝中的文武大臣,皇上基本都不是特别信任了。
這樣的情形肯定是不行的,但王承恩不敢在這方面提醒,畢竟這牽涉到了皇上的顔面。
稍稍思索了一下,王承恩開口了。
“皇上,奴婢不敢亂說,周大人和楊大人以前和鄭大人的關系都很好,奴婢這段時間和周大人公事,感覺到周大人還是盡心盡力做事情的,至于說楊大人,奴婢基本沒有什麽接觸,不敢随意說出判斷,誤導皇上的決斷。”
微微一聲歎氣之後,朱由檢開口了。
“王承恩,朕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朕很多時候也覺得這樣不好,可朕沒有辦法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