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九日,鄭勳睿來到了京城,此時多爾衮已經從古北口撤離,京城恢複了平靜。
一路上看見的滿目瘡痍,讓鄭勳睿很是痛心,不管是戰鬥厮殺,還是天災**,最終承擔痛苦的都是老百姓,此次後金鞑子的劫掠,不知道還要多長的時間老百姓才能夠緩過氣來。
跟随鄭勳睿來到京城的有一千鄭家軍的将士,悉數都是親兵營的将士,配備的清一色的阿拉伯戰馬,不過一千親兵是不可能全部進入京城的,思忖再三之後,鄭勳睿帶着五十名親兵進入到了京城,他可不喜歡鬧出來很大的陣勢。
回到京城,鄭勳睿沒有按照慣常的規矩到官驿去,而是首先回家去見父母。
鄭富貴、馬氏和孫氏進入京城居住好些年了,生活起居基本不需要操心,每日裏都是逍遙自在,看上去倒是顯得更加年輕了,隻不過兒孫都沒有在身邊,他們還是有些孤單的。
鄭勳睿早就安排暗線,觀察父母身邊的一切情形,父母進入京城居住,就好比是人質,這一點鄭勳睿非常清楚,他也知道,一旦自身有任何的異樣,首先吃虧的就是父母。
暗線也調查清楚了,在鄭勳睿父母居住的不遠處,就是東廠和錦衣衛安插的探子,他們以鄰居的身份時時刻刻的監視,關注鄭富貴等人的一舉一動,而且他們還在家裏的下人之中,安插了專門的人,可謂是全方位的控制,
鄭勳睿知道這些情況之後,不動聲色,如今他尚未和朝廷翻臉,恐怕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翻臉,大不了同床異夢,所以父母暫時不會有危險,可相應的準備事宜是必須要做好的。那就是他準備要動作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父母從京城接走。
什麽所謂的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鄭勳睿還沒有看在眼睛裏面,鄭錦宏和徐望華發展的暗線。已經吸納了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包括東廠和錦衣衛的一些安排部署,鄭勳睿都能夠知曉,這些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說到底就是背靠皇上欺壓百姓的。沒有多少真正的本事,一旦戰鬥厮殺來臨,這些人中不了大用。
穿越的鄭勳睿,與鄭富貴、馬氏和孫氏等人,不可能做到真正的親密無間,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說起來他們相互之間總是有着一些隔閡,加之穿越之後的鄭勳睿,與家人之間的接觸也不是特别多,建立起來的感情無法超越生死。恐怕鄭勳睿和鄭錦宏等人之間的關系,超過了與父母之間的關系。
鄭勳睿回到家裏,鄭富貴和馬氏是特别激動的,京城這段時間的緊張,他們感受到了,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更是清楚,鄭家軍力挽狂瀾趕走了後金鞑子,他們也從各個渠道聽說了,此番鄭勳睿到京城來,肯定會得到皇上的賞賜。這也是他們的榮耀。
鄭勳睿不可能在家裏呆很長的時間,他還要在大年三十之前回到淮安去,與老婆孩子一起過春節,按照道理來說。既然來到了京城,就應該陪着父母過春節的,可情感上鄭勳睿不願意,再說他也不想在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多呆。
淮安還有很多的事情,等着鄭勳睿去處理,特别是招募軍士以及如何解決軍饷等等問題。這些都是需要他來拍闆的,而且鄭勳睿還有其他的想法,那就是在淮安火器局的基礎之上,成立一所軍校,專門用于培訓鄭家軍的各級軍官,包括隊正都要參加,這樣才能夠真正的保證全體将士思想的統一。
鄭勳睿也知道,他來到京城的消息,皇上第一時間就會知曉,不管皇上是不是心甘情願,怕是會在最快的時間召見他,所以他需要做好一切的準備。
京城裏面的情況,鄭勳睿幾乎都是知道的,皇上态度的轉變,鄭勳睿也知道一些,樹大招風,功高震主,其實不去刻意打聽,都能夠知道皇上的擔心。
鄭勳睿回到家裏,馬氏和孫氏親自下廚去做飯,讓鄭勳睿能夠吃到她們親手做的飯菜,鄭勳睿可是鄭家的榮耀,也是荥陽鄭氏最爲傑出的子弟,享受這樣的待遇是應該的。
鄭勳睿和鄭富貴進入到了書房。
鄭勳睿考慮了很久,按說讓父母生活在毫不擔心的環境裏面,是好事情,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不用操心,該吃就吃,該喝就喝,這種情景當然美好,可現實不可能這樣,沖突和矛盾總是要爆發的,要出現的,再說父母的年紀都大了,有些事情提前告誡一下,也是應該的,基于這樣的情況,鄭勳睿決定和父親鄭富貴好好談談。
坐下之後,鄭勳睿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首先開口了。
“父親到京城好些年時間了,孩兒看見父母和二娘的情況都好,也就放心了,不過有些事情,孩兒還是要說說的。”
滿臉笑容和滿足的鄭富貴,看着鄭勳睿頻頻點頭。
“清揚想說什麽盡管說,我一定照辦。”
“第一件事情,家中重要的事情,或者是重要的議論,父母和二娘之間說說就可以了,不要和府裏的下人說,也不要特别信任任何一個下人,盡管有些下人是從家裏帶過來的,可随着時間的推移,任何人都是會變化的,也就是說不要随意的相信他人。”
鄭富貴的臉色慢慢變得嚴肅,他也是讀書人,曾經走南闖北的做生意,要說聽不懂這些話是不可能的,隻不過這些年生活的很是滋潤,不去想那麽多事情了。
“第二件事情,不要去打聽朝廷發生了什麽事情,更不要随意的議論朝政,遇見有人議論朝政,盡量的避開,不要讓他人抓住了把柄,如今的很多讀書人,動不動就是評頭論足,議論朝政,好像他們的能力很強,可以一眼看穿朝政的弊端,其實這些人沒有什麽能力,或許看着别人做事情能夠找出來毛病,自己去做什麽都做不好。”
“第三件事情,财不外露,不要讓他人感覺到家裏非常有錢,這樣不僅僅是周遭很多人羨慕嫉妒,還會引發朝廷之中某些大人的聯想。”
。。。
鄭富貴的臉色變得平靜,等到鄭勳睿說完之後,慢慢開口了。
“清揚,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娘和二娘每日裏什麽事情都不想,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啊。”
鄭勳睿看着父親,沒有開口。
“很多事情我們都知道,包括你和張溥等人的矛盾,難得你開口提醒我,我們年紀大了,想到的事情很多,更是能夠看透一些事情,但所有的事情都在我們的心裏,我們是不會輕易說出來的。”
“這些年的時間過去了,我們爲什麽到京城來,道理其實很簡單,你有出息了,力量壯大了,有些人不放心了,包括皇上都不放心了,要看着我們幾個老骨頭,讓你做事情的時候投鼠忌器,這樣的做法很可笑,也很卑鄙。”
“我們在京城很是注意,關注周圍的一切,但從來不說三道四。”
“我做了那麽多年的生意,走南闖北什麽事情沒有見過,不要說府裏的下人看,就說周圍的鄰居,某些表現異常的,以爲我看不出來,年紀輕輕的,從來沒有攜帶過夫人,也看不見小孩子,總是一個人單獨生活,而且出手闊綽,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孤身一人,哼,以爲這樣做就能夠盯住我,我就讓他們好好看看。”
“樹大招風,這樣的道理我清楚,不要因爲我們在京城,影響到你做任何的事情,你是我的兒子,不管你做什麽樣的選擇,我和你娘、二娘都是毫無條件支持你的,我說的意思,就是不想耽誤你做事情,萬一出現了什麽問題,與你沒有關系。”
。。。
鄭勳睿額頭上冒出了汗滴,他以爲父母什麽都不知道,其實父母什麽都知道,隻是不願意說出來,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對子女的付出都是無償的。
鄭富貴的話,讓鄭勳睿什麽都說不出來了,但這也堅定了他的決心,一旦情況有變化,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父母接到安全的地方。
吃飯的時候,鄭富貴拿出來了珍藏的好酒,拍開了封泥,滿屋飄香。
馬氏和孫氏都陪着喝酒了。
到了這個時候,鄭勳睿的手有些顫抖了,在他的印象裏面,母親和二娘是從來不喝酒的,可如今也學會了喝酒,這已經說明了一切,若不是孤獨,誰會借酒澆愁。
這一刻鄭勳睿突然很自責,他考慮到的都是自身的事業,想到的都是老婆孩子,甚至想到了鄭家軍的将士和心腹,唯獨很少考慮父母和二娘,但父母二娘一直都想着他的事情。
這種不對等,說明了很多的事情。
鄭勳睿喝醉了,醉的很厲害,好多年都沒如此的醉酒了。
清晨醒來的時候,鄭富貴站在了床邊,眼睛裏面是落寞。
“清揚,趕快到官驿去吧,兵部的官員一大早就到家裏來了,說是有人專門到官驿去拜訪你了,恐怕他們已經出發了。”
鄭勳睿離開的時候,隻能夠叮囑父母和二娘多多保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