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鳳翼府邸離開之後,徐望華急忙趕赴楊一鵬的府邸,同樣是進入了書房,商談了一刻鍾之後,徐望華起身告辭,楊一鵬比張鳳翼爽快很多,毫不猶豫答應了徐望華的請求,答應在内閣商議的時候,據理力争。
離開楊一鵬的府邸,徐望華遠遠的看着,沒有馬上回到客棧去,他知道,若是張鳳翼真的答應幫忙,肯定是會派人前來找尋楊一鵬的,兩人之間一定會商議,看看如何運作這件事情,果然,不一會的功夫,楊一鵬離開了府邸,乘坐轎子離開了,徐望華沒有直接跟蹤,他回到了客棧,很快有斥候前來禀報,楊一鵬的确是去了張鳳翼的府邸。
後來還發生了一些事情,徐望華都是在客棧聽斥候禀報的。
應該說到了這個時候,徐望華的任務基本完成,可以回到淮安去了,不過徐望華沒有選擇離開,他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既然張溥等人做了這麽長時間的準備,想着就如此的翻過來,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期間肯定是有波折的,而且鄭勳睿最大的擔心并非是東林黨人,而是皇上。
兩天之後,徐望華通過京城的暗線獲知了準确的消息,事情果然有了波折。
内閣商議李岩和紅娘子的事宜之時,分爲了兩派,錢士升和侯詢堅持将李岩和紅娘子押解到京城,認爲兩人是流寇的重要人物,不管是不是立功,都要押解到京城詢問清楚,張鳳翼和楊一鵬明确表示反對。并且拿出了牛金星和宋獻策出具的文書,文書寫明兩人是接到了李岩的信函,内心有了愧疚,決心脫離流寇棄暗投明的,張鳳翼還直接訓斥張溥居心不良。如此重要的事宜爲什麽沒有禀報。
按說内閣商議到此等的程度,内閣首輔張至發的态度應該明确了,擺明了錢士升和侯詢等人就是想着鬧事,可惜張至發沒有這樣做,他将内閣的争議悉數禀報給皇上了。
結果也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張溥因爲剿滅流寇有功勞。升任戶部員外郎,牛金星和宋獻策兩人暫時沒有得到嘉獎,也沒有得到朝廷的認可,至于李岩和紅娘子的事宜,朝廷派遣禮部員外郎吳偉業爲巡按禦史。趕赴淮北專門調查這件事情。
這個結局讓很多人迷茫,表面上看,張溥是獲得了勝利,但也不盡然,張溥舉薦的牛金星和宋獻策兩人,沒有得到朝廷的認可,這等于是否定了張溥關于李岩和紅娘子事宜的調查,不過朝廷派遣吳偉業爲巡按禦史。專門趕赴淮北調查,好像又是支持了張溥的調查。
就連徐望華都感覺到難以理解。
在獲知了這個情報之後,徐望華不再耽誤。迅速啓程趕赴淮安。
徐望華回到淮安的時候,已經是七月初。
回到淮安,徐望華直接到了總督府的東林書屋。
沒有來得及歇一口氣,徐望華就給鄭勳睿禀報此次到京城的情形,盡管皇上的聖旨還沒有下達,但事情的緣由如何。徐望華已經掌握清楚。
鄭勳睿正在等待徐望華,他知道徐望華的能力。若說這件事情徐望華出馬都不能夠辦好,那就要做最壞的準備了。
鄭勳睿進入到書房。看見徐望華的臉色,就知道事情出現麻煩了。
果然,徐望華面對愧色開口了。
“大人,屬下沒有辦好您交待的任務,很是抱愧,皇上已經決定派遣巡按禦史到淮北來調查,巡按禦史乃是禮部員外郎吳偉業。”
鄭勳睿微微皺了皺眉頭。
“能夠做到這樣,就很不錯了,不用着急,說說詳細的情況。”
“屬下到京城之後,直接找到了内閣次輔張鳳翼大人和内閣的楊一鵬大人,兩位大人都答應幫忙,隻不過翌日内閣就要商議此事,屬下建議從李岩的信函之中做文章,要說張大人和楊大人也是盡力了,張大人還在内閣訓斥了張溥,嚴張溥居心叵測,不過屬下不明白的是,張溥還是得到了提拔,成爲戶部員外郎,隻不過朝廷沒有要求将李岩和紅娘子押解到京城去,派遣吳偉業前來調查,這吳偉業本就是東林黨人,屬下還是很擔憂的。。。”
徐望華訴說的過程之中,鄭勳睿已經陷入到沉思之中,以至于徐望華說完之後,鄭勳睿沒有開口,依舊是沉思的模樣。
徐望華沒有打擾,靜靜的看着,等待鄭勳睿開口。
過了好一會,鄭勳睿臉上浮現出冷笑的神情。
“耍手段也不是這樣做的,明顯就是想着平衡,等到我和東林黨人之間厮殺起來,居中協調,借以控制兩邊,這樣的手段,以爲我看不出來嗎。”
徐望華的臉色有些變化了,鄭勳睿的話語他聽明白了。
“大人,難不成是這樣的情形嗎。”
鄭勳睿微微點頭。
“徐先生,你想想,張鳳翼大人在内閣怒斥張溥居心叵測,難不成皇上不明白,那能夠想象嗎,既然皇上明白其中的緣由,卻又不拿出處理的意見,既不說讓李岩和紅娘子到京城去,也不說張溥是不是居心叵測,哪裏有這等處理問題的方式。”
徐望華微微點頭,他最爲愧疚的是張溥得到了提拔,此次他趕赴京城,本來想着徹底解決問題的,卻不想朝廷居然派遣巡按禦史到淮北來。
“哼,以爲自己最聰明,以爲其他人都不能夠明白,皇上此等的做法,會讓所有人看不起,若是下面的大人都跟着學習,朝廷還能夠有什麽正氣,大明江山還如何能夠維系,是非曲直一眼就能夠看明白,鄭家軍開赴河南,打敗了流寇,穩定了河南的局面,皇上裝作不知曉,卻想着我和東林黨人之間直接沖突,看起來皇上擔憂東林黨人在朝廷結黨營私,更是擔心我在淮北割據啊。”
徐望華的臉色有些白了。
“大人如此說,屬下也明白了,皇上此等的做法,的确不妥,不能夠完全信任下面的文武大臣,如此下去,誰還會爲朝廷盡忠。”
“朝廷裏面的風氣早就不好了,看看皇上處理的諸多事宜吧,崇祯元年的時候,會推閣臣,如此做豈不是将吏部擺到一邊去了,還要吏部考核大臣幹什麽,大家都來推薦人選就可以了,能夠幹事的不如關系好的,得罪人的差事無人願意做,你好我好大家好,目的就是要當官,唯獨就是老百姓的利益無人關心,袁崇煥負責遼東事宜,皇上無比的信任,賦予無邊的權力,結果袁崇煥斬殺毛文龍,導緻遼東局勢惡化,皇上一怒之下又斬殺了袁崇煥。”
徐望華從來沒有聽到鄭勳睿如此的評價皇上,不過他沒有感覺到驚奇,内心裏面,他覺得皇上遠遠比不上鄭勳睿。
“再說宦官的事宜,皇上清理魏忠賢,過往矯正,魏忠賢所推行的朝政,并非一無是處,至少在關心百姓方面是做的不錯的,魏忠賢本來就是窮苦人家出身,知道老百姓不容易,絕不增加百姓的負擔,故而一直都是壓榨士大夫和商賈,皇上斬殺了魏忠賢,啓用東林黨人,就廢除了魏忠賢推行的一切朝政,結果東林黨人來清理曆年拖欠的農業賦稅,削減甚至是廢除了商貿賦稅,導緻負擔全部都到老百姓頭上去了,這下好了,北方開始大亂,流寇大量出現,崇祯元年迄今,十多年的時間過去,流寇延綿不絕,這都是因爲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或許皇上發現了其中的弊端,于是又開始啓用宦官,結果導緻了宦官與文武大臣之間的矛盾,朝中諸多的大人,本就是看不上宦官的,這就導緻矛盾更加的突出,皇上倒樂于看見如此的局面,利用宦官來牽制滿朝的文武大臣。”
“最讓人難以理解的是,皇上居然在朝廷之中玩平衡,豈不知治大國如烹小鮮,劉宗周大人提出的慎獨,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君王若是沒有慎獨的理念,不能夠兼顧全局,不能夠放眼天下,那如何的治理天下。”
“徐先生,以前我說的很多了,隻不過這一次說的很是直接,皇上如此做下去,大明的崩潰指日可待,不要說滅掉後金鞑子,恐怕奈何不了流寇,鄭家軍這些年以來建功立業,爲了大明的江山,可謂是四處奔波,剿滅流寇,打擊後金鞑子,換來的卻是皇上的算計,也罷,皇上既然這樣做,那我也就沒有必要迂腐了。”
說到這裏,鄭勳睿站起身來。
“徐先生,從即日起,我要開始組建自身最爲信任的官吏階層,淮北的府州縣,以及陝西和複州等地,凡是不合乎心意的官吏,逐步的清理,或者貶斥,或者推薦給朝廷,這些地方的官吏,沒有總督府的認可,不管朝廷派遣的什麽官員,都是要趕走的,此外在考校官吏方面,請徐先生多多操心。”
“我還是那句話,徐先生若是覺得此路過于的危險,可以退出,我保你的榮華富貴,若是跟随在我的身邊,那就不要管朝廷有什麽敕書和聖旨,一切都按照我們自身的想法去做。”
“皇上想着讓我和東林黨人厮殺,他居中協調,想的太簡單了。”(未完待續)